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書記?”霍漱清忙問候道。
原來是方慕白。
“迦因怎麼樣了?”方慕白低聲問。
“康復的還可以。”霍漱清道。
“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方慕白微微點頭,“能出就早點回家,在那邊住着,估計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是醫院。”
“嗯,我看情況再和醫生提。”霍漱清道。
“呃,週末阿泉回來,你方便的話,和他一起來我家裡坐坐,咱們喝幾杯。”方慕白望着霍漱清的眼睛,道。
霍漱清看着他,明白了什麼,便點頭道:“好,我等阿泉吧!”
“嗯,到時候我給你們兩個備好酒。”說完,方慕白拍拍霍漱清的肩,笑道,“千萬別和你岳父說,要不然他又要在我面前叨咕了,你老丈人那個人,事兒爹!”
方慕白笑着,霍漱清也笑了,道:“他是羨慕您!”
“別聽他瞎說,他那個嘴巴,有幾句話是真的?我認識他都大半輩子了。好,那就這樣,週末你和阿泉一起過來。”方慕白笑着說完,就走了。
霍漱清目送方慕白離去,這才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蘇凡的情況,事實上他並不需要確鑿的證據來證明兇手是如何下手的,這樣的案件,就算是找到了作案手法,也不可能將真正的兇手繩之以法。只不過,要想爲她報仇,想要開展行動,就要查清蘇凡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也是爲了給她一個交代。
方慕白說讓他去家裡喝酒,霍漱清知道並不是喝酒那麼簡單。方慕白問蘇凡什麼時候出院,說家裡比醫院好,霍漱清也知道並不是單純說醫院不舒服,那家醫院很好,綜合條件絕對是國內頂尖。方慕白的話外音,霍漱清是很明白的,因爲方慕白也知道他們現在進行的調查,雖然不是他告訴方慕白的。調查蘇凡的事件,到了這樣的地步,對手會是誰,調查會引發怎樣的結果,曾元進和覃春明都是有所預料的,當然,他們也要爲了可能會產生的後果開始進行必要的準備,這個就必須要和方慕白通氣。
現在,事件看起來只是霍漱清和曾泉找蘇以珩的人在進行秘密調查,看起來只是一個丈夫和一個哥哥爲了一個無辜的人開始的申冤過程,他們只要查明真相,只要爲那個在他們生命中有着絕對重要地位的人討個公道,要讓兇手爲此血債血償——儘管現在看起來是劉書雅動手的,可是誰都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畢竟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人,要是連這點都看不出來,用曾泉的話說“那就死了幾次都不知道了”——如果不能查出一些證據,他們想要進行後續的行動就缺乏技術支持,會引來非議。
這件事一定會有去面對最高領導的時候,到那個時候,他們絕對不能空口說白話。中國人向來說的一句話,師出有名,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師出無名就會變成非道義的戰鬥,會缺乏足夠的道德支持,畢竟能對蘇凡這樣下手,能這樣針對霍漱清的人,絕對不是什麼黃毛小兒!勢均力敵,或者對手更強大的時候,佔據道德高地就顯得至關重要。畢竟這不是美英聯手打伊拉克,隨便掛了個搜查大殺器的幌子就衝進去,不管人家有沒有這東西,先打了再說,打完再去找,找得到找不到就是後話了,找不到也沒關係,反正也打了,沒人能奈他們何!
雖然蘇以珩的人是進行的秘密調查,可是,誰都不是傻子,醫院方面難道就沒有察覺嗎?能在霍漱清和曾元進眼皮底下對蘇凡用藥,怎麼會發現不了蘇以珩的調查?再怎麼秘密,面對那樣狡詐陰險的敵人,總會被察覺的。
都是聰明人,一個微小的舉動都會被準確解讀,就算不去打草驚蛇,只要風吹就有草動,只要草動就有異樣,這是常識。“要是連這點都不懂,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這是曾泉說的話。
蘇以珩的消息,讓霍漱清的心情越來越沉重,也是滿滿的憤恨。那幫人,還真是陰險狠毒到天下無雙,在蘇凡醒來後還在繼續給她用藥,真是——
如果可以,霍漱清真想拿着槍把那個罪魁禍首的腦袋打成蜂窩,腦漿迸裂,可是,現實,是不允許他那麼做的!
