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一愣，然後一怔，酒勁去了大半，對上了裡面那人的視線，四目相交，在鏡子裡。
下一刻，他背過身，重新關上衛浴間的門。
歐陽文靜從驚愣中緩過神，她動作遲緩地看向鏡子，是自己還沒穿上睡衣的身體，染了粉色的肌膚，溼黏黏的長髮，她想到剛纔出現在鏡子裡的那雙幽深眼眸，臉頰燒起來，所有的動作開始變得凌亂，有種落荒而逃的狼狽。
房間裡，沒有晏時遇的身影，歐陽文靜抱着自己的衣服，跑回了自己的臥室。
……
髒衣服一丟，往牀上一躺，歐陽文靜懊惱地用枕頭捂着自己的臉，唐嫂，說好的通知她呢？
爲什麼晏時遇會進來？！
從她七歲開始，甚至連韓敏婧都沒再看過她的身體……
來回滾了好幾圈，她驀地坐起來，想起了什麼，慌忙滑下牀去翻髒衣服，果然，少拿了一樣東西。
——她的32D黑色蕾絲文胸。
脫下的時候，她隨手放在了馬桶的抽水箱上。
怎麼辦……
早知道就不去洗了，歐陽文靜悔到了骨子裡，躊躇了良久，才挖出一套運動服換上，偷偷摸摸出了房間。
到池沫房間的門口，她試探性地用手指叩了叩。
沒有人應。
難道又走了？
歐陽文靜眼珠子骨碌碌轉，轉動門把，沒有鎖，進去時下意識放輕腳步，去衛浴間拿了文胸，出來時差點叫出來。
這哪裡是沒有人……
晏時遇窩在靠窗的長躺椅上，微闔着眼，像是睡着了，右手的食指跟中指間還夾了根燃到一半的煙。
她轉身就走，到門口，又回了頭。
窗戶開了一道縫，在夜晚，滲進刺骨的寒冷，歐陽文靜不知道自己腦子裡哪根筋又抽了，她走過去，從牀上拿了一牀被子，到長躺椅邊，彎腰蓋在他的身上。
“誰叫我是好人呢……”她輕聲咕噥。
在她準備起身時，原本睡着的男人忽然睜開了眼，略微渙散的視線直直地定格在她的臉上。
兩人四目相對。
歐陽文靜詫異於他居然沒睡着，想着自己方纔的言行，臉紅得跟着了火似的。
一時竟忘了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只是這樣，在橘黃色的燈光下，靠着長躺椅，跟他大眼瞪小眼蟹。
她甚至聞到了濃濃的酒精味，混雜着菸草味道的呼吸，彷彿就縈繞在她的口鼻間。
晏時遇躺在椅子上，維持着最初的姿勢，靜靜地望着她梘。
他的眼神褪去了如剛睜開時的迷惑，染了幾分微醺，臉上沒有笑容，沒有審度，僅僅只是就這樣，靜靜地望着她。
手指間的那根菸，已經燃燒到了菸蒂部分。
那截淺白色的菸灰掉落，紛紛揚揚灑在長毛地毯上。
歐陽文靜腦海裡閃過自己那夜對着那輛軍綠色牧馬人豎中指的情形，在他沉靜幽深的目光注視下，她的僞裝彷彿無處遁形，從此，她沒辦法再隨心所欲，她不喜歡這種被人拿捏住的感覺。
而這個人會像看猴戲一樣看她的各種表演，也許還在心裡鄙夷她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