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喝點什麼?”覃逸秋請他在客廳沙發上坐下,屏退了所有人,關上了門,問道。
“隨便都行。”霍漱清說着,上半身往後一躺,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覃逸秋脫掉外套,放在沙發背上,霍漱清泡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把你的風衣脫了吧,家裡熱,小心出去着涼。”覃逸秋道。
“哦,我忘了。”霍漱清說着,脫掉了外套,覃逸秋接過來,給他平平整整地鋪在了沙發背上。
“讓孫敏珺跟你去,是小姑的主意吧?”覃逸秋直接問。
“嗯,是她提出來的。”霍漱清打了個呵欠,搓了下臉。
覃逸秋看出他很疲倦,便說;“你昨晚是不是沒休息?”
“嗯,沒怎麼睡。她一直昏迷着,我得看着她。”霍漱清道。
覃逸秋也是能想象那個場景的,霍漱清愛蘇凡,蘇凡有事,霍漱清怎麼可能睡得着?
“你要不要嚐嚐我做的桂花糕?”覃逸秋問,“我剛纔給迦因帶了點。”
霍漱清不禁笑了,道:“你居然還能——”
“哎,什麼叫我居然還能?別小看人!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明白嗎?”覃逸秋道。
霍漱清笑着點頭。
於是,覃逸秋打電話到廚房,讓廚房的勤務人員把她早上坐的點心拿過來一些。
“你這是做了多少?送了還有剩下的?”霍漱清問。
“我今天是超水平發揮,不過呢,還是受了迦因的啓發!”覃逸秋道。
霍漱清淡淡笑了下,道:“怎麼突然又說她了?”
“你擔心她,是嗎?”覃逸秋問。
“她那個樣子,怎麼能不擔心?”霍漱清嘆道。
“別想太多了,她不會有事的。”覃逸秋坐在他身邊,給他的茶杯里加滿了水,霍漱清看着她。
“這邊有我們這麼多人在,會好好照顧她的。而且,她是個堅強的人,不會那麼容易被打倒。”覃逸秋道。
霍漱清忍不住笑了,道:“你怎麼這麼有信心?我可真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勤務人員敲門,送來了點心,就關門離開了。
“她是你娶的人,你還不比我們更瞭解她?”覃逸秋反問道。
霍漱清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曾泉失蹤了。”
覃逸秋愣了片刻,問:“是因爲昨晚的事?”
霍漱清點頭,道:“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做,現在我岳父把這件事給壓下來了,可是,如果不能儘快找到他的話,恐怕就會有麻煩。這次這樣大的人事調動,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我們了,要是他們抓住曾泉的事向我岳父發難——”
說着,霍漱清嘆了口氣,喝了口茶。
覃逸秋點頭,道:“是啊,我爸去了滬城,華東省的缺又是咱們這邊的人,你又空降去了回疆,現在被人盯上的就是小姑夫了。”
“越是風光的時候,就越是要小心了。曾泉這麼一來,很容易就讓我岳父和方書記被動了,特別是我岳父。”霍漱清道。
覃逸秋嘆了口氣,道:“曾泉也是夠苦了,這麼多年的話藏在心裡不能說,卻——唉,他一定是覺得不能面對迦因,不能面對家裡人了。”
霍漱清點頭,道:“他是個重感情的人,一直小心翼翼對待蘇凡,也就是不想破壞這樣的局面,他很清楚一旦事情說破會有什麼局面。”頓了下,霍漱清道,“我一直以爲會是希悠戳破,沒想到居然是曾雨。”
“希悠——”覃逸秋愣了下,道,“希悠不見了嗎?”
“她和家裡人去三亞了。”霍漱清道。
覃逸秋不可理解,道:“她這個時候去什麼三亞?她難道不知道這件事對曾泉是多大的打擊?她難道不知道她應該留在曾泉身邊讓他跨過這個坎兒嗎?”
霍漱清搖頭,道:“她可能也是這麼多年壓抑的太厲害了吧!現在一下子說破,她也——”
“我看未必!”覃逸秋道。
霍漱清看了她一眼,拿起點心開始嚐了。
覃逸秋換了個坐姿,看着霍漱清,道:“難道她以爲整件事就她一個人委屈壓抑?當初,她和曾泉結婚的時候,曾泉就喜歡迦因了吧?就她那個個性,還不把事情查個一清二楚?她什麼都知道,還和曾泉結婚,結婚了又覺得自己壓抑——那你呢?你不壓抑委屈?你整天看着自己的大舅哥和老婆,你難道就心裡舒服?怎麼她就不能放過曾泉一馬?幹嘛多少年要揪着這件事不放過?自己心裡不舒服,別人也——”
“男人和女人不一樣,這一點上,我也覺得希悠挺可憐的。”霍漱清道,“所以她離開曾泉,從感情上我也理解,只是我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她這麼做了。”
“我也想不通,我現在有時候覺得她並不是真的愛曾泉了。”覃逸秋嘆道。
“味道的確不錯。”霍漱清卻道。
“男人和女人再怎麼不一樣,可是,既然愛一個人,就不會主動和他分開那麼久還覺得理所當然。”覃逸秋道。
“你不能把你的選擇加到她的身上,當然,我知道你是天下難得的好老婆。”霍漱清道。
覃逸秋笑了,道:“你真的這麼覺得?”
