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瑜與方宏的私下接觸,也僅僅只有那麼一次,也是避免次數太多引得懷疑,不過也僅僅如此罷了,沒必要特地裝作不熟悉甚至不認識,那樣反而顯得虛假。平時遇到,敢怎麼說話那就怎麼說話,當然了,身邊有人沒人,說的話也肯定不一樣。
待的幾日,周少瑜臉色負複雜,無他,又要大婚了。
大婚就大婚吧,偏生這次還是自己壓根不樂意的。不過爲了大局,咬咬牙,犧牲就犧牲吧。
婚禮的程序也不倫不類,突厥是什麼習俗,周少瑜不清楚,可大梁的習俗大抵和華夏古代的區別不大。
可到了阿史那隼這,什麼烏七八糟的都出來了,甚至還有祭天!天知道怎麼弄出來的。
相比起來,騎着高頭大馬遊城反而是最輕鬆的活。
其實吧,就算有這麼一出,後邊的新娘怎麼也應該是做花轎纔對,可偏不,一個個全部坐在馬上,穿的也不是什麼大紅喜服。
這就罷了,其中還有個大肚子的是什麼鬼。
要不是有所安排,周少瑜肯定腸子都要悔青。
果不其然,遊城游到一半,一個突厥壯漢帶着一撥人跳了出來,直接攔住了去路,揚言是那位孕婦公主的男人,氣不過,要單挑,贏的美人歸。
這戲碼,喜聞樂見!
突厥嘛,本就是尚武的地方,阿史那隼的確夠霸道,強行讓人家分離了,可底下人可管不了這麼多,這前駙馬有膽量跳出來,就值得他們強勢圍觀了。
本來嘛,咱們可汗的女兒,居然全部便宜外人,什麼大梁第一才子?他們纔不稀罕這個呢。
別說圍觀羣衆了,就是原本護衛出嫁隊伍的親衛,都一個個起鬨不斷。
周少瑜樂呵了,老實講,就憑他現在的武力值,別說打一個突厥勇士了,再來幾個都不夠他打,不過周少瑜傻了纔去打贏啊。
阿史那隼是可汗不假,但也不能完全無視民意麼。最明顯的例子,你見過有幾個皇帝敢完全無視民意的?
嗯,昏君不算。
看着前頭義憤填膺的前駙馬,身後還有一個紅着眼圈無比委屈的突厥長公主,哎呀呀,合着不知不覺,哥也做了一回大反派?
“我一屆文人,你卻揚言與我比試武力?你哪來的厚臉皮?”周少瑜索性反派到底。“再且,可汗已將諸位公主皆下嫁於我,換言之,我只需不答應,就能抱得美人享受洞房花燭夜,爲何要以自己之弱去迴應你之強,是我蠢?還是你傻?”
周少瑜笑嘻嘻,壓根不在意突厥人的看法,在乎這個幹嘛,該是敵人的,遲早都是敵人。
那突厥漢子臉色憋的通紅,好一會,才憋出一句:“此乃我草原風俗……”
“對不起,我不是草原人!”周少瑜想也不想擡手打斷,才懶得挺具體解釋。“所以你們草原上的規矩對我不適用。”
“我……我……我跟你拼了!”突厥前駙馬也是詞窮,居然拔出背後的彎刀直接就衝了過來。
周少瑜淡定的坐在馬上,也不知從哪摸出一把羽扇輕搖,壓根不用他有什麼反應,自然會有阿史那隼的親衛上前將那前駙馬攔下。
再起鬨,也架不住公主出嫁是可汗的命令呀,職責在身,再同情也白搭。很顯然,那駙馬的身手也不咋地,三兩下就被兩名親衛擊倒制服。
這時候,阿依努爾閃亮登場。
“你們中原有句話,叫做君子成I人之美,他們本是恩愛夫妻,你又何苦爲難?難道就因爲我們是突厥人,而你是大梁人?若是這樣的理由,怕是在可汗那裡,說不過去吧。”
正常嘛,阿史那隼的女兒出嫁,怎麼也算是大事了,作爲阿史德家族的代表,阿依努爾又怎麼可能不出現在泰原。
而阿依努爾的話,在表面上看,是非常有道理的。
沒錯,兩方不屬於同一種族,但現在的問題是,周少瑜基本可以看作向突厥投誠了,若是周少瑜仍舊堅持自己的身份看不起突厥人,一切實行雙重標準,那麼你投誠的誠意呢?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吧。
“這……”周少瑜開始裝模作樣的爲難了。阿依努爾的話語早就商議好了,貿貿然想辦法一個個推掉與幾位突厥公主的婚事,阿史那隼肯定不會高興,但在這個問題下,多少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既然周少瑜能爲這個問題爲難,那說明什麼?說明周少瑜真就有爲阿史那隼麾下效力的想法了,不然的話,他繼續堅持‘自己的看法’,突厥人是突厥人,大梁是大梁,你們的規矩對我不適用,我們的規矩你們也別指望,只要如此就好。可在質問之下,偏生就遲疑了,這說明,還是很在乎阿史那隼的看法麼,比如,害怕後者對自己猜忌不滿什麼的?
