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你什麼想法啊?葉敏慧都這樣了,你總不能一點反應都沒有吧?”霍漱清問覃逸飛道。
“我是很震驚啊,可是現在還在震驚。你是不知道,我媽聽說她去了飛雲工作,竟然親自去了公司接她下班,把她接到家裡吃飯,那陣勢,真是——”覃逸飛痛苦極了。
霍漱清笑了,道:“你別管別人怎麼想,你自己怎麼考慮的?”
“難道你覺得我該開始和她交往?”覃逸飛問。
“如果你對她有感覺,那就試試看,不過,這是你的感情,沒有人可以強迫你做什麼選擇,不管是你爸媽,還是葉敏慧。”霍漱清認真地說。
覃逸飛不語。
這會兒念卿不想踢球了,又帶着小狗跑進樓裡去廚房找吃的了,留下兩個大男人坐在院子的涼亭裡。
“哥,我,我突然來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聽聽你的意見。”覃逸飛望着霍漱清,道。
“好啊,你說,要不要我去泡點茶過來?”霍漱清道。
“沒問題啊,你們家的玫瑰花茶,很好喝。”覃逸飛微笑着說。
霍漱清起身,讓他稍等一下,自己走向了小樓,覃逸飛坐在椅子上,看向了他的背影。
霍漱清走進客廳,蘇凡端了一小塊蛋糕放在餐廳的桌子上,就看見他了。
“逸飛呢?”她問。
“哦,你給我們泡點茶,我們兩個聊一會兒去。”霍漱清道。
“好,什麼茶?”她又問。
霍漱清想了想,還是說:“把子傑捎來的新茶泡一點。”
蘇凡剛要轉身去會客室找茶葉,霍漱清叫住了她,道:“你給小秋打個電話,要是她和老羅沒事的話,一起來家裡吃飯吧!”
“好的,那我打完電話再安排晚飯吧!你們兩個好好聊。”蘇凡道。
霍漱清看着她的背影,那飄逸的長髮,他回頭看向院中亭子裡的那個身影,走了出去。
“那邊什麼時候弄了個湖?”覃逸飛指着不遠處,問。
“前陣子,從玉湖那邊移了些荷花,不知道今年過冬會不會死掉。”霍漱清道。
覃逸飛點點頭,坐下身。
“說吧,你要說的是什麼事?”霍漱清望着他,道。
給覃逸秋打完電話的蘇凡,端着茶具走出了客廳,遠遠看見那兩個人坐在亭子裡說說笑笑的樣子,停了下腳步,又走了過去。
“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開心?”她問。
“逸飛這傢伙——”霍漱清笑着,用手指着覃逸飛,覃逸飛見狀,忙說:“沒什麼,沒什麼事,隨便聊聊的。”
說着,覃逸飛用眼神使勁示意霍漱清,霍漱清明白了,點點頭,卻無法忍住笑。
蘇凡卻是看的一頭霧水,霍漱清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邊,道:“小秋他們過來嗎?”
“哦,她說馬上就出門了,我已經安排好飯了。晚上咱玩會兒牌?”蘇凡問。
“小飛,你說呢?”霍漱清笑問。
“我吃完飯就走,省得被你們這幫人嘮叨,不管走到哪裡啊,耳根子都不能清靜!”覃逸飛無奈地搖頭,霍漱清卻依舊笑着。
“念卿又在幹什麼?我去把她叫過來,省得在家裡搗亂。”霍漱清起身,拍拍蘇凡的肩,走出了涼亭。
“你真是夠能糟蹋的,把玉湖的荷花移到這裡,冬天鐵定凍死啊!”他說。
“你怎麼知道是我——”她問。
覃逸飛卻看着她,只是笑笑,不語,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哦,逸飛,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她猛地想起來,道。
“什麼事?”他問。
“念清的事。”蘇凡便把自己的設想給他說了一遍,覃逸飛一邊飲茶,一邊點頭。
“可是這樣一來的話——”覃逸飛仔細思量着,看着霍漱清領着念卿從樓裡走了出來。
“你們商量過了嗎?”覃逸飛突然問。
蘇凡點頭。
“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你的客戶定位是中產的話,競爭會比高端市場激烈的多。畢竟中國的中產階級並不是一個很穩定的很清晰的羣體,不管是消費理念還是其他的東西,和美國西方是不同的。而且,你想讓你的產品以什麼特質在競爭中勝出呢?現在電子商務這麼活躍,你怎麼讓顧客在萬千選擇中找到你的產品?我擔心的是,到那個時候,你就會變成挖空心思去迎合顧客的需求,而失去你自己的理念了。”覃逸飛說着,看着她。
蘇凡陷入了深思,不語。
覃逸飛再轉頭看去的時候,念卿又和霍漱清在踢球了,而她的小狗,總是在追着球跑。當他的視線落在霍漱清的身上時,也發現霍漱清在看着他,覃逸飛的心,猛地一頓。
他看着蘇凡,良久才說:“你,爲什麼要做這樣的決定呢?突然改變顧客羣——”
“其實也不算突然改變,只是比過去更加清晰了而已。而且,過去在榕城,我們的婚紗也沒有賣給那些高端的羣體。”蘇凡道。
覃逸飛搖頭,道:“京里人多了去了,也比榕城複雜,不光是全國的人走聚在這裡,其他國家的也在。我覺得你與其爲了避免和高端名牌產品去競爭,不如做出自己的特點,堅守自己的特點,這就足夠了。你說是不是?何必爲了和別人爭搶客戶而去過度迎合客戶呢?你要知道,客戶並不是非常清楚他們要什麼,你要給他們提供選擇,而不是他們命令你做什麼,那樣的話,幹嘛要找你設計師,人家找個網店就可以做了,對不對?”
