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遊鬆開麻繩,走到段芮的身體前。
她還活着。
眼睛不甘心的睜着。
順着她的視線,姜遊看到了掉在不遠處的黑色珠子。他走了過去,把珠子撿了起來,舉起,對着太陽照了照,然後他走回段芮身邊蹲下。
“我叫姜遊。”
段芮一動不動地看着他手中的珠子。
姜遊對着她晃了一下珠子,“不能同生,共死也是一個意思對不對?”
林昱看到段芮的眼珠動了一下。
接着,他彷彿看到一個透明的人影從段芮的身體中緩緩站了起來,化作一陣風,吹進了珠子之中。
林昱費力地站了起來。
姜遊轉過身,他指了指手裡拿着的珠子,“這個我就拿走了?”
“你拿走吧。”林昱說。
姜遊把珠子向薑末的方向一拋,在空中劃出了一條黑色的弧線。
薑末伸出手。
珠子落在他的手心中。
握緊。
“就是可憐了這頭象,”姜遊走到大象身邊,他摸了幾下它的鼻子,“後面的事,你自己能解決吧?”
林昱看了段芮的屍體一眼,他說:“可以。”
聲音嘶啞而難聽。
“那我走了。”
姜遊輕拍了一下大象的臉,他朝薑末走去。
一些人聲和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
林昱看着姜遊拿起麻繩,牽着小象走進密林中,他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他什麼都沒有說。
象夫小跑着跑了過來,看到段芮的身體後,他的表情一下子慌了,他對着嘰裡呱啦地一邊說着,一邊比劃着雙手,泰語中夾雜着一些英語。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姜遊和薑末走到山頂上。
他拿出手機,微信上找到唐不甜。
姜遊:領導啊,我有個事得和你報備下。
接着他把林昱的事去掉他參與的部分簡單描述了一遍。
敲完字後,他把手機放進口袋,從包裡找出一盒剛買的薄荷糖,粉紅色的盒子,粉紅色的糖。倒了兩顆在手心中,一拍嘴巴送進嘴裡。
一股涼意衝進喉中。
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了出來。
唐不甜:知道了。
他在地上坐下,接着躺下,看天空上飄動着的半明半暗的雲。
薑末看着姜遊慢慢閉上的眼睛,他也身體後仰,躺在了象背上。
※
華夏國一男一女兩位遊客在泰國騎象時大象失控導致女死男傷。
這則消息在社交媒體上傳播了大約半天后,突然所有的消息和討論都消失了。
大年初七。
林昱抱着段芮的骨灰回到了酒店。
收拾行李,改簽機票,退房。
飛機在唐江市降落,下飛機,入境,等待行李的時候,兩名穿着深色羽絨服的男人走到他身邊。
他們向他出示了警官證。
林昱和他們低聲交談了幾句。
拿到了行李,跟着他們離開。
大年初八。
唐不甜推開特科辦公室的門。
圍坐在一起的蘇望舒,吳雨嵐和朱文停下了討論,齊齊望着她。
管諾和孫宇同時站了起來。
“科長,新年好。”孫宇說。
“新年好。”唐不甜走了進去,走到她的座位前,把木刀放在了桌上。
管諾猶豫了一下,他走到她辦公桌邊。
唐不甜擡頭看着他。
“你的傷好了嗎?”管諾問。
“好了。”
“好了就好。”
唐不甜沒有理會管諾,她轉過身,視線掃過蘇望舒三人,“小世界消失了?”
蘇望舒站了起來,他說:“是的。”
唐不甜看着蘇望舒說:“沒有人向我彙報這件事。”
“你受傷了,”管諾的聲音插了進來,“我們想讓你安心養傷。”
孫宇也走了過來。
唐不甜追問:“什麼時候發現不見的?”
管諾說:“年初二晚上,八九點的時候。”
“我去過的那個小世界嗎?”孫宇問。
“對。”唐不甜抿了一下嘴。
“我們算不出它現在的位置。”管諾補充了一句。
“它很餓。”孫宇突然說。
“什麼?”唐不甜問。
孫宇茫然地看着唐不甜。
“你剛纔說他很餓。”管諾提示着孫宇。
“哦,我,我……”孫宇似乎想不起來他說過的話,他說:“我可能想到別的事上了,快中午了,對了,科長你知道姜哥什麼時候來嗎?”
“過來了。”
“回國了啊。”
“他去哪了?”管諾問。
“你沒看他發的朋友圈麼,去泰國玩了……”
說話間,辦公室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
曬黑了好幾圈的姜游出現在他們面前。
他穿着黑色的羽絨服,左手提着貓包,右手拿着一個購物袋,身上還掛了一個挎包。
“新年快樂新年快樂。”他嘴裡唸叨着,把貓包和購物袋放到了地上。
打開貓包後,招才一下子跳了出來。
它看了看辦公室的人,嗖的一下躥到了孫宇的腳邊。
孫宇蹲了下來,伸手摸了摸招才的頭。
“喵。”
“它在寵物店裡,都混成了貓大王了。”姜遊從購物袋裡拿出一袋芒果乾,一袋椰子糖,兩袋海苔放在了孫宇和管諾的辦公桌上。
“真的嗎?”孫宇問。
“是啊,你看過個年,它胖了多少,我們要給它減肥了,寵物店老闆說,它這個體重,已經對它的內臟造成負擔了。”
他走到唐不甜桌邊,從購物袋裡摸出了一個粉紅色的曼谷包放在唐不甜面前,然後依樣放了一份零食在她桌上,“你們有沒有覺得我瘦了?”
唐不甜看着他。
“我覺得瘦了,還是華夏國好,泰國那裡就水果好吃。”他從購物袋裡把最後一袋子榴蓮糖拿了出來,然後把購物袋折了折放進挎包中。
他拿着糖袋子走到蘇望舒三人面前,“真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們在,你們嚐嚐看這個糖,”他把糖都倒了出來,倒在了他們圍坐的桌上,“我以前在國內是不吃榴蓮的,但是別說,泰國買到的榴蓮,都是熟透的,是真的甜。”
“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姜遊,你們怎麼稱呼?”
蘇望舒看了姜遊幾秒後,他說:“蘇望舒。”
其餘兩人也跟着報上了名字。
“吳雨嵐。”
“朱文。”
“久仰久仰,”說完後,姜遊走到他的座位上,在他的電腦椅上坐了下來,“我覺得我還得歇幾天,可能因爲住在海邊,積了溼氣,在泰國的時候,那裡天氣熱所以不覺得難受,一回來渾身的骨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