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兩相遙望,風聲從兩人身邊漫過,哥舒九凝視着面前的紫衣男子,心道這些年在外將她的脾氣磨滅了不少,若是換做從前她的暴脾氣,非得要上前呼他兩個巴掌不可。
要她,請問他拿什麼來要?
心中已經翻江倒水,面容還是維持着先前淡然的模樣,“五王爺,我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也是考慮了一番,一來你本就是天玄的人,我知道你同流雲有勾結,雖然不清楚你們之間究竟是交換了什麼條件,但是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百里淺鶴吃人不吐骨頭,他助你爲皇,你以爲你給了他交換條件以後,他當真會放過你?
你不過是他布在天玄的一顆棋子,蒼暝也有,冷霧定然也有,我棲霞十萬大軍被他奪走,這都不說了,當年他在我手中丟了十萬人,現在不過是還給他而已,他的目的昭然若揭,將這些國家一個個拆得四分五裂。
爲了什麼?定然是顛覆天下,立他爲皇,到時候你覺得你會有什麼下場,不過是時間的早晚而已,看着自己處心積慮奪得的一切最後被他人奪走,你當真會高興?
再退一步來說,你的心思千隱自然也明白,我更清楚,你當真以爲我們拿你沒有辦法?當年十萬兵馬在我眼前都算不了什麼,莫說是你,我現在就可以取你性命,你信不信?”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身形一閃朝着夙夜桀襲去。
夙夜桀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的身子就已經將他挾制,手指捏住了他的命門之處,只要他有半點異動必死無疑,這個女子果然比傳聞之中還要厲害,尤其是這身手已經到了無人能夠抵擋的地步。
原以爲自己的武功算是高強,在她面前不過是班門弄斧而已,連基本的自保都沒有,面容有些冷意,不過感覺到她手指的溫度,他覺得好像自己死在她手中也沒什麼。
她繼續道:“你做了那麼多事,爲何夙千隱沒有對你狠下殺手,當年你同他奪位,最後是他勝了,分明知道你的心思,一個帝王最正確的選擇會是什麼。
殺了你以絕後患,或者是將你發配到邊遠山區,抽走你所有的勢力,讓你苟且偷生,明知道太后一心想要扶持四王爺當皇上,他有對太后和四王爺如何?或許你們只看到你們眼前的利益,卻從來沒有仔細去了解過你們這位兄弟。
其實在他的心中將你們看得比什麼重要,只要沒有到他的底線,他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你們,讓你們胡作非爲也沒有關係,因爲他有能力擺平這一切,他是真心真意將你們當做親人。
可是你們可有將他當成過親人,在你的眼中他是妨礙,是你當上皇上的眼中釘,他的表面雖然很冷漠,但是心中卻是一片溫熱,你們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他可有真的對你們如何了?
夙夜桀,或許你覺得我說的這一切顛覆了你心中的真相,你聰明,只是暫時被皇權所矇住了眼,只要細細一想就會知道他在心中究竟將你們放在什麼樣的位置之上。
就算你成了皇上,你一輩子都要背上弒君奪位的罵名,好,你可以不在意,但是你能夠保證你做的比他更好?你們本就是一家人,兄弟應該相互扶持,皇位看上去高高在上,可是到了你又會覺得冷清。
爲何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有繼位便是因爲如此,那個位置是冰冷的,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在我十歲的時候我母皇就已經要求退位將皇位傳給我,我並沒有答應,我知道那個位置上的責任以及自己要承擔的東西,夙夜桀,你現在雖然只是王爺,可你擁有百姓沒有的一切,也不過只是屈居一人之下,這有何不好?爲何非要鬥得你死我活,到時候除了給外人有機可趁,你們之間又還剩下了什麼?”
哥舒九的手指鬆了,轉身離去,“你好好想想吧,三日之後給我個答覆,若是仍舊想要同先前一樣,那麼他也不會念及舊情,這個江山,勢必是要守住的,到時候你的敵人除了他之外,還有我!”
她的香味漸漸轉淡,漸行漸遠,而他的心中卻是一片驚濤駭浪,“等等。”
哥舒九腳步微頓,他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思,“他的底線在哪裡,弒君奪位難道還不足矣是他的底線?”
夙夜桀腦中已經開始變得紊亂,哥舒九沒有回頭,嘴角勾起,“他的底線一直都是我啊……”說罷縱身一躍,紅衣在陽光下好似一片豔麗的雲彩,又好似展翅欲飛的火鳳。
而夙夜桀看着那逐漸消失不見的人,閉上了雙眸,紫衣好似被冰霜所凝結一般,心中一直以來的希望好似在無形之中破碎。
哥舒九很快便到了皇宮,現在皇宮對於她來說如履平地,看了看天色,這個時候他大約是在御書房吧,不如去接他下班,心中這麼想便朝着御書房飛去。
夙千隱忙了一天,心中卻是焦急如焚,因爲現在不是他一個人在工作,在這座冰冷的深宮之中,還有一人在等着他。
有些心急的推開了房門,看着門外不遠處倚在樹上的人,大約她到了好一會兒了,不願意打擾到他,所以就仰面躺在了樹上。
樹枝抽芽,那新綠的顏色映襯在她的周圍更顯得十分美好,悄無聲息的走到了樹下,凝望樹上女子的容顏,“阿九……”
輕聲將她喚醒,實際上他纔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來,他的腳步聲對於她來說很敏感,她睜開雙眸,突然就勢一滾,直接從樹上摔了下來,他大驚失色,伸手將她抱在了懷中,“你也不怕閃了腰!”他嗔怪道。
她卻在他懷中勾魂奪魄一笑,嬌笑道:“因爲我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會接着我嘛,今天你可比往日忙了很多,我都餓死了,好了,回家吃飯。”
他眉間的冷冽散去,化作千絲萬縷柔情,“好,我們回家。”
夕陽下,兩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