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敏慧想了想,直接伸手就去解他的扣子。
覃逸飛一下子就按住了她的手,盯着她。
四目相對,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都是聰明人,很多話都不需要直接說的,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會明白。
終究,是葉敏慧鬆了手。
她沒有哭,只是對他尷尬地笑了,道:“是我強迫了,抱歉。”
可是,她爲什麼要道歉呢?他們都快要結婚了啊!做這種事不是很正常嗎?現在的很多人,就算不是夫妻都隨隨便便解開了對方的衣釦和皮帶,可他們,是即將結婚的人,爲什麼,她要道歉?
這麼一想,她的心裡就會痛的不行。
“抱歉,敏慧。”他說。
葉敏慧擡頭望着他,良久,才擠出一絲笑,道:“逸飛,爲什麼呢?你就這麼,抗拒我嗎?”
他沒辦法回答。
因爲答案是傷人的,對於任何一個女性來說,他的回答都是傷人的。
“是我不夠好嗎,逸飛?我——”葉敏慧道。
“不是你的問題,你很好,敏慧,是我,我不想——”他說。
她苦笑了,卻依舊沒有哭。
在他面前,她不想把自己變成一個怨婦,不想被他可憐。可憐不是愛,她知道的。她也不想被他同情,她只想要他的愛。
“逸飛,我要怎麼做,你纔會愛我?”她望着他,問。
覃逸飛啞然。
“當初,我和你說過,你等她多少年,我就等你多少年,現在,是不是我要繼續等着你?”她的眼,蒙上了一層淚。
那時候,在蘇凡中槍昏迷之後,葉敏慧在蘇凡的病房外面和他說過這樣的話,她說,他等蘇凡多少年,她就等他多少年。而現在,蘇凡的事情已經過去兩年了,而他——
葉敏慧盯着他,可他回答不了。
她的言下之意是他是不是還在等着蘇凡,可是他等蘇凡什麼呢?他們這輩子都沒有可能的,從他們相遇之初,他們就沒有可能。可是,他一直都,都——
“時間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他說。
葉敏慧沒有動,只是靜靜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或許,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可是,她不甘心啊!她——
他們都要結婚了,可他都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她該怎麼辦?難道她和他結婚後,他們的情況就會改觀了嗎?
覃逸飛一言不發,走出了她的公寓,頭也沒有回就走進了電梯。
他們兩個人住在一個小區,不在同一幢樓。
覃逸飛下了樓,微微張口,胸腔裡便被冷空氣充滿了。
好清醒!
他喜歡這種冷冽的感覺,冷風吹來,整個人都好像精神了起來。
剛剛葉敏慧的行爲,不管是舉動還是語言,都不停地在他的腦子裡迴盪。
蘇凡對於他,究竟算是什麼?他總是和自己說,要放下她,要忘記過去,可是,過去的事,每一點每一滴,他都沒有辦法忘記。和蘇凡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現在只要有一點點線索,過去的場景就會立刻重現在他的腦子裡。
去了過去和她一起去過的餐廳吃飯,他就會習慣性的點了過去她常吃的菜。經過以前一起帶着念卿去過的遊樂園,就會忍不住走進去,眼裡就會出現她和念卿的笑臉。公司裡,依舊建有兒童活動中心,依舊聘請專業的看護人員來照顧那些孩子,而他,只要經過這裡,就會停下腳步站在玻璃牆邊,看着裡面那些歡快玩耍的孩子們,當初念卿在地上爬的情形就會出現在他的腦子裡。
他的世界,早就被蘇凡給侵佔了,他生活的每一點都被蘇凡和念卿滲透,想要忘記想要放棄談何容易?他不是不知道葉敏慧的想法,可是,他現在,該怎麼接受她?和她上牀,然後呢?他怎麼,做的了?
冷冽的夜風裡,覃逸飛的車子在榕城的大道上奔馳着,從鬧市區一直到了一條小巷子,破舊的巷子裡。這條巷子路不好,車子開過去有些顛簸,路燈也是殘缺不全,僅有的幾個,不是閃着就是燈光晦暗,可是他似乎很熟悉這條路,開的很順。
一輛車跟在他後面,一直跟着,可是他沒有注意到,或許是因爲在想心事,根本就不會注意到別的事情吧!直到把車子開進一個院子,他把車停在樓下,下了車上樓。而跟着他的那輛車,也停了進來。
葉敏慧坐在車裡,看着他走進了那個門洞,看着樓道里的聲控燈一個個閃亮,看着某一個窗戶亮了起來。
這是哪裡?他來這裡做什麼?
她一直在車裡等着,等了十分鐘,都不見他下來。
到底怎麼回事?他拒絕了她,卻來到這樣的一個地方,這裡——
十五分鐘了,他還沒有下來,葉敏慧想要上樓去看,看看那個房子住着什麼人——不過,應該是沒有住人吧!因爲他進去之前,那個房子是黑着的,是他進去開了燈。
那麼,他爲什麼要來這裡?
