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像是有洪水猛獸追趕,喬顏腳下生風,走得飛快。
她怕,她會控制不住洶涌而來的眼淚。
西邊的夕陽已經緩緩沒入了雲層,對面廣場上的燈光卻漸漸亮起,各種各樣的夜市街頭景象開始浮現。
身邊經過一對牽着灰白相間的雪納瑞的情侶,女孩嬌聲跟男孩抱怨着什麼,時不時嬉笑出聲。
城市的夜終於降臨,黑壓壓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嚴宴剛纔的話又浮上心頭,就像是一把尖刀,想在她心上開出一個洞。
不管是誰說這個消息,她都只會當做耳邊風。
喬顏不明白爲什麼所有的人都在傳播着這個謠言,明明是假的消息,口耳相傳也不會成真不是嗎?
她的靳哥肯定是在什麼地方躲起來,想嚇她,跟她鬧罷了。
怎麼會……
那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
剛纔跟嚴宴無聲對峙的倔強已經消失殆盡,腳上的鞋子有些磨腳,所以喬顏走路的時候有些一拐一拐的,看上去竟有幾分狼狽。
若是被靳哥看到,肯定會劈頭蓋臉罵她沒出息,然而還是會彎腰將她抱起。
她的靳哥啊,從來就是個口硬心軟的主兒。
可是,這場躲貓貓遊戲玩得有點過火了,他害她等了這麼久,都不出現。
讓所有人都給她洗腦,振振有詞地跟她說他不在了。
她多希望下一刻,他能站在她面前,那樣所有的流言蜚語都會不攻自破了不是嗎?!
眼圈熱熱的,等到喬顏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已經一片模糊。
她狠狠擡手抹了一把臉上,恨恨罵道:“哭什麼!你這個沒出息的!不是堅信着靳哥嗎?矯情個什麼勁兒!”
眼淚卻不聽話似的滾滾而落,而他不像往常那般溫柔而無奈地爲自己拭去淚水。
心裡被嚴宴戳開的洞,在呼呼地灌着大風,一絲絲的抽痛着。
驀地,胸口一陣剜心的疼,她伸手去捂住。眼前一糊,身體晃了晃,竟徑直倒了下去。
耳畔,傳來緊急剎車聲。
白茫茫的夢,觸碰不到的夢境。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輪廓。
“你有沒有等過一個人?”
“我等了她十八年,只等她長大,現在她長大了,我爲什麼還要等?”
“如果我發生意外,就必須離開你。”
“但我不放心別人照顧你。”
“我穆靳堯,生不負你,死不忘你!”
曾經的一切,迴響在腦海,都是他,全都是他……
靳哥,靳哥……
喬顏想去追着他的步伐,卻怎麼也追不到,只能獨身一人,在一片蒼茫裡無助的站立。
靳哥……
你,到底在哪裡?
*
“……沒什麼大礙吧?”
“嗯,鬱結於心,一時上腦,所以纔會暈倒。”
“好的,辛苦王醫生了。”
“客氣了,柏教授年輕有爲,明天就來我們醫院就任了吧?”
“是啊。以後請多指教了。”
是一個陌生男人跟醫生的對話。
喬顏腦袋暈乎乎的,剛睜開眼時,還以爲自己是死了。
聽見有人對話才醒悟過來,這裡是醫院,她是被人救了。
揉了揉太陽穴,喬顏才發現手上扎着針頭。
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燈光照着,有些刺眼,她下意識眯上眼睛。
“唰”的一聲,有人掀開了簾子,到了喬顏的病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