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逸飛看着很奇怪,他明明剛剛看着她在夢裡那痛苦又多變的神態,知道她這個夢肯定是很深的,卻不能問她什麼,便道:“我們回去?”
“逸飛,我,”蘇凡開口道。
覃逸飛看着她。
“我剛剛夢見劉書雅了,之前我進來的時候,也感覺好像看見她了,就在外面。”蘇凡道。
“那只是你的幻覺,劉書雅在我的面前死了的,不可能在這裡——”覃逸飛一聽她這麼說,緊張了起來,趕緊說道。
蘇凡卻要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她死了,可是,她一直活在我的夢魘裡,她控制着我的夢,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不想自己走到這樣的地方就看見劉書雅的鬼魂。你說的對,她是死了,可她死的只是身體,在我的腦子裡她根本就沒有死,可我一定要讓她徹底死了,否則我未來的人生就要被她主宰,我不想那樣!”蘇凡道。
覃逸飛點點頭,道:“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感受。”
“可是現在我不怕了,只有她徹底在我的腦子裡死掉,我才能繼續自己的生活,我不能一輩子都活在她的陰影裡,活在那件事的恐懼裡。”蘇凡望着覃逸飛道,覃逸飛的眼裡,滿滿的欣慰。
“謝謝你,逸飛,謝謝你陪着我走進來,我,終究一個人是沒有辦法的。”蘇凡誠懇地說。
覃逸飛搖頭。
與此同時,忙了一夜的霍漱清正在事發地開會,召集救援單位的負責人們對所有的死傷者進行全力的救助。就在這時,他接到了蘇凡的電話。
是嗎,一切都好了嗎?一切,都沒有問題了嗎!
霍漱清微微閉上乾澀的雙眼!
今天,是覃逸飛陪她過去的,他知道,可是,蘇凡並沒有在電話裡和他說這件事。
小飛明明是出差去了,卻還是——
霍漱清長長嘆息一聲,沒有說什麼,繼續工作。
離開了婚紗店,蘇凡要去霍家探望婆婆,覃逸飛也陪着一起過去了。
霍家的院子裡,薛麗萍和保姆在一起除草,老太太戴着頂草帽,看起來很是專業。
覃逸飛忙過去幫忙,薛麗萍笑着說:“你看看你,穿的那麼正式,怎麼來除草?”
“沒事的,薛阿姨,我是熟練工,您馬上就能看到我的水平了。”覃逸飛說着,捲起袖子,穿着意大利手工制的皮鞋就踩進了草地。
薛麗萍見狀,趕緊讓保姆進屋去給覃逸飛拿頂帽子遮陽。
“薛阿姨,你們去聊天吧,這麼點兒草,我很快就除完了。”覃逸飛對薛麗萍道。
薛麗萍也沒有再和覃逸飛客氣,就和蘇凡一起走進了樓裡。
“去店裡了?”薛麗萍道。
“嗯。”蘇凡應聲道,“閩越那邊火車出事,霍漱清昨晚就趕過去了。”
“我從新聞裡看到了。你們不是還帶了個心理醫生嗎?那個徐醫生,她怎麼沒陪着你去?萬一有個什麼意外,怎麼辦?”薛麗萍道。
“這不是沒事了嗎?”蘇凡微笑着說,“媽,您別擔心,我沒事的。”
薛麗萍看了蘇凡一眼,長長嘆了口氣,道:“念卿這些日子怎麼樣?快要暑假了,你們什麼時候送她到這邊來玩幾天吧!”
“嗯,等放暑假了我就帶她過來。”蘇凡道。
透過落地窗,看見的是在外面草地上除草的覃逸飛,穿着西褲和高級襯衫除草的覃逸飛。
“小飛也不知道和葉家小姐怎麼樣了,這孩子也沒個準信兒。”薛麗萍說道。
事實上,薛麗萍對今天覃逸飛陪着蘇凡去念清的事心裡面是有疙瘩的,當初蘇凡在榕城的時候,覃逸飛對她和念卿的照顧幾乎人盡皆知。儘管後來才傳說覃逸飛八成是爲了霍漱清的緣故那麼做的,畢竟那個時候霍漱清在雲城,離婚沒多久,蘇凡又帶這個孩子,兩個人結婚相處什麼的,都會引來閒言閒語,八成覃逸飛就是爲了這個緣故吧!可是,這種說法只不過是說法而已,沒有多少人會信的。現實是,覃逸飛和蘇凡,還有霍漱清三個人的尷尬相處,已經成爲了華東省圈內人竊竊私語的一個話題。再加上覃逸飛至今未婚,別說未婚了,就是連一個看似女朋友的女朋友都沒有很認真地交往。這是讓薛麗萍心裡最不舒服的一件事了。
有好多次,她從別人那裡聽說覃逸飛和念清的事——雖然可能只是業務上的關照,畢竟覃逸飛也是念清的創始人,可是被人們拿出來一說,就好像是私情了——心裡就很是不舒服。有幾次,她甚至打電話給霍漱清,讓霍漱清和蘇凡好好談談,到底是怎麼回事,可霍漱清呢,只是勸她別聽別人亂傳。
今天看着覃逸飛陪着蘇凡來,只是陪着,薛麗萍的心裡就咯噔了一下。結果再一聽是覃逸飛陪着蘇凡去的念清,這心裡就更不是滋味兒了。
這算什麼?孤男寡女的,一個未婚,一個已婚,怎麼就不知道避嫌一下子?說出去還是嫂子小叔子呢,這怎麼就——
心裡雖然這麼想,可薛麗萍絕對不會當着蘇凡的面說這樣的話,曾經她對蘇凡很牴觸,可是現在畢竟蘇凡是自己的兒媳婦了,兒子那麼疼那麼愛的,她這個做婆婆的也不該對蘇凡惡言相向。再說了,蘇凡的父母對霍漱清的喜歡和支持那是誰都看得出來的。雖然霍漱清是覃春明的學生,可是,就連覃春明的提拔都需要曾家這樣的背後力量,何況霍漱清?不管是爲了兒子的婚姻還是前途,薛麗萍都是不會對蘇凡說一個不好的字眼的。而且,蘇凡的確是個好媳婦兒,年輕漂亮,對霍漱清又是一片真情,從雲城到現在,這麼多年下來,一直對霍漱清——
唉,人啊,就是這麼麻煩!
