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關莞回到房間倒頭就睡,完全沒有感受到銘涇對她斂財心思的憐惜。大概神經大條的人都能夠美夢成真,當晚關莞果然夢見自己坐在水果鋪子裡,翹着二郎腿一把一把的數錢,夢裡的她分不清夢境現實,拿在手中的竟是現代的人民幣,一疊一疊翻開的時候手上實實在在的感覺讓她差點從夢中笑醒。
誰知峰迴路轉,突然面前出現了幾個黑衣人,大概是前幾次被刺讓她本能地害怕,手一抖大疊的人民幣轉瞬就搶去,黑衣人坐在她做過的位置,就如同片刻之前的她一下,沾着口水數錢的時候笑得無比猖狂。
即便是在夢裡,關莞也覺得自己瞬間熱血衝上大腦:“還我錢來!”大吼一聲之後關莞撲上去一把搶回自己的錢,護崽一樣的抱在懷裡。擡眼便看到黑衣人獰笑地朝她走來,每走一步長刀就往外拔出一分,到她面前的時候,已是雙手握刀,舉起雙臂就往下劈下。
“啊……”關莞猛地坐起身來,她閉着眼睛兀自大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我死了……”
半晌脖子上沒有傳來痛感,反而是門被敲得震天響,外面是李曉鵬安撫的聲音:“關公子,關公子是做惡夢了麼,我們一直守在外面。”
關莞這纔敢張開眼睛,她先是摸了摸脖子,幸好腦袋還在,想到夢裡的情節仍然禁不住被嚇得一身冷汗,眼見天光乍亮,關莞咬咬牙起了個大早,收拾得當之後就往外跑。
李曉鵬伸着脖子喊了一聲:“關公子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幫你請大夫啊……”喊完哪裡還有關莞的影子。
超被派遣出去兩三個月之後還是調了回來,仍然保持着天天在小竹林裡練武。今晨劍招剛耍了一半,突然從旁衝出了一個蒙面人,劈頭就向他殺來。
超心裡一凜,王爺府一向防守嚴密,就算是有高手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入內,也斷然不會找他麻煩,況且從對方手執匕首氣力不足的情況來看,輕而易舉就推斷出了對面的人是誰。他也不拆穿,收力和對方過了個四五十招,眼見那人一套招數耍完來來回回就差沒有亂刺了,然而喘息聲卻越來越大。
“關公子,休息一陣子再來吧。”超說完便收起劍,見那蒙面人把匕首一扔,撐着膝蓋不住喘氣,超心裡一動,涌上一絲異樣的情愫,他伸手向關莞,卻突然想到關莞也是個男人,於是手便凝在了半空。
“怎麼了?”對面的人完全不知道在這一瞬的時間內,超已經調整好心態,垂眸掩住了內心裡波動,笑笑將手伸過去,拉下了她蒙面的方巾:“這樣喘氣會呼吸不過來的,蒙着面紗好玩兒麼?”
方巾之後是一張香汗淋漓,脣紅齒白的臉,超在心中感慨了一聲不是自己想歪,真是對方實在太過男生女相。
被當面拆穿的關莞也不惱,嘿嘿笑了一下:“我就想知道自己學到了個什麼程度,誰知道沒過到五招,已經被你認出
來了,之後就頻頻手下留情了。”大概還有一絲挫敗感,關莞撇了撇嘴,臉上紅撲撲的。
“進步已經很大了,其實在第五招的時候我還沒認出來你,只是我在想如果能夠入得王府,還來襲擊我的人,應該不多,由此纔在第十二招的時候看出你的手法來。”超收劍入鞘,朝着關莞伸出大拇指:“我都沒想到你進步這麼快,算是高徒了!”
關莞先是沒想到會得到誇獎,驚喜地問了一聲:“真的麼?”忽然反應過來超其實隱晦地將自己也誇獎了,所謂名師出高徒,於是笑着打哈哈:“是是是,都是因爲你教的好!”
超點了點頭:“在技巧上你已經能將匕首用得很嫺熟了,只是氣力上還要多多練習,其實今日你突襲我,反而讓我看到了一點之前我忽略掉的一件事情。”
“咦,你指的是什麼?”聽到前話就知道超是有什麼指點,關莞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因爲我們都是從小學武,學武之前跟着師父師兄們跑山下水的,本來身體底子就很好,所以學起武藝來往往可以事半功倍,但是因爲你出生書香世家,反而在體力上和我們差了很大一截,之前我們比試都是點到即止,你又要去公子那裡當差,於是一直沒發現你體力其實很差。”超定定地看向關莞:“所以如果你想讓自己能夠在禦敵的時候更加靈活,你一定要以強身健體爲先。”
“原來如此!”關莞卻是豁然開朗,照說來她一個現代人,平時除了伏案寫論文,就是在電腦面前看書打遊戲,晨跑這種事情戒了好多年,就連上健身房也是一週至多去一次,忙起來就乾脆不去。“你這麼一說,我才恍然我一直以來的問題!”
