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覺得自大和愚蠢纔是最大的敵人。”
蟲族的主宰突然一臉感慨,這使得正在泡咖啡的‘女’王停下動作沉默起來,然後她望向他。沒錯,那愚昧的戰爭斷斷續續進行了兩三年,蟲族不斷的追殺綠皮,不斷的趕盡殺絕,不斷的把它們‘逼’到死角……多麼耀武揚威的一幕幕。
但事實是,蟲族真的贏了嗎?
不,一向狂傲的執掌者根本不敢承認這場內部戰爭是它們勝利了,甚至,“內部”這個詞也變得極其的敏感。戰爭的同時,信仰者已經從各種途徑中得知,綠皮歐克與蟲族在各方面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但他們的“神”卻沒有給出旨意呀!
“‘自以爲是’和根本沒有人看得到的‘臉面’毫無價值,它只是阻礙在我們前進道路的又一種另類的障礙,野蠻無法擊倒它,力量無法撼動它,信心無法戰勝它……困難重重,但也簡單無比。”
主宰繼續在一旁自言自語。‘女’王望着他。
“我們贏了。”‘女’王終於忍不住了。
“我知道。”主宰說,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但你能真正確定嗎?”
“我們擊敗了異族的聯合艦隊。”‘女’王說,“大獲全勝。”
“但我們卻無法清理後院。”主宰說,數百光年外,一批批蟲族在承載體綠皮的幫助下,清理掉了星球岩石夾縫中的一隻智慧綠皮。它們贏了,但誰能說清楚,到底多長時間後,蟲族的星球又會因爲這些傢伙而暴‘露’呢?
‘女’王搖頭嘆了口氣,喝着杯子裡她唯一感興趣的異族食品,“‘面對愚昧,即使是神們自己也束手無策’。”
“嗯?”主宰回頭,驚奇的望着她。
“看什麼,難道這偶爾的才華四溢讓你難以接受?”‘女’王一本正經的,模仿着主宰平時說話的語氣。
他笑了起來,無論什麼時候,她總是有辦法讓人變得開朗,即使是她自己也有過‘迷’‘惑’,難受的時刻。
主宰坐到她面前,也學着她悠閒的模樣應付生活。
“也許有轉機了。”主宰開口道,他已經感受到了點什麼,‘女’王隨後也發現了這一點,“索托斯帶來了點驚喜?”
“我想是的。”主宰說。
“讓他們下來吧。”‘女’王說,“就在這兒,我倒要好好看看,這羣傢伙到底是如何的三頭六臂,令蟲族連連吃虧。”
“也許……我們的態度得改變一下。”主宰對她說。
‘女’王走了出去,仔細一想卻也很快就能明白,“我聽你的,我不會動不動就說‘我會把你們從銀河系全部抹去’之類的話。”
主宰扁扁嘴。他的意思不是這樣……但還真不賴。
……
蟲族的母星,第一次正式迎來了一批外來異族……或許並不算是第一次,但歐克族的領導者踏入這片區域,的確是首次。
羅森與自己的手下們被聖堂武士不由分說的押送到某顆龐大的星球上,進入大氣層後,空氣中高濃度的氧含量令他覺得‘精’神亢奮,他悄悄掃了一眼自己的部下們,互相對着眼‘色’。如果有可能的話,一聲高吼起到的效果會更好。
但降落到地面上時,他立即打消了這個“大膽”的想法。
恐怕此地是蟲族的老窩。
巨大高聳的,充滿威嚴氣息的雕像在幾千米外都能夠把細節看得清清楚楚。那兩個傢伙恐怕就是蟲族的領袖無疑,其中一個他知道,自稱爲“主宰”的生物——所有人類的噩夢;而另一個……他神情一凜,卻是比主宰更加的熟悉,當年那一幕幕極端情況下的絕望,揮之不去的‘陰’霾。
他突然感覺有某雙眼睛正在觀察他們。