工作,還有許許多多的工作在等着他,霍漱清在花園裡略微站着吹了會兒冷風,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一點,就走進了辦公室。
下午,覃逸飛陪着蘇凡去做康復訓練了。
雖然已經進行過半個月的訓練了,可是蘇凡每次覺得自己的腳踩在地上的時候,好一陣子都找不到雙腳着地的感覺,就算是挪着步子,卻總是很難感覺這就是自己的腳在走路。醫生說她這是太久沒有運動的緣故,畢竟她沒有傷到脊椎,運動神經沒有受到傷害,就算是不能行走,或者四肢無力,或者無法控制四肢的行動,都只是因爲沉睡太久的關係,只要多加練習就好了,當然補充體力也非常重要。所以,每次蘇凡來訓練的時候,都要帶上巧克力。
覃逸飛看着她額頭上那如黃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看着她的頭髮沾溼在臉頰上,看着她艱難地一步步往前走着,那麼慢的速度,每一步卻好像都是在用盡全力一樣。覃逸飛的心,一下下騰着,他記得蘇凡以前帶着念卿的時候,念卿在前面跑,她在後面追。念卿剛開始跑的時候,速度很快,一眨眼就不見了人影。每次他們兩個人帶着念卿出去,就要非常小心地抓着她的手,生怕一轉眼的工夫孩子就不見了。本來他是想抱着念卿的,可是剛學會走路跑步的孩子有哪一個是喜歡讓大人抱的?簡直對運動熱衷的不得了,哪怕是摔得腦袋青皮擦破,也還是要跑啊走啊。那個時候,蘇凡總是追着念卿跑,他特別喜歡看着她們母女兩個在自己眼裡跑來跑去的樣子,那畫面真的——而現在,蘇凡每走一步路,就要付出這麼大的辛苦,他怎麼能不心疼?
旁邊的人看着她辛苦,可蘇凡是個很執着的人,少一步都不會停,哪怕兩隻手全是汗,哪怕兩旁的欄杆已經因爲汗液溼滑的不行,卻還是努力行走着。
想要早一點自由行動,只有靠自己,蘇凡很清楚。都說人要依靠自己,在康復訓練這種事上絕對是如此,沒有人可以替代她訓練。如果她怕累而躺在牀上不動,就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這輩子都不能走路,更別說跑步了,即便是站起來,也只能依靠柺杖。而她絕對不能接受拄着柺杖的自己站在霍漱清身邊!
覃逸飛看着她一步步挪動着,看着她身上的病員服都被汗水滲透,在一旁陪着她,鼓勵着她,他能做的也就是這點了,不是嗎?
晚上的時候,羅文茵過來了,給蘇凡帶了晚飯,覃逸飛就和蘇凡道別離開。
“我還有點事兒要辦,有個飯局要去,我會盡快完了過來。”覃逸飛說完就走了。
羅文茵坐在沙發上,看着蘇凡坐在輪椅上,前面擺着和她位置合適的小飯桌,看着她小心地吃飯,便問:“逸飛來了一天了?”
“嗯,他早上過來的。”蘇凡道,雖說她的手指運動不靈活,可是她太餓了,總覺得這樣的速度不足以填飽肚子的渴望,有點着急。
張阿姨見狀,趕緊端了板凳過來給蘇凡喂。
因爲太餓了,蘇凡也就沒有拒絕張阿姨。
“今天敏慧和你靜姨也來了?”羅文茵問。
“嗯,早上來的,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蘇凡邊吃邊說。
羅文茵想了想,試探性地問道:“逸飛是不是和敏慧約會去了?”
蘇凡愣了下,看着母親,道:“不知道,沒聽他說。”
羅文茵“哦”了一聲,道:“也不知道這倆孩子怎麼樣了,敏慧也是什麼都不說。”
蘇凡沒有說話,只是“哦”了一下。
“張大姐,我來喂吧,我想和迦因說幾句話。”羅文茵道。
張阿姨便只好起身,把位置讓給羅文茵,關上門出去了。
“迦因,你覺得逸飛和敏慧怎麼樣?逸飛沒和你說過他和敏慧有什麼打算之類的嗎?”羅文茵問。
羅文茵從沒給人餵過飯,現在就算是給自己的女兒做這種事,動作也不熟練。
蘇凡覺得母親讓張阿姨出去,就是爲了和她聊覃逸飛的事。
“那是他的私事,我問的話,好像不好——”蘇凡道。
“你們不是好朋友嗎?難道你不關心他的感情問題?”羅文茵道。
“是不是徐阿姨和您聊什麼了?”蘇凡問。
“沒有啊,怎麼這麼問?”羅文茵問道。
“徐阿姨以前可喜歡給逸飛介紹相親了,榕城的時候那幾年就老是——”蘇凡道,見母親看着自己,她沒有再說下去,“您想問什麼?”
“沒什麼,迦因,只是,”羅文茵想開口說,可是蘇凡現在的精神狀態,她也不敢說出來。
剛纔覃逸飛在時候,她看得出女兒很開心,當然她也看得出覃逸飛看女兒的那種眼神飽含的深情,絕對不是普通朋友,抑或是關係非常近的朋友——說什麼朋友?男女之間有多少純粹的友誼?說出來都是騙人的!
儘管覃逸飛的眼裡沒有男人對女人的那種慾望,可是那種情意,那種深深的情意,那種憐愛,羅文茵怎麼會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