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紹風心裡一緊,連忙鬆開她的脣,手臂穩穩扶住她。
“哪裡不舒服?”
她擡頭看他,瑩潤如玉的臉頰佈滿痛苦之色,秀氣的眉頭緊緊蹙着,既委屈又憤怒地控訴,“肚子疼……都怪你……”
“趕緊去看醫生!”穆紹風冷靜的語氣裡隱藏着不易察覺的焦灼,驀地將她打橫抱起,步履急促地往走廊盡頭的辦公室走去。
莫可雙手緊緊抓着他的西裝外套,側頭靠在他的胸膛上,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悄然勾了勾脣角。
砰地一聲巨響,辦公室房門被人踢開,中年女醫生錯愕地望着矗立在門口的那尊黑麪神,以及,他懷中所抱的長髮女人。
看清楚那尊黑麪神的長相之後,女醫生嚇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穆,穆二少?”
“幫她檢查一下,她肚子疼!”穆紹風言簡意賅地拋下這句話,迅速將莫可放到看診臺上。
“好的,請你迴避一下。”女醫生都快被他渾身釋放出的冷厲氣息凍僵了,小心翼翼地瞥了他的脣角一眼,咳咳,貌似是被人咬破了,好像還有點腫呢,真是令人浮想聯翩……
“仔細檢查!”穆紹風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然後才箭步退出辦公室。
房中只剩下女醫生和莫可,女醫生剛打算掀開莫可的衣服做檢查,莫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醫生一驚,“怎麼了?”
莫可看了一眼她胸前佩戴的工作證,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江醫生,我,我不用檢查,我好像只是想去一趟洗手間……”
估計江醫生見慣了各種奇葩病人,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古怪的表情,微微一笑道,“好的,那您先去洗手間吧,等你回來之後,我們再做例行的產檢。”
“嗯,麻煩你了。”
莫可從辦公室出來,看到穆紹風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看到她,他霍然站起,狐疑地目光在她身上掃視一圈,“這麼快就沒事了?”
她避開他的視線,尷尬地咳嗽一下,“那個,好像我只是想去洗手間……”
穆紹風額頭冒出三條黑線,“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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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故意了,我是真的肚子疼,我哪知道是想上廁所……”她窘迫地紅了臉,氣呼呼地說道,“不跟你吵了,我要去洗手間!”
洗手間裡,莫可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倏地咧嘴笑開,豎起手指比了個大大的V字,哼哼,裝肚子痛,以前怎麼沒有想到用這招呢,以後那傢伙還敢欺負她,她就繼續裝!
“江醫生,我有點口渴,能麻煩你幫我倒一杯水嗎?”做完產檢之後,莫可從看診臺上坐了起來,不好意思地衝江醫生笑了笑。
“好啊,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別的辦公室幫你倒水,我這邊的飲水機剛好壞掉,還沒來得及修理。”
“好,麻煩你了。”
莫可目送她離開辦公室之後,趕緊從看診臺上下來,快步衝到辦公桌前,拿起座機電話。
她背對着門口,緊張地按下那組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她剛纔進辦公室就留意觀察,房間裡面的飲水機關着,應該是壞掉了,所以她才故意說自己想喝水,將江醫生指使走,這樣,她就可以利用辦公室裡面的電話聯絡南宮爵了!
終於按完了那組數字,她緊張無比地將聽筒放到耳邊,聽到裡面傳來嘟嘟的聲音,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在心裡不住地吶喊,快接電話啊,南宮爵,快接啊!
“你在幹什麼?”隨着咔的一聲開門聲,穆紹風低沉冷漠的聲音響起。
莫可驚得渾身一顫,差點將聽筒甩出去,她定了定神,故作鎮定地將電話掛上,並且飛快地刪除已撥電話記錄,緩緩轉過身,“我想打電話給小喬,很久沒見到她,我很想她。”
“是打給顧小喬,還是打給其他人?”穆紹風面無表情地向她靠近,皮鞋敲擊地板的聲音,就好像一記記悶棍,敲打在她的心臟上面,讓她頭皮發麻。
“當然是打給小喬的。”她壓制住心中的不適,傲然地擡了擡下巴,她已經刪除了通話記錄,他就算查看電話也查不到什麼。
穆紹風幽深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脣角冷酷地揚了揚,“忘記我以前說過的話了?沒有我的允許,你被禁止與外界溝通。”
她抿了抿脣,不情願地說道,“好吧,算我錯了,如果我下一次聯絡小喬,我會提前向你打申請報告的。”
“下一次?”他冷笑一聲,“沒有下一次了!”
“你不能這麼武斷,我已經承認錯誤了!”
“承認錯誤是爲了方便你以後再犯。”
莫可眉頭一皺,剛要說話,辦公桌上的座機電話突然響了,她眼疾手快,一把抓起聽筒,不等對方開口,語速飛快地說道,“你好,這裡是陸氏醫院婦產……”
“啪”穆紹風寬厚有力的手掌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則按斷了她的通話。因爲動作的緣故,兩人身體貼得很近,而他一隻手還拽着她的手腕,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姿勢很是曖昧。
“對不起,打擾了。”手裡端着一杯熱水的江醫生陡然發現自己來得不是時候,連忙退了出去,一邊慌張地道歉,一邊體貼地關上房門。
沒想到會被外人看見,莫可又羞又氣,臉頰緋紅,憤怒地盯着那個罪魁禍首,“放開我!”