薛麗萍希望兒子兒媳可以平平安安的過日子,特別是在蘇凡經歷了槍擊事件之後,薛麗萍這種願望更爲迫切了。今天的確是心裡不舒爽,可是,話說到這樣的地步就可以了,蘇凡是個聰明人——好吧,就算蘇凡不聰明,覃逸飛不聰明,還有霍漱清不是嗎?回頭她和霍漱清說——沒必要再說什麼了。
見婆婆提到覃逸飛和葉敏慧,蘇凡也是有種很怪異的感覺,她看向玻璃窗外那個身影,一言不發。
“你們和小飛是好朋友,這些話呢,你們和他說說,葉家小姐不管是家世人品還是對小飛的這份兒心,都是沒的說,這麼多年了,小飛要是再不給人家一個答覆——他是個男孩子,不怕這年歲的增長,可是葉小姐是個女孩子,把心放在他身上這麼多年,時間也是耗不起的的,女孩子的好時間就那麼幾年,人家拖不起的。”薛麗萍道,“你們呢,好好跟小飛說說。”
婆婆在耳邊不停地說着覃逸飛和葉敏慧的事,蘇凡只是靜靜聽着。
保姆李阿姨端來茶,看着這婆媳兩個人,又看看外面頂着大太陽除草的覃逸飛,趕緊從冰箱裡拿了瓶冷飲出去。
不管怎麼說,覃逸飛都是省委書記的獨生子,又是上市公司、過億身家的年輕總裁,在這裡頂着太陽除草,實在是——
“覃總,來喝杯水吧!回頭我打電話叫人來收拾,您去和霍太太她們聊聊天吧!”保姆李阿姨對覃逸飛說。
“馬上就好了,薛阿姨這園子不算大。”覃逸飛道。
說這話,可覃逸飛的手根本沒有停,也不管這草地飛揚起來的塵土和草屑弄髒自己的衣服。
李阿姨看着覃逸飛的背影,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
覃總還真是——
過了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進了覃逸飛的耳朵——
“逸飛,歇會兒吧!”
除草機的聲音很吵,可覃逸飛還是聽見了,他回頭對她笑了下,道:“就這麼點兒了。”
說着,覃逸飛繼續推着除草機,蘇凡跟在他身旁。
“我來幫你吧!”蘇凡道。
“馬上就好了,你去裡面吧,這外面太曬了。”覃逸飛笑着道。
他很開心,說不出來爲什麼,真的不知道爲什麼。
是自欺欺人吧!
很快的,覃逸飛除完草,蘇凡便領着他進屋。
“你去洗澡換件衣服吧,我記得樓上還有霍漱清的衣服,你們兩個身材差不多,應該可以穿。要是讓你這樣出去,可不行!”蘇凡道。
覃逸飛笑笑,點頭。
薛麗萍看着兩個人,心裡忍不住嘆氣。
蘇凡看見了婆婆的表情,一顆心也沉了下去。
“上樓吧,逸飛。”她說着,領着覃逸飛上樓,去了客臥的洗澡間,試了水溫,然後就去自己和霍漱清的房間給覃逸飛找衣服換,至於覃逸飛換下來的衣服,保姆李阿姨就拿走給乾洗了。
回頭你勸勸小飛,別拖着葉小姐了。
婆婆的話,在蘇凡的耳畔響起。
她怎麼勸?覃逸飛自己的感情抉擇,她怎麼好插手?
快快衝了個澡出來的覃逸飛,看見了蘇凡給他擺放好的衣服,不禁笑了下。
下樓來,覃逸飛看見薛麗萍和蘇凡在餐廳裡包餃子。
“馬上就中午了,吃完飯再走吧!”薛麗萍對覃逸飛道。
“好啊,我也來吧!”覃逸飛笑着坐在薛麗萍身邊。
“你會包餃子嗎?”蘇凡笑問。
“當然會了,我爸可喜歡吃了,小時候我爸生日的時候,我媽一定會給他包餃子的。”覃逸飛說道。
“以前的人啊,都是從困難時期過來的,吃餃子就跟盛典一樣。”薛麗萍道。
“本來就很好吃嘛!”蘇凡說着,也在包着餃子。
她看了覃逸飛一眼,發現覃逸飛雖然動作很慢,卻也能包出形狀,和那個連煤氣都不會的開霍漱清相比,覃逸飛已經是大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