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是要與建奴和談,好爲皇上拖延時間,爲何又要如此這般,羞辱建奴使者?”
棱堡城頭,監軍楊浩望向朱常渭,臉上露出不悅之色。
秦王行事唐突,私自與建奴議和,又在議和忠斬殺建奴戰甲,凡此種種都沒有和楊公公商議,分明是不把他這個監軍放在眼裡。
楊公公說話的時候,被割去左耳的都俊明嘴裡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在夕陽餘暉中穿過城門甬道,跨過堆滿包衣屍體的壕溝,倉惶向西逃去。
衆人立於棱堡城頭,眺望清軍陣地,聽見楊浩問話,紛紛回頭朝秦王望去。
朱常渭哈欠連天,狠命抽了口鴉片,揉了揉血紅眼睛,嘟嚕着鼻子,攤開雙手,充滿歉意道:
“的確如此,本王是想和建奴好好談談,最好別打了,咱弟兄人也不多,死一個少一個,建奴越來越多,崇禎皇帝的援兵可是遲遲不到。”
“可是,瞅見建奴,本王就忍不住了,”
“忍不住什麼?“
朱常渭語氣親切,充滿煽動力,周圍明軍聚精會神聽他講話,不過楊浩顯然不吃這套,繼續追問。
“忍不住想殺人?殿下對建奴可真是恨之入骨啊,”
楊浩是崇禎皇帝派給朱常渭的監軍,雖是太監出身,身手卻十分了得,尤其擅長用暗弩,天啓末年,楊公公曾手刃過好幾個東林黨渣渣,魏忠賢倒臺後,楊浩多方打點,才保住身家性命,隱匿鄉野,朱由檢在京師大殺四方時,這位煞星便重出江湖了。
楊浩陰狠毒辣,自詡爲皇上心腹,根本不把暴發戶朱常渭放在眼裡,畢竟同類相斥。
“楊公公此言差矣,本王和建奴沒有任何過節,更談不上什麼恨之入骨,“
朱常渭搓着手,鼻子通紅,不知道是因爲鴉片癮發作還是情緒激動。楊浩睜大眼睛,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他知道這位遼南暴發戶有話要說。
“楊公公,你我都知道,皇上不會再派一兵一卒到昌平,換句話說,你我都是皇上的棄子。“
楊浩臉色陰沉,聽見這話,嘿然一笑,陰陽怪氣道:
“這個還真得分人,不過秦王殿下,皇上讓你鎮守昌平,還給你這麼多火器糧草,要是出了什麼差池,皇上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楊公公這隻鷹犬,正是朱由檢用來剋制青皮藩王的棋子。
“既然殿下斬殺建奴已成習慣,如此拳拳之心讓皇上知道定會頗爲欣慰,“
”只是現在棱堡內九百人不到,其中還有一百多傷兵,而對面的建奴,人數超過六萬,皆是八旗戰甲,殿下把鰲拜惹急了,建奴全力來攻,你如何守得住?殿下不會真信那個西班牙人的話,五百人就能守住這裡?”
朱常渭轉身望向垛口周圍,佛朗機炮手正在裝填彈藥,火銃手則忙着朝槍管忠裝填鉛彈。
“哈哈哈哈!”秦王沉吟片刻,忽然仰天大笑,轉身望向楊浩,雙眼充血道:
“我手下這些兄弟,追隨我多年,都與本王有過命交情,老子這次來守昌平,不是爲了什麼大明,也不是爲了崇禎皇叔,只是想搶錢,搶建奴的錢,他奶奶的,錢沒有搶到,還折損了這麼多兄弟,血債要血償,老子不滅了多爾袞,誓不爲人!“
楊公公臉色鐵青,不再說話。
朱常渭神色稍稍平復,繼續道:
”建奴之所以如此猖獗,屢屢侵犯大明,無非是靠蒙古,朝鮮等地,給他們輸血,當然還有晉商,唐王朱聿鍵在山西把晉商滅的差不多了,本王當然不能落人之後,現在建奴脅迫高麗棒子來侵犯大明,正是天賜良機,滅掉朝鮮,就相當於斬斷了建奴的左膀右臂!“
秦王說到這裡,情緒又激動起來,眉下的刀疤在夕陽映照下熠熠生輝。
”楊公公,我問你,你砍過人嗎?砍斷過活人手臂嗎?“
楊浩擡頭用奇怪眼神打量着朱常渭,目光像是在觀察一個瘋子,在確定秦王沒有和自己說笑後,楊公公微笑着點點頭。
“殿下莫要取笑,雜家確實沒砍過人,東廠用刑,很少用刀子,天啓年間,雜家在北鎮撫司做番子時,敲碎過幾個文官的腦袋,用的都是狼牙棒,”
朱常渭恍惚的神色忽然清晰起來,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摟住楊公公肩膀,嘴裡發出獻媚笑聲。
“原來公公也是同道中人啊,幸會!幸會!”
楊公公一把將朱常渭推開,他雖然是個閹人,但對同性卻沒有什麼需求,在短袖成風的東廠,也算一股清流的存在。
“本王就經常砍人,當年在遼南,被我砍下的胳膊少說也有上百條,實不相瞞,本王對砍人手腳頗爲擅長。不惹怒鰲拜,他如何會決心攻城?不決心攻城,高麗棒子又怎麼能當炮灰,來這裡送死?”
楊浩悶哼一聲,擡頭望向朱常渭,眼神中充滿怪異神色。
“如此看來,看來殿下已然成竹在胸,不過老夫還是要多說一句,若是棱堡失守,皇上追究下來,雜家可是要將今日之事如實稟報,”
朱常渭眼中閃過凌厲之色,收斂起笑容。
明軍被紅衣大炮打了個措手不及,瞬間便損失過半,倖存的銃手躲在垛口後面,就地朝清兵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