“當然了,我一直都覺得你是最好的老婆,老羅那個傻瓜真是撿了大便宜了。”霍漱清道。
覃逸秋滿意地笑着看着他。
“以前覺得你是個男人婆,脾氣臭死了,不過這幾年,呃,女人多了嘛!還會做點心——”霍漱清道,說着,看着覃逸秋,“你這是讓老羅拉了多少次肚子才做出來的?”
“切,你就這麼詆譭我吧!哪有那麼誇張?我又不是做的毒藥,最多就是味道差點,怎麼會拉肚子?”覃逸秋道。
霍漱清笑了,拿着桂花糕吃着,良久,才說:“蘇凡啊,以前也做的很好吃。”
覃逸秋看着他臉上的的笑容悽然,心裡不禁疼了。
“那你就和她一起去啊!雖然她的身體是暫時不能承受那邊的環境,可是,她心裡想的是你,你心裡也是她,不是嗎?我們再多少人關心她照顧她,都不及你一個人——”覃逸秋道。
“你覺得我去了那邊,還能有機會照顧她嗎?”霍漱清放下點心,望着前方,“首長和我談了好多,我知道他有多麼重視回疆的問題,回疆的問題已經到了非解決不可的地步,迫在眉睫。首長想要在他的任內完成他的所有設想,時間不等人,回疆的問題不能儘快解決,整個西面的事就要擱置。即便是外部推進了,回疆不穩定,就猶如一顆定時炸彈在那裡讓人懸着心。整個絲路西線那麼長的距離,回疆是重中之重。回疆穩定了,進可攻退可守,即便是中東有些小麻煩,我們自己也有迴旋的餘地。”說着,霍漱清看着覃逸秋,“我沒有時間,小秋,去回疆,我就沒有時間好好照顧蘇凡,沒有精力——”
覃逸秋坐在他身邊,把手放在他的膝蓋上,望着他,道:“我明白,我知道你去了那邊就身不由己。可是,迦因她,她不能沒有你的。特別是眼下這個局面——”
霍漱清深深嘆了口氣,苦笑了下,道:“我覺得自己真的,不適合結婚,不應該做她的丈夫。和我在一起這麼多年,她真是沒有過過幾天好日子,我,欠她太多了,我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可以還清這些債——”
“別這麼說,你不要這麼責備自己。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從來沒想過讓她遭遇這些不幸的,對不對?”覃逸秋道。
霍漱清閉上眼,鼻子裡滿滿的都是酸澀。
覃逸秋望着他這樣痛苦的神情,心裡一下下抽着疼,伸手攬住他的胳膊。
霍漱清低下頭,良久不語。
“她會理解你的,她會理解——”覃逸秋的眼裡,也是淚花閃閃。
她不想看着他這樣難受,她怎麼捨得他這樣難受呢?他是霍漱清啊!
“小秋,你知道嗎?有時候,我覺得當初她選擇小飛,可能,比我更好,小飛比我更有機會讓她幸福,而我——”他幽幽地說。
“你瞎說什麼呢?”覃逸秋打斷他的話,他看着她。
“這是你該說的話嗎,漱清?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讓給別人?你知道她愛的是你,她一心等着的人是你,別人對她再好,她也不會,不會——”覃逸秋說着,淚水,從眼裡涌了出來,她擡手擦去眼淚,道,“你就什麼都別想了,別自責了,振作精神去做你的事。首長選中的是你,這是你的光榮,這是他對你工作能力的肯定,你要是因爲這些兒女私情而影響了鬥志,干擾了你的判斷,你怎麼對得起首長?怎麼對得起爲你扛着壓力的小姑夫和我爸,還有方書記,還有其他那些支持你的人?怎麼對得起霍伯伯?”
霍漱清,沉默了。
“自古家國難兩全,你很清楚,你選擇的就是這樣的事業,你早就沒有退路了。走到了今天,要是不堅持走下去,你以前的努力不就付諸東流了嗎?多少人的努力不就白費了嗎?現在曾泉這樣了,你就得撐下去,也只有你才能撐下去,要不然你讓小姑夫和方書記,還有我爸他們怎麼辦?”覃逸秋抓住霍漱清的手,盯着他,“漱清,不要想迦因的事了,我們會照顧好她,就算是我們這麼多人比不了你一個人,可是,我們也會努力讓她康復,讓她可以早一點去和你團聚。至於現在,”頓了下,覃逸秋道,“我告訴你,就算帶着那麼一個年輕女人去那邊,你也搞清楚分寸,別以爲你丈母孃給你派了個暖牀丫鬟!”
霍漱清猛地坐正身體,盯着她,道:“你腦子裡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