按照常理來說,覃逸飛來到這種和自己身份完全不協調的地方,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要懷念什麼。可是,他能懷念什麼呢?他小時候又沒住過這裡,不會是來尋找兒時記憶的。那麼,應該就是別的回憶了,而且,應該是和這個房子的主人有很大的關係。
葉敏慧是不會上樓去找他問的,剛纔發生了那樣的事,她不會在同一個夜裡逼迫他好幾次,那樣做只會讓兩個人的關係更加的僵化。
於是,在覃逸飛下樓之前,葉敏慧早就離開了這裡。
而這時,覃逸飛正坐在這間破舊的五十平米房子的客廳沙發上,靜靜坐着。
眼前,好像是蘇凡抱着念卿從裡屋走出來,他拎着東西走進來,看見蘇凡抱着念卿對他笑,還抓着念卿的小手跟他打招呼。他笑了,鼻子裡卻是一陣酸。
這個地方,是蘇凡當初坐月子,還有後來一直住的地方,是蘇凡在搬去姐姐的房子,去羅家之前租的房子。他曾經看過蘇凡在這裡給學生補課,而念卿在裡屋睡覺。那個冬天,那麼冷的冬天,沒有暖氣沒有空調的這個房子裡,蘇凡和念卿住着。爲了念卿和那幾個補課的孩子,蘇凡當時買了兩個電暖氣,一個在臥室一個在客廳。可是,即便是有電暖氣,也依舊無法驅散房間裡的寒冷。後來想想,這對從小生活在北方的蘇凡來說,是多麼難熬的日子啊!
可是,再怎麼難熬,她不也撐過來了嗎?
此時,坐在這裡,他打開了臥室裡的電暖氣。
她和念卿,早就離開了,她們,也不會再經歷那樣艱難的生活了。
這是好事,不是嗎?他爲她高興。可是,心裡——
等到覃逸飛回到家裡,已經是凌晨了,他沒有給葉敏慧打電話,沒有問她是不是已經睡覺。一走進溫暖的家裡,他就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終究還是着涼了。
他並不知道也想不到的是,自己今晚的行動已經被葉敏慧發現了,而身爲一個積極行動派的葉敏慧,她立刻就給哥哥的手下閔敬言打電話,讓閔敬言派人給她調查覃逸飛今晚去的那個房子的事。
其實這種事,她大可以找榕城的私家偵探來做,可是,她需要儘快知道結果,而且是最準確的結果,這時候就只有找哥哥的人了。
閔敬言一聽葉敏慧的要求,也有點愣住了,儘管葉敏慧沒有說那個房子和覃逸飛有關係,可是閔敬言已經感覺到了這裡面可能有問題了。因爲葉敏慧直接找的是他而不是別人,讓他派人去調查一個普通私家偵探都能做到的事,只能說明這件事對葉敏慧很重要。
現在,對葉敏慧最重要的就是她和覃逸飛的婚事,難道說,這件事和覃逸飛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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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葉敏慧是蘇以珩的親妹妹,閔敬言還是答應了葉敏慧。
於是,在這後來的兩天裡,葉敏慧一直都好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好像那一晚覃逸飛沒有拒絕他,好像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尷尬事情發生,而是一如既往地工作,一如既往在衆人面前表現他們的恩愛,一如既往陪着他去和他的母親吃飯逛街。
而閔敬言,很快就查到了葉敏慧想要的答案,而那個答案,讓他——
在蘇凡到了榕城的這個早上,閔敬言把整件事告訴了蘇以珩,蘇以珩陷入了沉默。
“那個房子,迦因當初住過?”蘇以珩看着報告,問閔敬言。
閔敬言點頭,道:“是她生了女兒之後的那段時間,那時覃總已經認識她了。”
蘇以珩沉默不語。
閔敬言也知道這裡面的意思,覃逸飛要和葉敏慧結婚了,可他還大半夜去蘇凡當初住過的房子裡待着,甚至把那個舊房子高價買下了。這意味着什麼,不用說也知道。
“我怎麼跟葉小姐說?”閔敬言問蘇以珩。
是啊,怎麼說?總不能說查不到吧!
蘇以珩合上報告,道:“迦因是不是去榕城了?”
“是,她昨晚飛機去的,和覃總還沒見面,昨晚她住的是酒店,今天一大早就去了霍省長母親那邊。”閔敬言答道。
蘇以珩陷入了深思,道:“準備飛機,我要去榕城。”
“您的意思是——”閔敬言問。
“我要和覃逸飛好好談談。”蘇以珩道。
而就在蘇以珩秘密飛去榕城的時候,蘇凡和霍佳敏商量了下,決定把婆婆接去洛城居住。
經過一早上的協商,薛麗萍也答應了蘇凡和霍佳敏,她自己也想去看看自己的乖孫子了。
“謝謝你,迦因,媽情況有點麻煩,過去了之後,就得辛苦你了。”霍佳敏對蘇凡道。
蘇凡搖頭,道:“別這麼說,姐姐,這麼多年一直都是你和姐夫在照顧媽,我和霍漱清也該盡一下我們的職責了,總不能把什麼都推給你和姐夫。”
霍佳敏笑着搖搖頭,道:“這有什麼辛苦的?自己的媽媽嘛!再說了,漱清一直那麼忙的,就算媽過去了,他也不能做什麼。還得麻煩你——”
姑嫂兩人聊了會兒,家裡的午飯就準備好了。
“我先去打個電話。”蘇凡起身道,走到了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