聖堂武士推了它們一下,一羣醜陋的綠皮歐克不甘願的往前走着,腳踩在石鋪的地面上,卻感覺到異常的平整和堅固,不知用了什麼材料灌注的,但……身旁經過的幾輛富有人類特‘色’的車輛悠閒的開過。
羅森和手下們也被押上了幾輛接送他們的敞篷車。蟲族俘虜的待遇看來也不錯,羅森心裡自嘲的想着。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其它事物吸引了,先不說街道兩旁會令他誤認爲來到人類社會的各‘色’行人,那一排排整齊的,富有特‘色’的雕像就足夠令人不由自主的觀察下去,他看到了許許多多熟悉的單位,異形,爆蟲……到後面的聖堂武士,甚至還有某些人類模樣的傢伙。
終於,環遊式的行進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穿過一片壯觀的廣場以及綠樹鮮‘花’環繞的道路,邁上白‘色’大理石的階梯,走過半圓的拱‘門’,一路往前,在一座金碧輝煌的殿堂裡停下。這裡的一切都彷彿人類歷史上的中古世紀皇帝的行宮,奢華而又處處充滿威嚴。
幾名聖堂武士搬來了一張木椅子,示意羅森坐下。
然後,正主走了出來。如他所料,蟲族的主宰,和當初那個幾乎把他殺死的恐怖生物……儘管如今再次相遇,羅森的身份已經大有不同,而且他不擔心對方會認出他現在這幅模樣,但幾乎無法擺脫的,內心中總有股異常。
特別是那兩名領袖走到他面前坐下時,那股感覺就更加的深刻了。
“你是誰?”主宰開口問,他已經從索托斯嘴裡得知,這傢伙說的是中文,剛好,與胡逸曾經的語言沒區別。
羅森卻盯着一旁的‘女’王,問:“你又是誰?”
“規矩點!你面前的是我們最偉大神的人間化身!”一名人類聖堂武士重重按了一下他的肩膀,但這種無聲的警告卻不能夠讓羅森‘露’出怯意。他天生骨頭就比較硬。“神?我不知道!這並不是我的神!”
所有聖堂武士都瞪着他。氣氛緊張起來。
‘女’王擡了一下手,幾名聖堂武士表‘露’出來的敵意消失了,索托斯給了他們一個命令,幾名聖堂武士立即無聲息的退了下去。很安靜,殿堂裡只留下一羣高大的蟲族刺客,以及站在一旁的歸順者。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如此好奇,但拋棄這一重耀眼的身份,我現在也是蟲族的‘女’王。”‘女’王對他說。
“恐怕‘蟲族‘女’王’這才真正的吧?”羅森撇撇嘴,“這再好不過。反而,如果現在有人告訴我,我正在與一名神靈對話,我多半會以爲是自己的‘精’神狀態出了問題,而不是感覺到震撼。”
“如果你非常希望見到神靈的話,我會帶給你最深刻的體驗的。”‘女’王笑着說,她話裡卻半點笑的意思都沒有,“你現在該回答剛纔的第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我不想再重複一次,你也不會想。”
“我既偉大的歐克族的領導者。”羅森正‘色’道。
“偉大的?”‘女’王嗤笑一聲,“我真喜歡你的幽默。”
“我不喜歡你歪曲的事實。”羅森說。
“夠了!”‘女’王突然加重了語氣,“給我老實報出你的真實來源,與異族合作的目的,爲什麼要對付蟲族等原因。從我的話音落下開始,給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否則我不介意拆掉你身上幾個零件,然後再一點點的組裝回去。我有的是時間陪你玩,但我卻擔心你沒有這個機會繼續來搞這一套!”
