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逸秋點頭,道:“我不知道,看起來好像是。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姜大夫想了想,道:“我給劉主任打電話彙報一下,進行會診。”
“可現在怎麼辦?她跟我問她的孩子去哪裡了。”覃逸秋問。
“這樣吧,我打電話找她的心理醫生過去和她聊聊。”姜大夫說完,就立刻開始打電話了,“覃小姐,您別擔心,我們來處理,您就和她聊過去的事,暫時先聊過去的事,不要讓她發現她失憶了,否則可能會有更深的精神刺激。”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給漱清打電話吧!”覃逸秋起身道。
覃逸秋電話打來的時候,霍漱清的車子,剛停在了總理府的院子裡,準備下車去開會。
手機響了。
一看是覃逸秋的名字,霍漱清的心就頓了片刻。
難道是蘇凡出事了嗎?
可是,他的一隻腳已經下了車,有人已經前來迎接了。
手機,響着,他摁掉了。
“霍書記,總理那邊要請您等兩分鐘。”是總理的一位秘書,很年輕的一個男人。
“嗯嗯,沒事,沒事。”霍漱清道。
“您這邊請!”秘書領着他,就往辦公室走。
“抱歉,我先打個電話。”霍漱清道。
“哦哦,沒事,霍書記,您請,我在前面等您。”秘書說完,就禮貌地離開了。
在面見領導前打電話,這事傳進領導耳朵裡,總會打個圈圈。可是,覃逸秋知道他在處理公事,如果不是特別的事,她是不會打電話的,這點分寸,小秋是很清楚的。
不管領導怎麼想,霍漱清還是給覃逸秋回了電話。
“嗯,小秋,怎麼了?”霍漱清問。
“漱清,你現在還在忙嗎?”覃逸秋明顯是壓低聲音說的。
“沒有,我等會兒就去開會,再過兩分鐘。”霍漱清道,“你說吧,什麼事?”
覃逸秋抿了下嘴脣,定定神,道:“漱清,迦因醒了。”
“哦,醫生檢查了嗎?有什麼問題嗎?”霍漱清問。
“姜大夫沒和我說什麼,他說要跟你講,不過,”覃逸秋頓了下,“漱清,迦因好像,忘了什麼。”
“忘了什麼?什麼意思?”霍漱清問,他愣了下,卻還是說出了自己最不相信的那兩個字,“失憶?”
“我也不知道,感覺不像是完全失憶,好像是她記憶出現了錯亂,她以爲我們是在榕城,以爲她被我撞了的那次,剛剛問我孩子的事。”覃逸秋道。
霍漱清說不出話來。
之前蘇凡中槍昏迷醒來後,也有這樣的情形,選擇性的失憶,忘記了他,忘記了中槍。心理醫生說她那是ptsd,而且,他記得醫生和他說過,這個ptsd會持續很久很久,不知道會有多少年,即便是每個病人的情況不一樣,這個病症也不會在短期內消除,而且,要是在這個期間又有什麼重大的精神刺激,那麼——
現在,曾泉這件事,就是心理醫生說的重大精神刺激,而這個刺激,一次比一次深。
失憶,只不過是爲了保護自己!
霍漱清閉上眼,眉頭緊蹙。
“漱清?”覃逸秋聽不到他的聲音,擔憂地問。
“嗯,我聽見了,沒事,你別擔心,交給心理醫生吧!”霍漱清道。
覃逸秋愣住了,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漱清這是怎麼了?迦因都這樣了,他居然說,沒事?
“漱清?”覃逸秋叫了聲。
“我去開會了,這邊的事情忙完我就回去。等會兒我岳母可能就去醫院了,暫時你先陪蘇凡待一會兒吧!”霍漱清道。
“嗯,好的,我知道了。那你去忙吧!”說完,覃逸秋就聽着霍漱清掛了電話。
覃逸秋站在原地,久久不動。
漱清,怎麼辦?
醫院的走廊裡,安靜極了,感覺一根針掉下去都能聽見。
覃逸秋站在原地,看着那些輕手輕腳走來走去的醫護以及病人家屬,閉上了雙眼。
霍漱清合上了手機,擡頭朝着外面看了眼。
依舊是陰沉的天空,壓在心頭,真的,好難受。
“霍書記——”年輕的秘書走了過來,叫了聲。
“哦哦,可以進去了嗎?”霍漱清問。
“嗯,您請!”秘書道。
雙腳踏入辦公室的那一刻,霍漱清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覃逸秋站在走廊裡,看着護士從蘇凡病房裡出出進進,他們還在做檢查吧!
可是,覃逸秋覺得自己全身無力,乾脆坐在了走廊的長椅上,雙手扶着額頭低下了頭。
她都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現實,何況,何況漱清啊!這讓他怎麼去回疆?讓他怎麼——
眼眶裡,噙滿了淚水。
手機,響了起來。
覃逸秋也沒看,打開就接了。
“喂——”她說。
“姐,是我!”是覃逸飛的聲音。
“小飛?”覃逸秋叫了聲。
“是啊,你怎麼了?聲音不對勁,你在哭?”覃逸飛問。
“哦,哦,沒有,沒有,我,我這兩天有點感冒,鼻子不舒服!”覃逸秋忙說,“你怎麼打電話來了?”
