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上前了一步,跟夕和回話:“小姐,明柳院裡有動靜了。”
“哦?發現什麼了?”這麼多天了,殷夫人那頭的不正常總算是露出端倪了嗎?
“回小姐的話,這些天以來,夫人一直深居簡出,還沒有出過門,丫鬟婆子也甚少走出院門。奴婢向幾個丫鬟打聽了一下,說是夫人病了。但是並未見到大夫出入,甚至連老爺也不曾來探望過,反倒是有一個婆子每晚都會到明柳院去待上一會兒後再離開。”
“婆子?是什麼人?”
“奴婢不知,只知這個婆子不是府上的,每晚都是莊嬤嬤親自到府外接進府裡,之後再親自送出府去。由於莊嬤嬤每次都是看着那婆子坐了轎子走遠了纔回府,所以奴婢沒有機會跟過去看看,也無法得知是什麼人。”
夕和想了想,又問:“可知這個婆子進了明柳院都做了什麼?”
桑榆搖搖頭,“明柳院裡的人嘴巴都很嚴,問不出什麼話來,每逢那婆子來了又都緊閉院門,更是瞧不着也聽不着,實在不知是做什麼的。”
夕和一琢磨,又捕捉到了一個差點被忽略的信息,再問桑榆:“那老爺呢?可知道老爺這些天都去哪兒了,爲何沒去探望夫人?”
不管殷夫人是真的病了還是假裝的,殷老爺是個懼內的人,不可能這麼多天都沒去過明柳院,而且殷夫人如此善妒,她就不擔心殷老爺這麼多天不見人是去找哪家的女子去了麼?應也是不會讓和殷老爺多日不見這樣的事情發生的。那麼,殷老爺人呢?
這麼一想,她好像也多日沒見到殷老爺和殷二爺的人了。最近丞相府裡各處都安靜得很,還真是讓她不適應,總覺得平靜的表面之下悄悄的暗潮涌動着。
“奴婢問了門房的人,說是老爺五天前出了門,到今天都還沒回來呢。”
“什麼?五天沒回來了?”夕和聽了頗爲吃驚,這還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啊。殷老爺不善酬酢,又懼內,基本都是每日下了朝便回府了,少數時候與同僚在外應酬,也至多到酉時便回了。這一次倒是稀奇。
桑榆點點頭,說:“門房的人說,五天前老爺去上了朝後便沒再回來,只讓小廝在傍晚時回府跟老夫人通稟了一聲,說是老爺有朝務要忙,這幾天都歇在太尉府裡了。之後便再沒有什麼消息了,估計還是在太尉府裡呢。”
雖說平日裡殷老爺就是與這位太尉府的孫太尉交情最深,往來也最多,但是能有什麼朝務是需要人都住到太尉府去的?還一住就是這麼些天。最奇怪的還是殷夫人就不起疑?
夕和仔細一想,真是覺得這府裡的怪事好像趕着趟似的全一股腦兒冒了出來,將一池池水攪得渾濁無比,令人看不清池底,也摸不着頭緒,而丞相府裡各院的人就是在這池渾水裡看不清遊動方向的魚。
夕和在腦中稍稍整理了下混亂無比的訊息,雖能理清各條線索,卻每一條都摸不到關鍵點,但這也沒有辦法,只能以不變應萬變,先讓桑榆靜觀其變了。
於是,她又給桑榆下了新的命令:“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繼續盯着明柳院,有什麼發現第一時間來告訴我。”
桑榆領命退下後,夕和把之前從書肆裡掏回來的幾本藥典翻了出來,書一拿到手上,她忍不住一拍腦門,猛然記起來回府之前光顧着應付蘇敘言了,都忘了去書肆尋一尋有關雲海和蓬萊島的線索。
她再看了眼外頭的情形,已是殘陽如血天,若是此時再出門顯然是來不及了,看來只能明日再尋時間出去一趟了。
夕和嘆了口氣,那藥典一摞抱到桌子上,再稍稍整理分類了一下後擇了其中一本翻看了起來。雖然夕和懂醫,但主攻的是毒,若是製毒她一下就可以寫出十幾二十幾張毒方來,但是藥膳……她就只知道一個川穹白芷燉魚頭……
而且,腦子裡將藥材一搭配上食物,她的腦袋就跟瞬間空掉了一樣,連些基本的藥材和功效都想不起來了。可既然已經決定要做藥膳生意,就容不得她輕視了這件事。所以,她纔想起來她在書肆裡掏到的幾本藥典,打算抓緊時間翻看一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靈感。至少等周家安排的庖丁來了,不至於兩人大眼瞪小眼、一籌莫展吧。
夜幕緩緩降臨,夕和看得有些累了,便放下筆伸了個懶腰,恰逢流螢從大廚房領了例菜回來便乾脆把書收了收,騰出地方來準備用晚膳。哪知,流螢剛把飯菜布好,臨月就進門來了,笑盈盈地對夕和說:“小姐,主子來了。”
傅珏?他怎麼過來了?她不是留了紙條給他,讓他不必多跑一趟,她自會另找時間去國相府找他的麼?雖然心裡疑惑,但夕和還是立即就起了身,再命流螢去把她的披風取來。
執了一抹微光到角門處,果見白衣勝雪的仙人淺笑如斯。
夕和腳步微微加快,走到他跟前,在看到了他眼裡的疲憊時忍不住嗔怪了一句:“怎麼還是過來了?我不是留了字條,改日會去尋你的麼,又沒有什麼急事,何必辛苦多跑一趟。”
傅珏在宮裡待了一天,原是有些累了,但此時聽到她的這句話,眼裡的疲憊之色立刻消退了大半,深沉的眸底裡有層溫柔的浮光慢慢涌了上來。
他一手接過夕和手裡提着的燈籠,一手牽了她的手,說道:“我想見你,便過來了。”
簡單幾個字卻讓夕和有些耳根子發熱,忙隨口扯了一句:“可用了晚膳了?”
傅珏搖搖頭,卻沒有反問夕和,而是直接將她一牽,說了句:“走吧,陪我去用晚膳。”
隨後,他徑直牽着夕和上了馬車,馬車又一溜煙的從丞相府跑到了珍饈坊,只是並非停在珍饈坊的正門,而是停到了珍饈坊的後院裡。
傅珏牽着夕和下馬車,再一邊帶着她往裡走一邊同她解釋:“後堂的雅室裡布了階梯,可以直接到七層,比較方便。”
夕和聽了,回憶起去年上元節時的事,亦記起這珍饈坊的第七層是與底下六層不同的獨立空間,需要到了六層後循另一副樓梯才能上去。而現在,聽他話裡的意思,後堂這邊是有副獨立的階梯直達第七層的。
那麼,怎麼珍饈坊的第七層好似是他的專屬之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