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涇公子來到縣城的事情如三月的柳絮一樣飄到了各家各戶,百姓們都期待着公子可以主持公道,讓知事得到應有的懲罰。
此時的知事和師爺被關在牢裡,全無了往日的威風。
知事責罵師爺:“什麼上面不能派大官來查,都是扯淡,來的那可是銘涇公子,是齊王的兒子,之前所有的計謀都用不上了,現在倒好,你和我都在這囹圄之中,看你這次還能想出什麼辦法!”
師爺被知事罵的一聲不吭,心裡卻炸開了鍋。你還好意思罵我,我只是讓你賄賂而已,你卻要栽贓陷害謀其性命。況且,這事情若說冤誰能有我冤,好端端的就折了一條胳膊,到現在還疼得一宿都睡不着呢。委屈至極的師爺卻只能敷衍着說:“都是小人的錯,都是小人的錯。”
“哼。”知事冷哼一聲剛欲繼續罵下去,卻聽見外面有腳步的聲音,急忙斂了聲息。
來的是兩個官差,其中一個官差打開了牢門,一指知事和師爺,“你,還有你,給我出來。”
知事連忙賠笑着說道:“官爺,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啊?”手腳上的鐐銬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在這陰暗的牢房裡傳出空曠的回聲。
官差看了看知事,心裡冷笑,當初求你辦點事情你要去了我那麼多銀兩,現在你居然犯在了我的手裡,真是現世報。
知事見官差並不理他,心裡涼了半截兒,急忙給師爺打眼色。師爺會意,也腆着臉上前問道:“大爺,行行好透點兒底細,也好讓我們兩個稍有個準備不是?”說着竟從他那纏着白布固定斷手的布條子裡拿出來了一錠白花花的銀子。
別說官差差異的看着師爺,就連知事也沒想到他竟還藏了這麼一手。
官差收過銀子,也沒什麼心虛的,這銀子說不定就是自己以前供上去的。他看着師爺那斷了手的可憐兮兮的狼狽樣,心裡沒來由的一陣舒坦。心情一好也就跟兩人透露了幾句。
“我也只是個帶路的,上面交待要審訊你二人,不升堂,只在這牢裡審,聽說是銘涇公子吩咐的,我也就知道這麼多,全都告訴你們了。”
二人聞言,直挺挺的打了個哆嗦。知事稍稍定了定神,只在牢裡審,說明那銘涇公子還未找到什麼有力的證據,否則早就升堂審理昭告百姓了。料定了這一層,知事又挺起了腰桿子,只要事情還沒敗露,自己就可以翻身。眼瞅着就要到地方了,知事找機會在師爺耳邊低語了四個字:死不認罪。
銘涇公子坐在一張小桌前面,身後站着關莞,旁邊還坐着個負責記錄的官員,前面跪着知事和師爺。
幽暗的光線下,銘涇公子的面容陰暗,似有幾分黑煞的氣勢。
清越的聲音在這大牢裡響起,“你們二人,可知自己犯了什麼罪?”
知事和師爺立刻磕頭如啄米,“小人冤枉啊!”“小人不知自己犯了什麼罪!”“銘涇公子開恩啊!”
銘涇公子冷笑着看這二人如二重奏一樣的喊冤,對站在一旁的關莞使了個眼色。關莞會意,立刻喊道:“帶人證上來!”
很快的,牢門打開了,又關上了,一束光照了進來,又隨着牢門的關閉而消失。
走進來的是一個書
生打扮的人,待走進了知事和師爺纔看清,來人正是宇昌。知事和師爺對視一眼,相互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關莞衝宇昌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末了還衝他鼓氣似的一笑。看到這一幕,銘涇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
宇昌長身如玉,走到知事面前問道:“知事大人近來可好?”也不等知事有所反應,繼續問道:“你們過得當然好了,收了那麼多的稅若是再過得不好,也說不過去不是?”