穆紹風非但沒有放開她,反而收緊手指,越發用力地扣住她的手腕,寒氣森森地開口,“剛纔打來電話的是誰?”
“我哪知道他是誰,找江醫生的,肯定是病人啊,啊,你瘋了嗎,好痛,快點放手!”
“不說實話,信不信我捏斷你的手腕?”
“我說的就是實話,不信你撥過去問他啊,啊——好痛啊,混蛋,快點放手!”
她痛得小臉皺成一團,呼呼直吸涼氣,他緩緩鬆開她的手腕,只見白皙的肌膚上已經留下幾道紅色指痕,他眸光沉了沉,“乖乖聽話不好麼,非要自討苦吃。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你也待不住?”
她沒有回答,低頭揉着自己發紅的手腕,他幽深眸子裡滑過一抹不悅,“以後不許再耍花招,聽清楚沒有?”
說着,他用手指擡起她的下巴,待看到她那雙噙着眼淚的眼睛,他神色微微一滯。
“我沒耍花招……我剛剛真的是打給小喬……”她捲翹的眼睫毛委屈地顫了顫,眼淚刷地滾了兩顆,順着她瑩潤的臉頰滑落下來,雪白的貝齒輕輕咬着紅嫩的脣瓣,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他心間一顫,似有什麼東西噴涌而出,他幽深的眼眸盯着她半晌,沉聲道,“眼淚說掉就掉,你的演技越來越好了。”
她傷心地將頭撇到一邊,“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做什麼,在你的眼裡都是錯的。”
該死的,明知道她在演戲,他還是禁不住胸口一悶。
垂在身側的手指握了握,他突然抓住她的手,低沉的聲音夾雜着怒氣,“既然檢查完了,現在就回家。”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掙扎,乖順地跟在他身後。
汽車在馬路上疾馳,莫可透過窗戶玻璃望着外面繁華的街道,突然說道,“我餓了。”
“想吃什麼?”穆紹風瞥了一眼街道上琳琅滿目的食店。
她毫不猶豫,“拉麪。”
“那種東西有什麼好吃的,既沒有營養又不乾淨。”
“可我就是想吃。”她執拗地盯着他。
那種小狗般可憐兮兮的眼神是怎麼回事?在別墅裡面,沒有人給她做好吃的麼?穆紹風嘴角抽了抽,語氣不耐地說,“鬼剎,停車。”
汽車緩緩靠邊停下。
穆紹風又道,“鬼剎,去日式拉麪店,打包一份豬軟骨拉麪和一份筍尖叉燒拉麪。”
莫可一怔,豬軟骨拉麪和筍尖叉燒拉麪,都是他們在日本神戶旅遊時曾經點過的拉麪。
她腦海裡不由浮現出當時的情形,她在兩種拉麪中猶豫不決,不知道挑選哪一種,最終,她選擇了筍尖叉燒拉麪,又給穆紹風點了豬軟骨拉麪,她覬覦他碗中的軟骨,還毫不客氣地從他碗中夾走了一塊……
想着,她下意識側頭看穆紹風,他也正好望向她,兩人視線相碰,一時都默默無語,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從他那雙漆黑的眼眸裡看到一抹淡淡的笑意。
一定是看錯了!莫可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汏腿,面無表情地說道,“吃拉麪就應該坐在麪館裡面纔有意思,吃打包的拉麪跟吃泡麪有什麼區別?”
穆紹風脣角繃了繃,“你似乎忘記自己現在的身份了,你打算就這麼走出去,然後引起轟動效果?”
莫可嘆了口氣,語氣落寞極了,“好吧,我瞭解了,沒有自由也就算了,就連吃飯都不能選擇自己喜歡的方式。”
穆紹風額頭青筋跳了跳,即便她露出楚楚可憐的模樣,他也不會在這件事上妥協,揮了揮手,示意鬼剎立刻按照他說的去辦。
大概十多分鐘後,鬼剎提着兩份打包好的拉麪,面無表情地鑽進汽車。
“好煩,最怕做選擇了。”
莫可單手託着腮,看着面前的兩份拉麪,猶豫不決,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最後,她仰起臉問他,“穆紹風,你想吃哪一種?”
他嫌棄地蹙了蹙眉,“我纔不吃。”
這種口吻,就好像鬧彆扭的孩子。
在她毫不掩飾的驚訝的眼神下,穆紹風臉色不太好了,臉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冷冷道,“看什麼,不是餓了麼,趕緊吃!”
“你真的不吃?不許後悔!”
“有什麼可後悔的,吃你的拉麪吧。”一碗拉麪而已,又不是什麼山珍海味。
就這樣,可憐的莫可,憋屈地坐在汽車裡面西裡呼嚕地吃拉麪,雖然鬼剎開車很平穩,速度也很慢,但是,她總有一種坐在火車車廂裡吃泡麪的感覺。
狹窄的車廂裡面飄散着拉麪的香味,穆紹風偶爾瞥身旁的人一眼,她一臉滿足地咬着肉,腮幫鼓鼓的,就像砸吧着小嘴兒的兔子一般,令人咂舌的是,她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吃完一份之後,竟然將第二份也吃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