覃逸秋有點不放心地看了眼蘇凡的病房,起身走向了安全出口。
“哦,我是想和你說,我到家了,給你帶了點好東西,我還以爲你在呢!”覃逸飛笑着說。
“到家了?什麼家?”覃逸秋愣住了,問。
“姐,我看你不是感冒了,你是腦子出問題了,哪有什麼家啊?就是京裡啊!”覃逸飛笑着道,“不過我馬上要走了,我聽說爸在家裡,要是他看見我了肯定要罵我了,我跟你打個電話就走。”
“走?你要去哪裡?”覃逸秋愣道。
“哦,我還不知道,打算我雲南那邊看看,或者是福建,我還沒想好,票還沒買,去機場買到哪裡的票就去哪裡。”覃逸飛道。
“你去那裡幹什麼?”覃逸秋問。
“隨便走走啊!反正也閒着沒事做。”覃逸飛道。
覃逸秋“哦”了一聲。
“姐——”覃逸飛叫了聲,可覃逸秋還沒開口,身後就有小護士叫了她一聲——
“覃小姐,霍夫人在找您!徐醫生請您過去——”
“哦哦,好,我馬上——”覃逸秋應聲,可話還沒說完,腦子裡立刻亮了一道光——
她在打電話啊!在和弟弟通話,弟弟——
剛想解釋,可電話裡的覃逸飛開口了。
“姐,你在哪裡?誰病了?是薛阿姨,還是,還是——”覃逸飛說不出那個名字,那個讓他魂牽夢繞、想忘都無法忘記的名字,那個人!
“沒,沒誰,是你不認識的人,好了,你,你,我先掛了,我還有事。”覃逸秋不知道該怎麼和弟弟說,趕緊掛了電話。
小護士看着她的樣子,忙說:“覃小姐,對不起,我,我沒注意到您,您在打電話,對不起!”
“沒,沒事,霍夫人怎麼了?”覃逸秋忙問。
“徐醫生說請您過去陪陪——”小護士道。
覃逸秋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快步走向了蘇凡的病房。
可是,在覃家,準備去機場的覃逸飛,拿着手機久久不能動。
姐姐怎麼了?是雪初嗎?是她生病了嗎?姐姐爲什麼不告訴他?
覃逸飛的心,撲騰撲騰,根本不能安定下來。
他該怎麼辦?
手機裡,有她的號碼,可這麼久以來,他根本沒有辦法撥出去。
每個夜裡,想起她的時候,他的心,就如同被思念的蟲子啃噬着。越是想要把她的樣子從腦子裡趕走,心就越疼。
做完最後一件事,雪初,這是,最後一件事。每次,他總是對自己這麼說,可他怎麼說服得了自己?
天空,陰沉着。
是她生病了嗎?她怎麼那麼不小心?總是把自己的身體弄壞,根本不知道愛惜自己,怎麼——
天空,陰沉着,誰的眼前都是如此,沒有誰的心是真正輕鬆的。
覃逸飛站在院子裡,擡頭望向天空。
他的眼前,有兩條路,一條,是繼續之前的決定,去機場。第二天,是去找蘇凡,去看看她到底怎麼了,如果,如果她沒事,那麼,他就去機場,如果她——
不管她怎麼樣,他都什麼都不能做,不是嗎?他能做什麼呢?他只有離開,這是他的決定,他保證過不再踏足她的生活,他不能讓她難過,不能讓她爲難。可是,他又怎麼放得下心,看着她不好,然後還轉身離開?
除了轉身離開,你還能做什麼?覃逸飛?你還能爲她做什麼?
一步步走出了家門,他不知道該去哪裡。
去看看念卿嗎?是啊,他可以去見念卿,去跟念卿瞭解雪初——
腳步,一步步朝着曾家的那條衚衕走去,朝着曾家走去。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曾家,現在,他能不能——
到了衚衕口,他望着眼前長長的道路,卻邁不開腳步。
一輛車,從他身邊開了過來,後面緊跟着過來了一輛,他站在路邊沒注意,可後面那輛車很快就停了下來。
“小飛叔叔——”一個熟悉的女孩的聲音傳入了覃逸飛的耳朵。
“念念?”覃逸飛看着從車上跑下來的女孩,驚叫道。
“小飛叔叔——”念卿一下子就撲到了覃逸飛的懷裡,就像小時候一樣。
覃逸飛趕緊蹲下身抱住她。
“小飛叔叔,你怎麼來了?我剛在車窗裡看見是你,沒想到真的是你啊!太好了!”念卿笑着說,抱着覃逸飛的脖子就不放手。
羅文茵從車上下來了,覃逸飛抱起念卿,忙向羅文茵打招呼。
“文姨!”覃逸飛道。
“小飛來了啊?你,”羅文茵不知道該說什麼,現在蘇凡在醫院,覃逸飛在這裡出現,是巧合,還是——
“走,小飛叔叔,我們回家,我們回家,我給你表演一下我剛纔的節目,走!”念卿根本不管大人們心裡想的什麼,不管大人們的尷尬,就嚷嚷着讓覃逸飛回家了。
“呃,我,我還有事,就不去家裡了。”覃逸飛道。
“不要嘛,小飛叔叔,去家裡嘛,我爸爸晚上回來吃飯,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玩,我有好玩的遊戲教你。”念卿堅持道。
“我哥在嗎?”覃逸飛問羅文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