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半中間當然是不可能會出現一座涼亭的,可夕和明明記得來時並沒有岔路,是一條道走到底的,回去了怎麼可能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呢?難道是被大霧迷失了方向感?
但她此時已經站在了距離涼亭幾步之遙的地方,耳邊的“嗒嗒”聲也正出自於這座涼亭之中。這裡的霧氣似是尤其的大,夕和看過去只能模糊看到亭子中的兩個人影,卻完全看不清楚臉,甚至連男女都分不清。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思考是該過去向亭子裡的人問問路,還是直接回頭往反方向走。片刻後,夕和還是決定先自己找找回去的路吧,所以她再次轉了身往回走。
這一次,她走了很長一段路,但既沒有回到她賞梅的地方,也沒有回到進來梅林時的路口,腳下的路就像是無止境一般,隱藏在濃霧背後。但夕和也別無他法,頭頂上的月亮都看不見,就更別指望着靠星星的位置確定方向了。
不知走了多久,當夕和累了停下時耳邊竟又傳來了那“嗒嗒”的清脆聲音。她嚇了一跳,繼續往前走了幾步,可怕的事情就發生了,那座涼亭竟然又出現在了她的眼前!依舊是涼亭的四角懸着四隻燈籠,涼亭裡面坐着兩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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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怎麼可能呢!她走了那麼久竟然又回到了這個地方!而且她一路上都沒有岔路,只是沿着一條道走到底的!夕和一下懵了,腦子裡跳出了兩個荒誕的想法,一個是她不知不覺地竟然繞了地球一圈,回到了原點,另一個就是她遇到了傳說中的鬼打牆……
好吧,她承認,這兩個想法都太荒謬了,可事實又擺在了眼前。莫非,是她在霧裡走得太久了出現了幻覺?如果是幻覺的話,那其實面前的這座涼亭和裡面的人都是不存在的,她其實是可以穿過去?
夕和想了想,她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只能舉步朝着涼亭走去試試。可就在她走到了距離涼亭只有五步距離的時候,耳邊的“嗒嗒”聲突然停了下來,她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不是她的幻覺,她就聽到了涼亭裡傳出了一個溫和熟悉的聲音。
“三小姐?”
夕和一愣,腳步卻沒停,又往前走了兩步,才終於看到了亭子裡兩位“仙人”的廬山真面,但同時,她也驚愕地一下僵在了原地,看着對方的面容遲遲迴不過神來。
銀色狐裘的裡面是一襲飄逸若仙的白衣,白衣的上面是精緻絕倫的面容和始終清淺的笑意,原本就有的仙氣被周圍的迷霧渲染多了幾分。他看着她,深邃的眼裡既是疑惑又好像帶着幾分……驚喜?
“國,國相大人?”夕和反應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又默默地在心裡想了下這會不會也是她的幻覺,因爲她實在想不到爲什麼傅珏也會出現在這裡。
“老衲還在想是哪位有緣人竟能破了老衲的陣法走到這裡來,沒想到還是與似之相識之人。”
另一個聲音響起,夕和才轉頭看了眼另一個人。只見是一名穿了袈裟的老僧,脖子上掛着一串巨大的檀香佛珠,臉上已都是風霜的痕跡,但眉眼間是帶着笑意的,特別的是他的眉毛和鬍子不僅一樣長長地垂在胸前,而且都是雪白的,沒有一線黑色摻雜其中,看上去還真像是位仙翁。
“這位是寒山寺的主持方丈清心大師,師父,這位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傅珏給兩人做了介紹。
原來這位就是德高望重的清心大師。夕和恭敬地向他行了禮,叫了聲大師。
“既是相逢,便是有緣。三小姐既然能破了梅心陣走到這裡,不妨一道坐下談談天地如何?”清心大師笑着向夕和做了個請的手勢。
夕和看了眼大師,又看了眼傅珏,最終在空着的石凳上落了座,臨月則退到了亭子外等她。
“三小姐是今日進了寺的嗎?”傅珏笑着問她。
夕和點點頭,“小女隨嫡母和兩位姐姐上寺裡爲祖母祈福,聽聞寺中的迷霧梅花林頗負盛名,就想過來一飽眼福。但沒想到,卻在林子裡迷了路。”
“三小姐是迷了路?”清心大師有些意外,隨後又釋然地笑起,“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命數,看來三小姐真當是有緣之人。既是有緣,不知三小姐可會下棋?”
清心大師突然話鋒一轉,指了指放在石桌的桌面。夕和看過去,只見石桌之上放着一副通體玲瓏剔透的棋盤,棋盤上是黑白棋子構成的一副殘局。夕和瞬間領悟過來,原來她之前聽到的那些清脆的“嗒嗒”聲是棋子落到棋盤上的聲音。
“這是一副珍瓏棋局,三十年前有人立下此局,稱執白者只需一子就可反敗爲勝,但三十年來無人能破。老衲與似之也已研究過多次,始終無法得出解法。三小姐既然與這梅心陣有緣,或許對這珍瓏棋局也有緣。”清心大師一邊撫摸着長長的鬍鬚一邊補充說明了幾句。
“小女對棋藝只是略通一二,並不擅長,大師所言此局如此精妙,看來小女無能爲力了。”夕和只是掃了一眼棋局就打了退堂鼓。她並不擅長下棋,更何況這局連傅珏都解不開,她還是不要丟人現眼了。
“下棋,棋藝和規則都不是最要緊的,重的是一個心字,子隨心動,棋路纔會千變化萬,精妙無常。三小姐不必顧慮太多,放手一試,即便是解不出也只是解不出罷了。”清心大師堅持要讓夕和試試。
“試試吧。”傅珏帶着溫和的笑,拿起一顆白子遞到夕和麪前。
他們都這麼說了,她也只能接過白子勉力一試了。夕和拿着那枚白子,開始仔細察看棋局的形勢。
棋盤上黑白子都落了很多,棋路錯綜複雜,乍一眼她連哪方站在上風都看不出來。花費了一點時間理清了對戰雙方的具體形勢之後,夕和心中暗自感嘆了一句,果然是三十年無人能破的棋局,棋盤上的戰役激烈膠着,且白子敗勢基本已定,只用一子翻身基本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