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制都俊明未敢與對面明軍對視,因爲他隱約感覺到這股明軍身上散發着濃郁的殺氣。他們打量都俊明的眼神好像是在觀察一具屍體,這讓朝鮮統制感覺很是不安。
都俊明目光遊移,在棱堡上下晃動,昨日包衣奴才們明軍陣前付出慘重代價,想來讓人不寒而慄。
朝鮮人不經意間瞥見垛口後面站着個明將,他身邊被十多名甲兵簇擁,都俊明意識到,這人應該就是大明秦王朱常渭,也就是明軍的統帥。
進入昌平前,都俊明對這位藩王多少有些瞭解,傳言朱常渭桀驁不馴,之前是遼南一帶有名的青皮,殺過人,也不知大明皇帝看上了他什麼,竟然封他做秦王。
都俊明越發意識到這次凶多吉少,不知道這位青皮藩王會做出什麼出人意料的舉動。
“誰說這龜孫子是我大明官員,不過是個高麗棒子!高麗奴才!你們眼睛都瞎了?連大明和高麗的官服都分不清?”
就在都俊明忐忑不安走進棱堡時,朱常渭正站在城頭,望向他的親兵們,怒氣衝衝道。
朱常渭在遼南做青皮時,經常敲詐來往商旅,其中也包括南下走私皮毛的朝鮮商人,也經常攜帶皮草平跑到朝鮮他對高麗棒子頗爲熟悉。朝鮮服飾雖與大明服飾相似,不過仔細辨別,還是能發現其中不同。
當然,對他手下這些從沒去過朝鮮也沒見過高麗棒子的大頭兵來說,當然分不清大明與高麗官服之間的區別。
“讓他們在大帳等!本王要好生招待這個高麗棒子!”
半個時辰後,都俊明和兩名正黃旗戰甲被朱常渭的親兵帶入大帳。 Wωω⊕ ttκan⊕ co
大帳之內煙霧繚繞,讓人恍惚置身仙境。
秦王朱常渭仍舊像往常那樣,坐在那張虎皮圈椅上,翹起二郎腿,嘴裡叼着一片福祿膏(鴉片),眯縫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衆人。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有閤眼,需要鴉片來刺激一下自己。
和他那位遠房親戚唐王朱聿鍵不同,朱常渭提神的辦法不是啃大蔥,而是吸食鴉片。
鴉片作爲中藥藥材,早在唐朝中期便傳入中國,明中期以後,上層吸食鴉片並不罕見。
隔着繚繞的煙霧,朱常渭漫不經心打量着賬內衆人,目光最後落在都俊明身上,大帳內響起他那沙啞的嗓音。
“這麼說來,你是鰲拜派來的?”
“回殿下的話,正是如此,小人奉正黃旗統制鰲拜之命,與殿下商談停戰事宜。”
都俊明擡頭望向虎皮圈椅,遲疑片刻回道。
“哦,你是朝鮮人?”
朱常渭放下手中菸斗,目光炯炯。
都俊明不敢遲疑,連忙道:“回殿下的話,小人是王軍統制,原本在忠清道······”
都俊明話說一半忽然停住,他擡頭望見朱常渭正抓起案前馬鞭,翻身站起,殺氣騰騰,徑直朝自己走來。
“朝鮮奴才不想着報答大明,還要和建奴勾結在一起!狗日的東西,你知道建奴昨日殺了本王多少人馬嗎?鰲拜還敢派人來和談?建奴是不是腦子讓驢給踢了?”
朱常渭邊說邊掄起馬鞭都俊明身上抽去,馬鞭打在棉甲上發出啪啪的聲音,片刻之間,朝鮮美男子便被徹底毀容。
“狗日的鰲拜,龜孫兒多爾袞,讓你談!讓你談!”
秦王丟下馬鞭,掄起沙包似的拳頭一頓暴打。
站在旁邊的兩個正黃旗戰甲聽不懂漢語,不過見都俊明被揍,正要上前,帳內明軍紛紛拔出順刀,兩名戰甲不敢再動。
秦王在遼南做青皮的時候,便以好勇鬥狠著名,幾拳下去,都俊明那俊秀的小白臉已經皮開肉綻,算是給做了次整容。
眼見得差不多了,朱常渭收起拳頭,抓起菸斗,猛吸一口。
都俊明倒在地上痛苦掙扎,兩名親兵上前夾着胳膊把他扶起來。朝鮮統制鼻子嘴巴耳朵全都在流血,眼睛也火辣辣的疼,他全身哆嗦,像是得了傷寒。
朱常渭緩緩湊到他身旁,伸手擦去都俊明嘴角的血跡。
“把那兩個建奴頭砍了,用木盒裝好,給本王帶過來,“
都俊明眼中閃過絕望神色,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被朱常渭迎頭一拳打昏過去。
盞茶光景,兩顆血淋淋的腦袋被裝進木匣送到了秦王面前。
親兵用冷水潑醒昏迷的都俊明,都俊明望見整齊擺放在眼前的人頭,差點又要昏死過去。不過秦王朱常渭接下來的話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放心,本王不會殺你,只要你留下一隻耳朵,然後帶上兩顆人頭,回去見你家主子,告訴他,本王就在這裡等他,等他來送死!滾!”
一聲慘叫之後,朱常渭一手捂住流血不止的耳根,一手拎着木匣,跌跌撞撞往清軍陣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