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改開之後，國內剛開始玩高科技的時候，那是相當了不得的事情。
這時候，華夏大宗出口創匯的貨品中，大部分是低附加值的原材料，以量取勝。
想想就挺讓人淚流滿面的。
至於說國內流通的高科技，除了逐漸被國產廠商佔領中低端市場的彩色電視機之外，大概也就是電話機、學習機、乃至於VCD機，再到後來的DVD機了。
而民用市場中，其他的高科技產品，幾乎完全是被外商壟斷的局面。
沒辦法，一方面是因爲國內技術確實跟不上，做不了；另一方面，真正敢做的民間商人也是寥寥無幾。
因爲剛剛下海的那撥勇士們，仍舊在民生領域的快消品行業，抑或是自我標榜高科技的保健品領域撲騰。
比如健力寶、娃哈哈，乃至於中華鱉精什麼的。
至於紅太陽、昂立一號、甚至三勒漿這些牛皮吹上天的所謂高科技，大概只有呵呵了。
所以可想而知，當吳濤現場宣佈，元啓科技要一次性搞兩個手機產品時，一屋子人的反應了。
搞一個，能不能搞出來，大家心裡都犯着嘀咕呢。
你還搞倆，難道是嫌死的不夠快嗎？
畢竟搞倆款手機型號，對於芯片生產線、結構開模設計等各方面的成本，都幾乎是翻倍的。
況且這方面，國內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引進成本是多少，基本上是老外說了算。
但是吳濤這金口一開的，楊戈、蕭紫霞這幫屬下，除了面露震驚之外，都在努力地閉着嘴巴。畢竟公衆場合，哪能當面質疑老闆的話？
否則讓老闆下不來臺，收不了尾，那不是太沒眼力見了麼？
至於專家組那邊，當然就沒這方面的顧忌了。
顧學禮第一個開口道，“那個，你確定這兩套方案都入圍，而且都要做成手機產品？”
“沒錯，顧教授。”吳濤微笑着點點頭，一臉的自信，簡直是光芒萬丈，照射全場。
而東南大學的許教授，又忍不住微微提點道，“可是兩款高科技產品的同時上馬，對元啓科技來說，可能是雙倍甚至更多的成本和風險。”
吳濤依舊波瀾不驚，“許教授，其實我一直相信咱們華夏人的研發能力，不比老外差。只要我這個老闆堅定不移，我相信我的研發團隊是不會讓我失望的。”
許教授其實是位海歸回來的專家，在無線電領域是國家級的行業帶頭人。在他的名下，建立了國家級無線電實驗室，準備着手移動通信網絡的破解和國產化。
這些內容，也是這次和元啓科技的手機產品，屬於一個包裡的東西，列入國家火炬計劃。
唯一所不同的是，許教授肩上承擔的是國家使命，背後是國家在推動。不管進展快慢、結果如何，他本人並沒什麼損失和風險。
而吳濤不一樣，他幾乎是自負盈虧的，身上揹着幾個億的債。
這魄力之大，也是可想而知了。
其實不止咱們自己人被驚着了，就連藤原麗奈和田中也是被嚇得不輕。
“藤原桑，就算在我們會社，恐怕也沒勇氣一口氣推出兩款手機吧？況且華夏這個新生市場，對手機需求還沒有爆炸到可以如此任性的程度吧？”
藤原麗奈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不過田中桑，我們只看到了吳桑這個決定背後的投入和風險，卻沒考慮到如此做也有更大的好處和收益。”
“哦？藤原桑，請指教。”田中一個點頭，虛心求教。
藤原麗奈伸着纖指道：“第一，兩個產品的推出，對於市場的風險抵禦能力，肯定會加強很多。萬一一款產品不受市場認可，還有另一款保底。”
“……第二，兩個方案雙雙通過評審，其實對我們來說，並不什麼好事。”
田中課長一點就透，“你是說，吳桑會用周教授的方案，來壓縮我們後續技術輸出、生產線輸出的成本？”
“那幾乎是必然的。”藤原麗奈陡然坐直身體，傲然道，“以我對吳桑的瞭解，千萬不要小看他的任何一個決定。表面上看，你會以爲他是無知者無畏。到最後纔會發現，犯錯得往往不是他。”
這個教訓，藤原麗奈當初在淨水器領域，已經吸取得非常深刻了。
相反，這個消息落到周教授課題組一衆成員的耳朵裡，短暫的呆滯之後，是突如其來的驚喜和如釋負重。
嗨，早知道你要倆套方案，我們至於這麼緊張一整天麼？
唯獨只有周教授皺着眉頭，不知是疑慮重重，還是無法釋懷。
隨即，蕭紫霞作爲主持人，宣佈會議結束。
一衆專家組成員，由專人接待帶回。
至於其他方向的課題組，紛紛向周教授課題組道喜，隨後離去。
吳濤回到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穩，楊戈和蕭紫霞便風風火火地進來了。
“老闆，你的決定，會讓我們的人員需求增加、廠房增加、設備增加，投入和風險成幾何級增加，會不會太理想化了？”
吳濤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晃着二郎腿，“你以爲我是臨時決定麼？”
“這麼說，你早上說那話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決定？”蕭紫霞愕然道。
“沒錯！既然咱們要幹，就要一鳴驚人。不僅在國內市場一炮雙響，而且力爭能走出國外市場！”吳濤提到這裡，又叮囑蕭紫霞道：“相關零部件和技術工藝的引進，一定要談妥專利使用權的問題，免得咱們產品將來輸出國際市場，受到特別對待。”
“……再一個，成本方面，佔比最大的是什麼？不是人員、不是廠房，而是生產線！有了周教授這方案，你們在和東芝談判時，把殺價的威風給我談出來！”
蕭紫霞還在愕然中的時候，楊戈已經恢復如常地笑了：“老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簡直就是倆個瘋子……，蕭紫霞不停地攥着纖指，手心發汗地暗忖道。
這時，房門被敲響。
顧學禮帶着周教授走了進來。
眼下沒外人，顧學禮便直呼其名了，“小濤，老周這心裡有些疑慮，非要來找你談。”
吳濤起身，將兩位學者安排就坐。
周教授剛坐下來，便迫不及待地道：“吳總，你是不是爲了照顧我的面子，才讓我的方案通過的？如果是那樣，我覺得大可不必。”
吳濤搖搖頭，“並不是！周教授，你想多了，我是個商人。”
“可是風險那麼大，你爲什麼這麼做……”
吳濤灑然一笑，“周教授，這個問題的答案，有涉商業機密了，恕我無可奉告。我只能告訴你，這事跟人情、面子都沒關係。是元啓科技的戰略決策！”
“……當然，如果你實在想不通，就當我是無知者無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