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等了多久,沈湘迷迷糊糊睡了幾覺,直到肚子餓了,起身看鐘點已經是晚上九點了,石冀北卻沒有來。
沈湘有些失望,但隨即起身穿好衣服去廚房忙碌起來。
迅速包了一些餃子,沈湘將煮好的裝成一盒,用袋子裝了,打着傘滿懷期待地向着石冀北家走去。
這不是沈湘第一次去石冀北家,卻是她第一次見石冀北的父親,那個頭髮蓬亂的健碩男子,渾身都是酒氣赤紅着眼瞪着自己。
“叔叔……好,請問石冀北在家嗎?”
“你是誰?”
他上下打量着自己,眼神刻薄而露骨。
“我……我是他的同學……”
男人眯了眯眼,回頭對屋中罵道:“小兔崽子,不上學搞起女人來了,難怪學校打電話到廠子裡找你呢!還給老子撒謊,看我不打死你!”
隨後“砰”的一聲將門關上,沈湘貼着門板聽見裡面有棍棒敲擊的聲響。
沈湘瘋了似的開始敲門,同時高聲哀求道:“叔叔,你別打他,我真的是他同學!”
屋子裡只有男人的咒罵聲迴應着她,沈湘不知該怎麼辦,她甚至想到了報警。
下定決心,她轉身下樓,走到半道,門突然被人猛地拉開,沈湘立刻回身,見石冀北滿身是血的向她衝來!
“走!”
簡單的一句話,石冀北拉起她的手風一般地向着樓下衝去,他們沒有打傘,就在這雨中狂亂的奔跑,一直跑到沈湘住的小屋前石冀北才停了下來,轉過身,臉上的血已經被雨水沖淡了。
“冀北……”
沈湘渾身都溼透了,在雨中瑟瑟發抖,手中還拿着那盒餃子,此刻蓋子不知去哪了,裡面的餃子都被雨水泡得稀爛。
“冀……”
話音消失在他的吻中,這是沈湘記憶裡石冀北第一次主動吻她,不是酸甜的羞怯而是帶着血腥的苦澀,那過於急躁和兇猛的吻被石冀北演繹成一種啃噬,而沈湘只是閉着眼,腦中一片混沌,只能順着本能將自己的舌尖往他口中遞送,被過度咬齧後每一次碰觸裡都散發出蜂蜇般的疼痛,又在隨即的舔吻中異變成甜蜜的折磨……
一陣急剎車後,沈湘被驚得睜開了眼,車窗外的雨大了很多,車停在了盤山公路上,剛剛因轉彎時對面錯車而遭遇了些險境。車裡的人都很擔心地看着車外,包括老師在內都安靜了下來。
沈湘看見自己身上披着石冀北的外套,一定是在自己睡着時他爲她蓋上的,心裡突然涌出一陣說不出的酸楚,掀開衣服她將它遞還給石冀北,說了聲“謝謝!”
“你除了謝謝,沒有其他話跟我說嗎?”
石冀北看着前方,並沒有接,沈湘收回手攥着衣料不明所以地看他。
“如果剛剛真的發生車禍,生命的最後一刻你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石冀北的聲音不大,說的話只有他倆能聽清楚,沈湘撇過頭沒有回答,想着石冀北的設想,如果剛剛是生命的最後一刻,自己該跟他說什麼?好像……確實沒什麼可說的。
車繼續向前開,沈湘沒了睡意,看着車窗上的雨幕,想起了一些往事。
奶奶去世後,石冀北因爲曠課的事被他父親毒打,那時沈湘才知道爲什麼他性格那麼孤僻,爲什麼他在炎炎夏日從不穿短袖,那是因爲他的身上都是他父親喝醉後留給他的傷。
小屋內沈湘幫石冀北上着藥,看着他滿身的青紫不禁落下淚來,後背有一處密集的燙傷,看上去已經年深月久,沈湘輕輕撫過,石冀北小聲說:“那是我六歲時他用菸頭燙的!”
“爲什麼?”
“因爲他恨我媽媽,恨我媽媽拋棄了他!”
“那他虐待你幹什麼?他應該去找你媽啊!”
“可是我像她……”
石冀北扯着脣角露出一絲苦笑,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快快長大,離開那個惡魔般的男人,離開那個可怕的家。
沈湘從背後將他緊緊抱住,臉頰貼在他滿是傷痕的背上,小聲道:“你來我這住吧,就我們倆,住在這裡,他再也不能打你了!”
說完臉頰便像紅雲般的燒了起來,石冀北轉過身,臉頰同樣紅紅的,他捧起沈湘的臉,低頭在她脣角輕輕吻了一口。
沈湘羞澀地笑道:“你看,我也是一個人,現在我們相愛,誰也不會孤單,對不對?”
石冀北撩起她耳邊的發,慢慢露出笑容:“對!”
蘇焱坐在電視前看着新聞裡的暴雨黃色預警,擔憂地撥打沈湘的電話,可是迴應都是“您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蘇焱第二百零三遍覺得沈湘的任課老師腦子進水了,這麼個大雨天往山上爬這不是吃飽撐的嗎?
扔掉手中的電話,蘇焱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暗暗發誓,等沈湘從那個什麼勞什子觀音山回來一定要跟着她去T大看看她整天都上些什麼。
因爲下雨,天黑的比平時要早,等沈湘一行到達山中的寺廟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好在隨行的導遊提前跟寺廟聯繫過了,早早備下了熱水和素齋,所以學員們除了山路上那一次心驚外並沒有太多的怨言。
畢竟是集體出行,這對於這些,領導幹部或企業家們都有些懷念,山中的素齋也很可口,吃完飯聽導遊粗略介紹了下寺廟的歷史,老師便讓大家先休息了,等明日僧人們做完早課,他再跟大家上新的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