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酒喝到後來，樑言成的腦門都跟着細汗直冒個不停了，卻還沒有收手的跡象。
吳濤嚼完了一小碟的椒鹽花生米，直嚼得牙花子生疼。
樑言成是越喝越精神，談興甚濃。話裡話外的，感慨萬千之餘，似乎有帶着點交待託付的意思。
吳濤眉頭一皺，平日裡的老樑同志，說話那都是惜字如金的；喝酒那都是淺嘗輒止的。
哪有今天這般肆意撒歡的興頭？
轉頭看了看安定國，對方也是一臉的唏噓感慨，接觸到他的眼神，只是讓他少給樑言成倒酒，旁的也不多說什麼。
客廳沙發那頭，顧瑾憐惜地摸着女兒的秀髮，眼光卻是打量着吳濤的表現，嘴裡頭嗑着瓜子囫圇着道：“我這準女婿哪哪都好，就是太招女孩子喜歡了……”
安蓉：……
顧瑾彷彿沒瞧見女兒那無語的表情，回過頭來兀自道：“對了，聽說柳大秘的千金也喜歡他？”
“媽，你能別瞎扯了嗎？”安蓉嬌嗔了一句。
顧瑾笑了，繼續摸着女兒的頭，享受着女兒的撒嬌感覺。
就在這時，安定國起身打開家門。
一陣濃郁的煙味頓時直衝進來，緊接着柳民浩蹭蹭地趕進來，身後跟着李秘書。
敢情都在外頭啊，怪不得先前沒看到。
吳濤剛站起來想要打招呼，柳民浩卻發現了貪杯的樑言成，頓時就有些着急，當即從公文包裡掏出瓶瓶罐罐的，便要給樑言成喂藥。
這事安定國沒阻攔，想來是知道些內情，吳濤也便聽之任之。
想來是人到了這把年紀，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
被這麼一打岔，樑言成那難得釋放出來的談興，也便嘎然而止了。
吃過了藥，又壓着坐了一會，便起身告辭。
臨走前，仍舊不忘跟吳濤約個定，說是回到金陵再詳談。
吳濤陪着送出門去，目送着遠去。再回到家裡，便被安定國一臉凝重地叫到書房裡。
“老闆可能要動動了。”
吳濤聞言頓時一怔，千算萬算，自己都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大的事，以至於聲音也意外到有些沙啞道：“按照五年任期，不是還有一年的麼？”
“不知道這回是福是禍，但是總是讓人感覺特別寒心。”安定國喟然道，顯然他並不知道太多的內情。
“不過你的產業，”安定國很快回到正題上來道：“吳蘇這邊的我倒是能攏住，金陵那邊你還是要早作打算。”
“安叔，先別管我了。”吳濤回過神來，當即意識到這件事影響最大的，其實是安定國自己。
原來樑言成是安排好了，讓他順利接班的。
誰能想到，計劃這般趕不上變化？
當然歸根到底，其實樑言成對安定國仕途的安排，終究是太過一廂情願了些。
一旦有點風吹草動的，結果沒準就會大相徑庭。
所以吳濤壓住心裡頭突然冒出來的千頭萬緒道；“安叔，你就別替我操心了，你怎麼辦？”
安定國摸了摸後腦勺，舒展了下額頭，眉頭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往一塊皺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我就多在吳蘇幹幾年。”
“那還算是好的。”吳濤一語點破道：“萬一繼任者第一個把你調走，安排別人來摘半導體之城計劃的桃子呢？”
沒錯，整個半導體之城的規劃，是絕對少不了樑言成這個扛鼎人物的。
於是，安定國強裝出來的樂觀，頓時裝不下去了，低沉着腦袋不說話。
這的確是他和樑言成私下裡琢磨出來的最壞結果了。
真到那一步，半導體之城計劃夭折算是小的，真正影響到外資瘋狂涌入的大好發展局面，纔是最致命的。
吳濤是看出來了，這種事情的具體內幕，身處在漩渦中心的樑言成和安定國二人是不可能知曉的。
所以就別指望他們了。
至於說聽之任之，順其自然，這顯然不符合吳濤的作風。
做到他這個位置和量級，是不允許如此重要的戰略計劃，出現絲毫不確定性因素。
當下拿出手機，翻了翻，稍一思忖，定格在蕭銳光的電話上，隨後撥了出去。
電話一直響到最後，蕭銳光也沒有接。
吳濤並不氣餒，正準備調出花嬸的電話，走夫人路線打聽。
結果蕭銳光緊接着打過來了，“吳老弟，實在抱歉，剛纔手機不在身邊。找我什麼事？”
“蕭大哥，幫我打聽個事……”
原本面如死灰的安定國，一聽到吳濤打這個電話，心頭頓時重新泛起了希望。
他早該想到，眼前這個準女婿，能耐比自己大多了。
終究是犯了‘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錯了。
電話裡蕭銳光聽出吳濤口氣的凝重，當下是二話不說，掛了電話，轉手便給家裡撥了過去。
而吳濤掛了蕭銳光的電話，又覺得不夠穩妥，想了想，還是給花嬸撥了過去。
花嬸的電話很快接通，聽完吳濤的訴求之後，很愉快地答應道：“小濤，你別急，我這就派人去搜集分析。”
和蕭家的關係網不同，專走中高產階級夫人路線的百媚千嬌連鎖店，早已形成了一套有效的信息蒐集體系。
達官顯貴的夫人們隻言片語之間，便有可能包含很大的信息量。
這方面各地的連鎖店會有專門的人員蒐集記錄。
這樣做，倒不是爲了蒐集什麼把柄，而是爲了從千頭萬緒之中挖掘出有價值的信息。
而這些信息，也是讓更多的夫人們，不斷加入百媚千嬌VIP的目標之一。
安家書房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吳濤打完了電話，便坐了下來。雖然看起來很淡定，但是話也不說，茶也不喝的，顯然是心裡沒那麼淡定。
也是，遇到這種事情，誰能淡定的了？
安定國幾次想問想催，可是話到嘴邊，又強忍着嚥了回去。總不能自己一個做長輩的，還沒有小輩這麼沉得住氣。
終於，桌面上的手機響起。
吳濤大氣一鬆，直到響鈴三聲，這才接通道：“喂～”
第一個打來電話的是蕭銳光。作爲紅色家族的蕭家，打聽這些，本就有些便利。
更何況，蕭銳光也明白這事對於吳濤的重要性，所以是格外重視。
這一通電話打了十多分鐘，把安定國給急得直撓頭。
直到吳濤掛了電話，長出一口氣道：“好事！”安定國這才喜出望外地定下心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