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北堂想,其實他想說的是保持跟他的聯繫吧?
日後父子之間的聯繫,要依仗着談公事的時候,說出去,倒是讓人唏噓不已。
“至於之嵐,北堂叔,她系出名門,又是那樣優雅淡然的女子,我倒是不曾擔心我走了以後,她會過得不好,若我當年執意帶她回來,困她在這一方城池,也許更不是好事,如今這樣就很好。”
景北堂捋着鬍子,思考着夏溯的話,倒也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他確實有他的道理,有他的理由,是是非非早在三十多年前就說不清楚。
三十多年前唯一一次的動心,他帶着多少遺憾,多少愧疚回到自己的國家娶了另外一個他根本不愛的女人,這裡面的心酸,也不足以與外人道也。
用幾十年的時間,塑造一身刀槍不入的銅皮鐵骨,卻在看見兒子受傷的時候,對景北堂說了這樣一番柔情萬種的話。
夏溯到底是冷血無情,還是至情至性,景北堂已經分不清楚。
但是,原封不動回到自己原本的軌跡上,這大概就是最好的結局。
然而,屬於兩個男人之間的專注談話,誰也沒有注意到門口處站着一個優雅的女人。
穆之嵐並不是故意偷聽,而不知道爲何,聽到他們說這些的時候卻怎麼也移不開腳步了。
當無雙尋過來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無雙嚇了一跳,正要開口說話,卻被穆之嵐搖頭阻止,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去。
“媽,你別嚇我啊,這是怎麼了?”
無雙用自己包得肥肥的手擦了擦她的眼淚,心痛極了,“是不是那位君上又說什麼惱人的話了?不用害怕,我去幫你出頭。”
無雙說着就要拉着穆之嵐的手往回走。
穆之嵐的內心一暖。
都說生兒子好聽,生女兒好命,她自己只生了兩個兒子,莫說都是粗神經的,就是再貼心也不可能像女兒這般貼心。
自從穆靳宸娶了無雙以後,她真的覺得自己多了個女兒一般。
“雙雙,並不是那樣。”
無雙疑惑地停下腳步,穆之嵐分明就哭得很傷心的樣子,“媽,我們不怕,我們還有爺爺,等等,爺爺也在裡面啊?”
“雙雙,他是說了一些話,我也無意中全部聽了去,但我不是傷心,而是釋然。”
聽穆之嵐這麼說,無雙又疑惑地眨巴了幾下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穆之嵐拉着無雙的小手到一邊的椅子坐下,風韻猶存的臉淡然地笑了笑,“不瞞你說,這些年我確實一天也沒有忘記過他,也許是他的不辭而別給我太大的衝擊,這些年我爲他想了無數個理由。其實那都是自欺欺人的,穆府一直就在那裡,我一直也在那裡,我從來沒有隱瞞過自己的身份,若他真要找我,那是隨時隨地都可以辦到的事情,然而,他並沒有。”
“我一直沒有後悔生下宸兒,關於他的父親,我確實一直無法釋懷,直到剛剛聽到他跟你爺爺說的話,我忽然之間就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