知事的脊樑一涼,卻是說道:“我一直兩袖清風,這位小哥這樣冤枉我,可真是寒了我的心了。”
宇昌一口一個知事大人,鄙夷之情溢於言表,問的問題卻讓知事的心一涼再涼,只是知事料定對方沒有證據,才壯着膽子一概不認賬。
一直到宇昌問完,知事卻總是說着文不對題的答案,讓銘涇和關莞好不苦惱。銘涇看着知事這個太極行家,一陣心煩,起身離開牢房,揮手道:“繼續押着,稍後再審。”
關莞跟在銘涇身後,開口道:“那知事是個老官油了,剛纔宇昌說的那些罪責就算他有一萬個腦袋都不夠掉的,他是不可能承認的。”
銘涇聞言腳步微頓,“若找不到證據,不能一直這麼押着他,雖知道他罪惡滔天卻不能治他的罪,哼。”銘涇氣惱,一掌拍在門口的石柱上面。
關莞繼續說:“知事不肯認,不代表師爺也不認啊。”
聽了這句話,銘涇轉身看關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那個師爺頂多也就是個從犯,從宇昌那裡我們也知道,這師爺也不是什麼都知道,如今他們二人關在牢裡患難與共,不如我們威脅那個師爺,讓他從知事嘴裡翹出證據來,只要他們說了出來,我們在旁聽着,那就是板上釘釘的證據了。”
“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了。”
銘涇表面上只是點了點頭,心裡卻暗想,這個丫頭真是越來越聰明瞭。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情,出生道:“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他想起來,宇昌那個傢伙還在牢房裡面沒有跟出來呢。
二人轉身折回了牢房,對着幾個牢頭囑咐了一些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幾個牢捕點了點頭,表示聽明白了,然後向着知事和師爺的牢房走去。
又是一陣開鎖的聲音,知事問道:“大爺,不是剛剛將我們帶回來嗎,這是又要去哪啊?”
誰知那牢頭竟踹了他一腳,怒道:“不關你的事你少問。”然後指着師爺說:“你出來,我們頭兒懷疑你身上私藏銀兩,想跟你好好說道說道。”說着遞給師爺一個眼神,師爺眼睛一亮,莫非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嗎?說着,他也不管知事給他的守口如瓶的手勢,屁顛屁顛的跟着牢頭走了。
走着走着師爺發現這條路有點不對勁兒,以前他也來過牢房,發現這條路正是通往牢房裡最恐怖的地方--審訊室。師爺急忙問:“大爺,您是不是走錯路了?”
“沒錯啊,就是這條路。”
“這,這是通往審訊室的路啊。”
牢頭終於看了師爺一眼,“這可是銘涇公子特別交代的,要帶你去審訊室好好享受享受。”
師爺聞言,兩眼一黑,差點沒暈過去。審訊
室的恐怖之處他再清楚不過了,裡面的好多刑具還是他想出來的,如今可真明白什麼叫自作自受了。
師爺顫顫巍巍的走進了審訊室,看見烙鐵已經火紅,竹籤也削的尖細,各種刑具全都準備週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師爺,”銘涇的聲音響起,“本公子原不想請你來的,奈何有些事情還是需要些特別的方法才能知道。本”
“公子,小人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聞言,關莞接過話題,“你可知道,公子向來都是寬大爲懷的,念及你已經傷了手臂,來只想罰你一點銀兩,然後讓你坐幾天牢就把你放了,畢竟你也沒做什麼事情,可是你應該明白,若是窩藏證據,知情不報,那可就是大罪了。”
“小人……小人……”
“師爺,將功贖罪歷來都是個好法子,若是這次你立了功,說不定那些刑罰之事就可以免除了呢。”
“真的會放了我?”
“那當然,銘涇公子向來言而有信。”
師爺抿了抿嘴,像是下了什麼大決心一樣,在那裡思量了半天,終於說道:“若你們真的能把我放了,我什麼都告訴你們。”
關莞笑了,說道:“放了你可以,但你要答應我個條件。”
師爺問道:“什麼條件?”
關莞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師爺一驚,卻看到她意味深長的笑,終於點了頭。
師爺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他知道的知事的犯罪證詞,並且畫了押,然而這些遠遠不夠,那知事真的是罪大惡極,有些事情是連師爺都不知道的,關莞給他的條件就是幫忙套出知事所有的罪證。
爲了僞裝的像是師爺受了多大的刑罰,關莞在師爺身上抹了好多雞血,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在被血水浸透了一樣,好不嚇人。
見到師爺傷成這樣,知事嚇了一跳,卻聽師爺哭訴道:“知事大人,我們這下可是真的完了啊。”
“你先別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師爺將之前準備好的說辭說了一遍,大抵就是官差拿走了他身上的銀兩,還給他用刑,逼他說出一些罪證,而自己抵死不從,弄得如今這幅模樣。
“大人,小人如今遍體鱗傷,可都是爲了保全大人您哪。”師爺一把鼻涕一把淚,繼續道:“大人,他們還說等下也要給您用刑,只會比我如今還要嚴酷啊。”
“什麼?!”
“知事大人,事到如今,我們就承認了吧,那個宇昌已經什麼都告訴銘涇公子了,我們做的那些勾當銘涇公子都知道了,抗是抗不過去了啊。”
知事聞言長嘆一聲,“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懷疑到這件事情上來,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啊。”
牢門前突然出現了一聲爆慄:“知事,現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知事大驚,看到突然之間站在旁邊精神抖擻的師爺,知事立刻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原來這是一場苦肉計,沒想到自己竟然敗在這麼憋足的一齣戲裡面。
至此,事情已經完全明瞭,知事挪用公糧,高價販賣給別人,然後強行徵收百姓的糧食充公,罪大惡極,被判處死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