“我,我是覺得自己的水平不夠,沒辦法——”她說。
“覺得自己水平不夠,那就去學習,就像你說的,你要去進修,那就去,可是,千萬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理念。你還記得的吧,念清的理念?”他盯着她,認真地問。
蘇凡點頭。
“而且,高端客戶,現在並不是說一味的追求國際大牌的設計,這個顧客羣,其實反倒比中產的更容易接觸一些,雖說他們一定會很挑剔。當然,我不是說中產的顧客羣不好,而是,我們現在的中產市場並不成熟,你貿然闖進去,什麼都得不到。與其這樣,爲什麼不耐心去爭奪已經成熟的市場呢?”他接着說。
蘇凡不語。
“當然,你要改變,這沒什麼問題,我也支持,只是我不希望你貿然做出改變。你在榕城的時候就做的很好,雖然沒有具體設定顧客羣,可是做的很好,不管是什麼類別的顧客,對我們的產品都是滿意的。現在你想來京裡發展,慎重也是應該的,只是你慎重的時候,不應該忘記了你最擅長的是什麼。”覃逸飛說着,看着她那深思的表情,想了想,才說,“你爲什麼突然之間這樣決定?真的是因爲懷疑自己,缺乏自信?”
蘇凡看着他,又看向不遠處的女兒和丈夫,笑了下,道:“我,不想和他的圈子接觸太多。”
覃逸飛長長呼出一口氣,道:“就知道你是這樣的。”
蘇凡看着他笑笑,給他添上茶,道:“想要遠離,就只能自己做出改變了,要不然怎麼辦?”
“你是根本無法遠離的!”覃逸飛道,蘇凡擡起頭看着他。
“我和我姐啊,一直都說要靠自己的努力來證明自己的價值,不想一出門就被別人說,啊,這不是覃春明的女兒兒子嗎?”覃逸飛苦笑着嘆了口氣,“我姐也很努力啊,在榕城的時候,可她根本做不到不依賴父親。我呢,你也知道的,從剛開始創辦公司,一直到現在,什麼時候擺脫了父親的光環?當然,有那個光環照着,的確好辦事,可這個世上,什麼事都會發生,有無數眼睛就會盯着你,而你根本沒有足夠的精力和聰慧去選擇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現在更是如此了,我姐說,以前她那個工作室根本很難拿到去大會堂演出的批文,現在,哪裡用得着她去申請,大會堂啊國家大劇院啊,每個月都會給她發邀請,不知道多少個大學裡的藝術學院邀請她去講座、給她教授職位——”
蘇凡看着覃逸飛的那苦笑的臉,也不禁嘆了口氣。
“我姐也擔心啊,怕自己給我爸那邊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可是,很多事,不是我們擔心就不會發生的。就和你的事情一樣,不是說你轉了客戶羣,你就不會和我哥的圈子接觸,還是會有人去找你的,現在的人,腦子不知道有多活泛。不是說你想躲開就可以躲開的,你看我姐從榕城躲到這裡,情況不是更麻煩了嗎?”覃逸飛道。
“那是逸秋姐太正直了!”蘇凡道。
“你難道不是嗎?”覃逸飛問。
蘇凡笑笑,不語。
“就你這事兒來說,榕城,華東省有多少人不知道念清的老闆是霍書記的愛人?華東省的人都知道,周圍省份的呢?你以爲難道少嗎?等你的店開到京裡,雖說我哥那個級別的人,在這地方多的不算什麼,可是,我哥不一樣的,對不對?你根本躲不開。”覃逸飛說着,喝了口茶。
“那你說怎麼辦?難不成我只能什麼都不做,在家裡面種花種草?”蘇凡道。
覃逸飛想了想,道:“知道什麼叫以不變應萬變嗎?你啊,就乖乖繼續做自己的事,該幹嘛就幹嘛,其他的就別想了。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的生意人設計師就可以了,我會時常打擊打擊你,免得你被別人捧高了,搞不清楚自己的分量!”
說着,覃逸飛笑了。
蘇凡也笑了。
過了片刻,她才說:“那,這邊的事,就交給我自己來處理,好嗎?這些年你幫了我那麼多,我,不該再繼續讓你分心了,飛雲那麼多的事還要你——”
覃逸飛臉上的笑容凝滯了,望向霍漱清。
風,從耳畔吹過,念卿把球扔了過來,小狗就追來了,覃逸飛起身把球拋給了念卿,又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他怎麼會不懂蘇凡話語之外的意思呢?她是想和他劃清界限,可是,他們之間的界限,怎麼可能劃的清?
“你知道我們剛纔在笑什麼嗎?”他突然看向她,道。
“什麼?”
“我問哥,應該怎麼向一個女人求婚,他說,他沒求過,不知道。我就說,是不是直接扛回家就可以了,所以我們笑了。”覃逸飛道。
求婚?
蘇凡愣住了。
“這麼說,你是,打算要結婚了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