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榻上的人方纔閉目沉睡,這兩日可是將她忙壞了,但是腦中一想到那人已經回來,心中就好像凝結了一片陰霾,久久揮之不去。
儘管她不停的安慰着自己,那人已經死了五年,這五年的時間自己已經將朝政牢牢掌控在手心,就算她回來了又如何,只要在百姓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再殺了她,那麼一切就好辦了。
自己仍舊是女皇,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女皇。
哥舒霄部署了兩日,準備來個一網打盡,身子累及,這才沉沉睡去。到頭便睡,可見她是有多累,屋中一片靜謐,宮人都安靜的站在一旁,看見香爐中的薰香快燃盡了,連忙換上了新的薰香。
哥舒霄有個很奇怪的毛病,不管是走到哪裡,香不能斷,而且她的每一件衣衫上面皆是要被薰香薰得香極才穿,可是薰香到底是比不了哥舒九自然所帶的香味,哪怕一開始會香極,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最終也會消失,所以她要求,只要她所到的地方,必須要點薰香。
曾經便是有一個奴才在換香之前睡着,以至於空氣中的香味並不濃郁,她一進門便聞出來,頓時雷霆大怒,立刻將那宮人杖死。
宮人小心翼翼的蹲在香爐前,看到即將燃盡的香,正準備換上新的香,豈料手指纔剛剛擡起,耳畔突然聽到軟榻之上的女人驚恐的叫了起來。
手中的香料灑了一地,連忙起身朝着軟榻上的人看去,“陛下,陛下是否夢魘了?”
軟榻上的人睜大着雙眼,臉上露出了猙獰而又痛苦的面容,“疼,好疼……”
她疼的在軟榻上蜷成一團,就好似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對着她撕扯一般,宮人嚇急,連忙跑了過去,“陛下,你怎麼了?”
伸手想要拍拍她,手指才接觸到她的身體,宮人連忙移開了手指,哥舒霄的身體就好似煮沸的水一般。
“燙,好燙。陛下,你等着,奴婢馬上去喚太醫來。”宮人也不知道爲何突然之間她就發起高燒,這高燒的溫度已然遠遠的超過了從前自己發燒的溫度。
哥舒霄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好似掉入了火焰之中,被狠狠的灼燒,這種她看不見的力量讓她心生膽怯,爲何會如此?
她精通蠱術,可是也從未見過如此厲害的蠱術,若不是有人以蠱搗亂,又怎麼會這樣?
意識都要快被烈火灼燒乾淨一般,她疼的在軟榻上打滾,瞬間被滾到了地上,宮人們急得大亂,也紛紛不知道該如何,一觸碰到她身體都連忙縮回了手。
“水,水。”哥舒霄小聲道,
旁邊有一個宮人聽此,鼓起了勇氣將桌上的冷茶倒到了她的身上,每個人都聽到當那茶水觸及到她身體時所發出噌的一聲,可見她身體的溫度到了一個怎樣的地步。
這點水根本無法消停她身上的火焰,她瘋了一般的逃了出去,直到看到蓮池,一頭紮了進去。
“陛下,陛下你怎麼樣了?”追來的宮人看見她一頭扎到了水中,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這誰都看見她是自己跳下去的,若是現在將她救了起來,女皇大怒怎麼辦?
若是不救,萬一溺死在了水中又該如何?集聚在蓮池邊的奴才越來越多,每個人臉上都帶着十分焦急的表情,誰都知道女皇的性子,只要一點不好惹怒了她,就會被杖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約過了盞茶的時間,一人從蓮池之中出來,哥舒霄一頭亂髮,鳳袍穿在她身上更顯狼狽,尤其是她頭上還多了一隻青蛙,掛着幾縷水草。
看到這個造型的衆人儘管很想笑出聲,然而誰都知道她的性子,哪怕現在誰扯起嘴角,估計就離死不遠了,衆人接觸到她那一雙陰沉的眸子,連忙跪下,不敢再看一眼。
哥舒霄一把捏住那隻跳在她頭上的青蛙,狠狠的朝着地上扔去,濺起一灘模糊的血肉。
她拖着一身溼衣從蓮池之中走出,臉上的表情更像是烏雲密佈,馬上就要下起大雨來。
“今日之事,若是誰敢走漏半點風聲,”
“奴婢不敢。”衆人異口同聲的回答,在這個節骨眼上,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誰還敢跑去同別人多說?
哥舒霄緩緩從衆人面前經過,只是那握在袖中的手指早已經蜷成一團,鮮紅的血液從她的掌心之中溢出。
直到她走遠,每個人才如負重釋般癱軟在了地上,“方纔,方纔女皇陛下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一個剛入宮不久的少年說道。
話音還沒有落下,便被另外一人捂住了脣,“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那人連忙噤聲,不敢多言。
哥舒霄回到寢殿之中,想到方纔的異樣,她的身體沒有一點損傷,但就是剛纔的那一刻,她好似感覺到被無名的火所灼燒,她本來就是蠱術高手,應該沒有人能夠將蠱種到她身上,不過這樣的現象她也無法解釋,只是心中的惶恐越來越深,她直覺自己定然是同哥舒九有關係,那人就好似一張無名的大網,還沒有回宮便已經開始張開,將她網到了中央。
飛快的梳洗完畢,她換了便衣,悄然出了宮,徑直朝着煙雨樓而去,煙雨樓中,百里淺鶴再不似過去那般病怏怏,而是恢復了不少生氣。
他負手而立,正低頭看着腳下的水中的魚兒,方纔扔下去的魚食讓魚兒們爭搶不休,他則是樂於其成。
“主子,女皇來了。”西風道。
“請。”他的聲音之中沒有任何喜怒。
很快便聽到女皇匆忙的腳步聲傳來,可見女皇此刻的心情是有多焦急,直到看到那一抹白衣,她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還沒有站定,她便單膝跪了下來,“淺鶴公子,求你救救本皇。”
淺鶴轉身,看着那中年婦人,五年前她便是如此,五年後她仍舊如此,嘴角笑容淺淡,“陛下無須如此大禮,起來說話。”
“淺鶴公子,五年前你助我登上女皇之位,那時你便說保我五年之憂,現在請公子再出手相助,保我一生,只要能爲公子效力的,我在所不辭。”哥舒霄一臉的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