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遠離了機場,霍漱清閉上了雙眼。
昨晚江採囡緊急回京去見她父親,企圖促成霍漱清和她父親的這次見面,可是,直到現在,直到霍漱清的飛機降落在首都機場,也沒有回覆。是她父親依舊不同意呢?還是江採囡被限制了自由,而她父親將這件事密報了葉首長?
霍漱清陷入了深思。
要見江採囡父親,這不是霍漱清的心血來潮。上次江採囡從中斡旋失敗之後,霍漱清就一直沒有放棄這個念頭。江家是葉首長的重要支柱,雖然不是嫡系,可是江家在葉家集團內部也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影響力的。然而,江家和曾家之間這麼多年的恩怨,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化干戈爲玉帛的。別說江家不相信曾家,曾家也是不相信江家的,畢竟有蘇凡和江啓正的命案在那裡,信任談何容易?
即便是霍漱清和曾元進提出來,可曾元進也不怎麼支持。曾元進擔心霍漱清太過着急結盟,反倒容易被對手利用。在這個關頭,還是小心一些。
只是,對於霍漱清來說,和江家結盟是他桌上的一個重要的備選。如果說之前還不迫切的話,在曾泉發生這件事之後,情勢似乎變得急切了起來。
保護曾泉,該怎麼保護?這是個問題,很重要的問題。
這次曾泉的事,不光是讓霍漱清,還有曾元進也意識到了在葉首長內部有自己人的重要性。
只是,這個問題,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特別是要在關鍵的位置培植自己人——
霍漱清認爲,江家可能是解決這個問題的一個途徑。江家是老資歷的家族,雖然勢頭不比新貴葉首長,逼不得已才投靠了葉首長這一邊,可是,即便如此,就像老話說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江家的力量,不容小覷。也許正是如此,江採囡父親纔沒有對霍漱清的提議動心吧!
那麼,江採囡這邊,情況又是如何呢?
霍漱清並不知道。
江採囡連夜趕到了江家,父親已經入睡,可她等不及,硬是懇請父親的秘書把父親叫了醒來,其實是哄騙起牀的。結果父親一看見江採囡,就大概猜到怎麼回事了,折身就要回去臥室。
“爸——”江採囡一把拉住父親的胳膊。
“你現在怎麼一點分寸都沒有了?居然幫助她——”父親沒有理江採囡,呵斥秘書道。
“對不起,首長,是——”秘書忙解釋。
“爸,您別罵他,是我逼着他乾的,您要罵就只管罵我一個人。”江採囡道。
“罵你一個人?你以爲我不會嗎?”父親道。
江採囡鬆開父親的手,秘書趕緊關門離開了,書房裡只留下江採囡和父親。
“你回來幹什麼?”父親問道。
語氣還是很不高興的。
“爸,滬城的事,您知道了吧?”江採囡問。
“你說的是哪一件?”父親坐在沙發上,看着江採囡。
“針對曾泉的暗殺事件。您知道,是嗎?”江採囡道。
“哦,這事兒啊,聽說了。”父親似乎並不怎麼在意,翹着腿坐在那裡,視線也不在她身上。
“您很早就知道了,是嗎?”江採囡走向父親,問。
父親沒說話,揚揚眉。
“您知道這件事有多麼嚴重嗎?您——”江採囡逼問道。
“我知道又怎麼樣?你以爲我會告訴你,然後讓你告訴霍漱清,是嗎?”父親盯着她,道。
“爸,您怎麼,您怎麼可以這麼糊塗?”江採囡道。
“我糊塗?我看是你糊塗!你被霍漱清迷的已經不知道青紅皁白,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是不是?”父親道。
“爸——”
“我問你,譚靜是不是被你給賣了?是不是你跟霍漱清都把底兜出去了?”父親質問道。
“這,這還用得着我和他說嗎?霍漱清他要是連這個都看不出來,不是老早就被你們給——”江採囡道。
“現在譚靜那邊,一點進展都沒有,別說是霍漱清了,就是蘇凡,她都沒辦法接近,簡直就是,功虧一簣!”父親道。
“爸,停手吧!”江採囡坐在父親身邊,道。
父親盯着她,道:“我跟你說過了,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霍漱清。我不想讓別人以爲我女兒背叛了江家之後,我也背叛了——”
“如果我真的可以背叛江家就好了,我就不會,不會夾在您和霍漱清中間這樣,這樣——”江採囡低下頭,道。
父親看着她。
“爸,曾泉,是首長選中的人,曾家和方家一定會拼勁全力把他推上去。拋開這個不說,單說霍漱清。您公正看一下,看一下現在全國的官員,您覺得,有多少人能像霍漱清一樣優秀?有多少人能有霍漱清的年紀和資歷?不管曾泉能不能上的去,霍漱清肯定能的。霍漱清的工作能力,還有他的想法,都是會讓這個國家發生天翻地覆變化的,他會讓我們這個國家變得更好,他會讓老百姓生活更好。爸,難道您不想看着那一天的到來嗎?難道您就要讓葉首長他們繼續把這個國家禍害下去嗎?”江採囡蹲在父親面前,擡頭望着父親,眼中含淚,道。
父親不語,看着她。
“爸,難道我們江家真的要做這個國家和民族的罪人嗎?”江採囡道,“我們江家,當年爲了這個國家流了多少血,死了那麼多人,爲什麼到了現在,我們要淪落到和那些奸臣逆子爲伍,讓我們的祖先蒙羞?”
