沒有過多久,蔣晨和陳衍就起身了,兩個人站在門口,嘴巴動着,餘微猜測是在道別,然後陳衍拉開門,蔣晨走了出去,臨走前,他的頭看向了餘微的方向,與她的視線相交,輕輕點了點頭,歉意的笑笑,然後消失不見了。
餘微只覺得暈眩,一切都這樣塵埃落定了嗎?
然後她的手機上受到了一條短信,她點開,是蔣晨發過來的。
六個字,
對不起。
謝謝你。
餘微的手指冰涼,手機也冷冷的,握在手裡感覺不到一點的溫度,蔣晨不想面對的事情,她亦是不想面對,一切都來得這樣猝不及防,讓人措手不及,沒有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也沒有任何人知道,下一秒會遇上怎樣的轉角。
蔣晨的短信很快就又過來了。
這次是很長一大段。
當初是我不能接受事實,遷怒你了,其實這件事情根本和你沒什麼關係,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疲勞駕駛,纔會引發這一切,當初那樣對你,我很抱歉,也覺得愧對你,愧對盼盼。
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我卻仍舊覺得恍若昨日,彷彿盼盼仍舊在我的身邊,一直不曾離去,我聽表哥說,你很難過,整日以淚洗面,日漸消瘦。對於這些,我感同身受。可是,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不要再糾結了,向前看吧,我們都要繼續手中的生活不是嗎?就像你勸我時候說的那樣,好好把兩個孩子撫養長大,看着她們長大成人,看着她們娶妻生子,這就夠了。
餘微白到幾乎透明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雖然仍舊如往日一般清澈,但是站在門口的陳衍卻看得心頭一滯,他從半開的門扉裡走進去,從後面抱住站在窗戶邊的餘微,握住她冰涼的雙手,給她溫暖,給她依靠。
餘微靜默的站着,許久之後,把腦袋靠在陳衍的胸膛上。
蔣晨說的話她如何能不明白。
但是說起來是一回事,做出來又是一回事。
大多時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如登天。
並且,餘微一直不能釋懷的就是,前世的時候,顧盼人在國外,遠離她十萬八千里,兩個人不聯繫,她就活的好好的,直到自己出事的時候,顧盼仍舊過得很恣意。
這一世的時候,顧盼並沒有和自己吵架,也沒有恨鐵不成鋼之後的失望,遠去他國,所以顧盼的人生軌跡被改變了。
她就迎來了死亡。
餘微總覺得這件事情和自己有着撇不清楚的關係。
可是這些事情她卻不能說出來。
對上陳衍滿是關切的眸子,餘微裂開嘴笑了笑,雙手抱住了陳衍的腰,拼命汲取着溫暖,呢喃着:“我總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噩夢,還有醒。”
陳衍輕輕的在她的背上拍着,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樣,滿是寵溺,眼神落在餘微毛茸茸的頭髮上,輕聲的哄着她:“那你擡起頭看看我,是不是就醒了?”
餘微聽了,就真的從陳衍的懷裡把頭擡了出來,目不轉睛的盯着陳衍的臉,盯着盯着,卻又想起剛剛的事情來,眼淚在眼睛中打了一個轉,終究是忍住了,沒有落下來。
陳衍說道:“你把蔣晨打醒了,讓他振作了起來,他媽媽很高興,所以邀請我們去他家做客。”
餘微知道這是讓他們去看孩子,所以重重的點了點頭。
“昨晚上沒有睡好,要不要接着睡一會兒?”陳衍攬着她,小聲的問道。
餘微點了點頭,只覺得眼睛酸澀難忍,還隱隱作痛。
陳衍沒有出聲,公主抱那般抱起餘微,把她放到牀上,踢了拖鞋,替她蓋好被子,坐在牀沿邊靜靜的看着餘微,手被她緊緊的攥在手裡,她睡了多久他就這樣坐了多久。
聽着她的呼吸逐漸均勻,他不由得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總算放下心來。
他這個時候才知道,顧盼在餘微的心裡是這樣的重要。
他看着她消瘦下來的臉頰,連一個巴掌大也沒有,睜開眼睛的時候顯得眼睛像核桃那麼大,整個人看起來都憔悴的不像樣子,他心疼的不得了,可是卻什麼也不能做,他有點束手無策的感覺。
後來他乾脆也脫了外套換上睡衣,躺到被窩裡抱着她,相擁而眠。
餘微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她摸到手機看了看,是顧盼媽媽打來的電話,她忙接通了,說是他們一家要飛去國外了,想在臨走之前讓她去看看顧盼的東西,拿兩樣做個念想,顧盼媽媽能這樣,餘微很是感動,也的確想有個紀念,就欣然應允。
她看着仍舊沉睡的陳衍,他一向警覺,睡眠也很淺,一點動靜就醒了,這次這麼吵都沒有醒,看來也被自己折騰的夠嗆,她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她只光顧着自己傷心,卻忘記有人也會跟着自己一樣傷心,他眼底的那抹青痕讓她釋然了許多。
她看了看時間,悄悄的把搭在她身上的胳膊拿開了,躡手躡腳的從牀上爬了起來,洗了個臉收拾了一下,就鑽進廚房,炒了兩個菜,剛蒸好米飯,就看到一臉驚慌的陳衍,連個外套都沒穿,只穿着個深灰色的羊毛衫就跑了出來,焦急的尋找着什麼。
餘微從廚房探出頭,笑着叫道:“你起來的正好,過來洗個碗我們就吃飯吧。”
陳衍看着餘微臉上的笑容,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來,點點頭,轉身回屋裡披上外套才又走到廚房,把碗放到水裡面重新洗了一下,然後把飯盛好,端到了桌子上,餘微那邊也已經把才盛了出來。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吃了一頓午餐,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吃完了飯,餘微就站在一邊看着陳衍把碗洗乾淨,把廚房的門關上,走到臥室裡,換上了黑色的高領毛衣,穿上了黑色的牛仔褲和黑色的運動鞋,把頭髮紮了起來,看了看,又畫上了淡妝,就告訴陳衍說自己去和顧盼爸媽見一面,拿點東西就回來。
陳衍看着她精神好了點,不像前幾天那麼恍惚,又願意出去,便舒了一口氣。
但還是不放心,和她一起搭公交車去了顧盼以前的小公寓,把她送了進去,才轉身去工作的地方忙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