“開始來威脅了?”羅森笑着,看起來大局在握,“你們到底有什麼事情想要求我?說來看看,興許我痛快了,會給你們一個答案。”
“在這塊地方悄悄釋放孢子並不能夠讓你重生,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蟲族的母星,任何異族都無法指染的聖地!”主宰再一次開口,“我得承認,這是蟲族首次對待異族如此具有耐心,但如果你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這是禮節,但並非本該如此,如果你心安理得的認定是這樣,我會讓你嘗試着體驗希望全滅,同時一點點邁向死亡的過程——我的手段是你難以想象的!”
主宰和羅森對視着。
“是的,我承認,蟲族的主宰和‘女’王,你們能耐很大,可以輕而易舉的把我撕成碎片,再也沒有復活的機會。這正是你們擅長的,也使用過無數遍的。沒有人能夠抗拒,也令大多數人害怕。”羅森說,“但另一個無法忽略的事實,就算暢快的把我以及我的部下殺死了,你們仍然找不到對付星球上不斷復活的歐克族戰士的辦法。”
“對吧,兩位?”羅森臉上帶着自信。
‘女’王掃了他一眼,說:“你的自信令我討厭,但一部分的事實確實如此。我們在暢快的殺死你之後,可以有選擇的再一次製造某一批次,比如這次暴‘露’你位置的智慧生命,你的死亡無法改變註定的結局,但卻能夠讓蟲族‘花’費的時間變得更長一些。”
“是,也許是我過於自信,但這一點也不正是你們不能立即決定殺掉我的原因?”羅森說着,他已經抓到了關鍵的地方。
或許能夠活命的關鍵。
他一直都在冒險,蟲族的兩名領袖絕不會是心慈手軟的傢伙。從蟲族不斷的四處擴張,肆無忌憚的攻擊異族幾點就是強有力的證據。但他卻有意去挑戰這些。如果一昧的順從,那隻能令他存活的機會降到最低。
但即使是成功了一小步,他仍覺得後背冒冷汗。
“你很懂得爲自己創造機會。”主宰仍舊說着毫無感情的話,“你故意的行爲也確實能夠讓我先一步把底牌翻出來。”
“所以這就是歐克族能夠存活到現在的原因。”羅森說,“主宰閣下,正式介紹一下,可能你們也收到過消息,我們是人類與蟲族的基因‘混’合產物,旨在製造出更優秀的存在,而我曾經是一名人類,本名羅森。”
“過去都不重要。”主宰說,但“羅森”的名字卻令他頗有意外,這與他曾經一名手下的名字是一樣的。
“主要是未來如何把握。”‘女’王說。
“對,把握好未來纔是關鍵的。”羅森點頭贊同,“在某種程度上,歐克族算是蟲族分離出來的一部分。”
“殘次的一部分。”‘女’王強調。
主宰剛想說什麼,但已經遲了,她有時候也會令他措手不及。
“也許是吧。”但羅森卻沒有像剛纔那樣反駁,“也都是被排斥,無法被接受的物種,唯一隻能選擇在夾縫中生存。”
“蟲族和你們不一樣。”‘女’王翹起了‘腿’,“我們不在乎排斥,不在乎低級的異族是否會接受我們——蟲族唯一的目的就是清理所有膽敢在前進道路上阻攔我們的任何東西。無論是誰,是什麼,都無法阻擋我們前進的腳步!”
‘女’王一席驕傲的話語,令羅森沉默了許久。
“蟲族的‘女’王,我得承認,在追求最終目標這點上,歐克族毫無疑問的敗了。”羅森認真的說。
“也許你仍有一點點機會能夠成功。”‘女’王說,她不知道羅森的目標到底是什麼,但她想說的是下一句話,“如果你能夠審時度勢的站在蟲族這一邊——告訴你,這是蟲族第一次主動想要接納某一方,你獲得的會永遠比從人類身上獲得的利益更多。蟲族從來不會虧待自己的夥伴。”
“夥伴?”羅森喃喃自語,當他再一次擡頭與‘女’王主宰對視時,他已經下定決心做了選擇。就像‘女’王說的,他無法保證未來,但擺在眼前的機會,他也不會輕易的就放棄。這一次,他壓下了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