關莞在心裡暗暗決定,趁着在這個一沒電腦二沒互聯網的時代,一定要天天跑步,把身體練好,絕對,絕對不能出現夢裡的那個場景。說幹就幹,果真從那天之後,關莞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將長髮束在頭頂,穿着寬鬆的袍子圍着府內一圈圈的跑,期間驚到一隻野貓,撞到四次護衛,被李曉鵬數落不下八次,到後來,大家也就眼不見爲淨地習慣了。
這幾日銘涇似乎在忙着其他的事情,也未爲難她,導致關莞在休息日的時候還能忙裡偷閒,去打聽了宇昌的安置。
當然這一切都賴於李曉鵬,一聽說關莞要打聽宇昌,二話不說就吩咐曉月去問了管家,於是輕而易舉地得知宇昌竟然被安排到了醫閣,成了王爺府內的私人大夫,還分到一間很不錯的房間,和兩個供他使喚的小藥童。
一想到那個侃侃而談的少年,關莞就覺得他一定和自己很有話題,趁着休息,迫不及待地就去了宇昌所在的醫閣。
醫閣里人不多,各種物什都擺放的整整齊齊,空氣裡瀰漫着濃烈的藥香,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熬藥的熬藥,抄書的抄書,將藥材分類的分類。關莞探頭進去,掃了一圈忙忙碌碌的人都沒有看
到宇昌,不甘心又去藥房和書閣兜了一圈,都沒有見到相見的人。
難道是李曉鵬信息出錯了?管家是最瞭解府內人事調動的,沒理由出錯呀。
關莞正要詢問身邊的藥師時,忽然從裡面類似倉庫的小房間裡衝出來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因爲跑得太快,小孩兒一頭撞進關莞的懷裡。本來還想關心下小朋友的,無奈關莞剛堆起笑臉就被小男孩一把推開,沒等她再上前去,小男孩彎腰在門口嘔了出來。
關莞被嚇得連退三步,想想覺得不對,於是上前拍了拍小男孩的背後:“小朋友你怎麼了?”
小藥童仰起一張慘白的臉:“哥哥是在和我講話麼?”
關莞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應該聽不懂小朋友的意思,於是她點點頭:“是啊,你沒事兒吧?”
小童搖搖手,“沒,剛剛,剛剛失禮了,哥哥莫怪。”
關莞摸了摸小童的腦袋:“沒事沒事,是身體不舒服麼?”
小童搖搖頭:“謝哥哥關心,我真的沒事,我這就將這裡清潔了。”
眼看小藥童臉色緩過來了,關莞也知道古代對下人一向嚴厲,也不再多說其他,順便問了一句:“請問你知道宇昌在哪裡麼?我聽說他在醫閣做事……”
話未說完,小藥童又扶着牆吐了起來,關莞一驚,卻聽小藥童道:“你別找他,他他他,他……”又是一陣狂吐。
饒是關莞再大條,也發現其中有點什麼了,“是不是宇昌出了什麼事兒啊?他在哪裡?”
小藥童直起腰擺手:“你現在不能去找他。”
關莞起疑:“你們把他怎麼了?”說着就要往裡面走去。
也多得小藥童涉世未深,一見關莞往醫閣裡走,迅速跑在她前面,擋在了一扇門前。“哥哥,你不能進去,真的不能!”
漸漸有其他醫師圍了過來,不明所以的對着二人指指點點。
“宇昌哥哥在做實驗,你不能進去。”小藥童雙手張開,牢牢擋在關莞面前,在他張開手的瞬間,關莞發現他的袖口上沾着幾滴血跡。
關莞更覺心驚肉跳,頓時斷定一定是宇昌來這裡和大家相處不好,於是被人陷害了,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小童,匡地踢開了門。
門內的宇昌渾身浴血,深色的袍子上胸前有好大一處溼漬,一看就知道是鮮血,看見衆人闖進來他顯然有些沒料到,猛地擡頭起來發絲上還墜着一絲血漬。而他手上正在捉着一隻已被破開肚子的青蛙,大概是剛被剖開,還有一隻腳蹬着腿,樣子好不嚇人。
室內放着一隻筒,裡面除了青蛙之外似乎還有鱔魚等。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被驚呆了,關莞也不例外。在氣氛凝固了一秒之後所有人都開始指責:“宇昌,你這是在做什麼?學醫是救人性命,你你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