父親轉過頭,嘆了口氣。
“爸,就算是不爲國家想,我們也得爲江家的子孫後代着想啊!爲了我們的祖先着想!不能再錯下去了。葉家他們可以不在乎,可是我們不能不在乎啊,爸!”江採囡勸道。
“你要我做什麼?你覺得到了現在,我還能回頭嗎?”父親看着江採囡,道。
“可以的,爸,霍漱清他——”江採囡道。
父親搖頭。
“已經沒有機會了,囡囡,沒機會了。霍漱清,是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早就沒機會了。”父親道。
“爸,不會的,我相信霍漱清,也,也請您相信他,他和別人不一樣,他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人,只要他答應了,他一定會——”江採囡握着父親的手,道。
“你以爲,霍漱清他能做得了主嗎?他,不能!”父親打斷江採囡的話,道。
江採囡望着父親,微微動了下嘴巴,還沒有說出話,就被父親給阻止了。
“還是說,你覺得霍漱清會放過我們,會放過你?”父親道。
江採囡低頭,良久不語。
父親搖頭嘆息,道:“霍漱清想要和我們聯合,只是利用我們而已,利用我們一時,等到他們成功了,你覺得我們江家還會有什麼好處?我們,和他們,根本就是坐不到一條船上的,即便是現在走到一起了,彼此沒有任何信任的基礎,我們的基礎在哪裡?我們之間,只有仇恨,只有血債。即便是我可以放下啓正的血債,可是你大伯他們會嗎?就算是霍漱清能放過你,曾家會放過你嗎?”
江採囡,一言不發。
“這些,不用我說,你也很清楚。霍漱清讓你來找我,只是他的權宜之計,他想要保護曾泉,想要讓葉家翻船,而不是真的有多麼信任你,信任我們江家。你對他老婆做的那些事,他心知肚明,是不是?”父親道。
“漱清說,他,不會再計較——”江採囡道。
父親苦笑着嘆氣了,道:“你相信嗎?還是你覺得他自己會相信他說的話?”
“不管他對我怎麼樣,我,都心甘情願。”江採囡道。
“你啊,真是糊塗。”父親道,“你這些年爲霍漱清做了那麼多,爲了他背叛了我們,他又念着你的多少好了?他心裡,只有那個吊着半條命的曾家女兒,即便哪一天那個女人死了,他也不會把你放到心上。”
“爸,我的得失,我的生死,和整個江家相比,不值一提。如果可以,如果曾家需要霍漱清要了我的命纔會相信咱們,我也願意把我的命給他們。爸,我可以死,可是江家不能死啊!現在我們還來得及,再這麼拖下去,就算是我們想上船,他們也不會給我們位置了。”江採囡拉着父親的手,道。
父親不語。
“爸,我有一個辦法,讓曾家可以相信我們,您願意聽嗎?”江採囡道。
“什麼?”父親問。
“葉首長對曾泉下了殺手,現在曾家是和葉家槓上了。葉家老二這次是不可能出來了,可是,按照葉首長的做法,葉家老二最終的結局,最差就是關幾年就放出來。根本不會讓曾家滿意,也不能傷到葉家。”江採囡道。
父親微微點頭,問道:“你覺得該怎麼做?”
“既然葉家能對曾泉下手,那麼,曾家也會想着對葉家下手,葉家老二根本就不是葉首長扶持的繼承人,真正的繼承人,您知道的。只有那個人,纔會和曾泉、漱清競爭。曾家必須把那個人拿下,纔算是對葉家致命一擊,才能穩住曾泉和漱清的盤。”江採囡道。
“你的意思是,讓我把那個給——”父親問。
江採囡點頭,道:“漱清現在要做的,就是對葉家釜底抽薪。把葉首長扶持的繼承人給拿下,那麼對穩定曾泉的地位的影響是非常大的,曾家想要那麼做,可是現在他們沒有證據,沒有辦法做到。您應該知道,曾家和方家其實也是在調查那個人的,而您,現在,只有您可以做到把那個人獻給曾家——”
“你,你怎麼可以——”父親一下子站起身,盯着江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