“然而我一文人,又能有幾分武藝,他便是勝了,也是勝之不武。”周少瑜似是沒法辯解,開始退而求其次的想敷衍過去。
這一幕在在場的突厥人看來,卻是歡呼一陣,這傢伙是要慫了啊,得虧有阿依努爾的出場呀。
至於說周少瑜實際上武力不俗的事情,泰原城的突厥人並不知曉,但在晉城,不少阿依努爾的手下是和周少瑜交過手的,好在那些人都是阿依努爾的親衛,不是真正值得信任的人,也不可能成爲親衛,那都是阿史德一族的死忠。
不過保險起見,阿依努爾出發前,將和周少瑜交手過以及親眼見過親衛全部暫時調走,理由是,剿匪。
理由很合理,如今幷州地界上的匪寇的確不少。
不求能一直瞞住,至少短期內不會被探聽到就可以。
即便有所耳聞,也大可解釋說,那是謠言,甚至就是逗着周少瑜玩兒的。只要沒真憑實據,問題就不大。
周少瑜‘示弱’了,阿依努爾自然也不會‘胡攪蠻纏’,提出其他方面的補償,比如財務。然後讓那前駙馬讓一隻手什麼的。
嗯,於是周少瑜輸了,重新抱回嬌妻。
前駙馬憤恨的看了周少瑜一眼,然後對阿依努爾無比感激,至於錢財,當然不可能還真讓阿依努爾出,他自己就補齊了,身後的部族再衰敗,也還不至於那麼窮。
“還有哪位勇士願意挑戰?我突厥的美人,怎麼能讓外人抱走!”阿依努爾再接再厲,繼續慫恿。
然後老戲碼,出一大筆財,讓你一隻手。
開玩笑,那可是可汗的女兒,真抱回家,好處太大了。有的是人願意冒險,何況還有阿依努爾站在最前頭擋槍,此時不出來,豈不是浪費機會?
於是原本突厥二公主的駙馬也跳出來了。
在沸騰的突厥民意下,周少瑜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屈服’,輸走了一個又一個的‘媳婦’。見周少瑜這麼‘懦弱’,那些突厥公主還巴不得不嫁給他呢。
當然了,凡是不能做的太過,總不能真將阿史那隼當做傻子耍,得有底線。於是當突厥公主還剩下最後一個的時候,周少瑜無論如何也不答應繼續了。
實際上他答應不答應也沒人出手了,原因很簡單,那丫頭才六歲!
而且也不至於蠢到那地界,阿史那隼做主全下嫁周少瑜,你總得給人家留一個吧,不然發怒下來,豈不是找死?
這場戲嗎雖然有鬧劇嫌疑,但周少瑜覺得很滿意。
首先,發大財了,正式愁錢呢。
其次,阿史那隼肯定不會惱怒。
絕對不會!
阿史那隼再不怎麼在乎女兒,但女兒全部嫁一個,他會高興?
必須不會!
所以這戲碼,鬧不好阿史那隼還樂得其見,反正周少瑜這不是娶了一個麼,成爲突厥的女婿,目的那就已經達到了。
皆大歡喜。
阿依努爾也很滿意,怎麼也是刷了一波威望和好感嘛。尤其那位突厥長公主的駙馬,簡直不要太感激。部族衰敗?那都不是個事,阿依努爾現在可是要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力量。人家也急需抱上一個大腿。
因爲很明顯,但凡還有一點重要性,阿史那隼也不會強迫他與妻子分離了。
這就是個明顯的信號,說明阿史那隼不在乎這個部族了,你們想怎樣,看着來,別鬧到我面前就好。
所以,這位駙馬急需一個穩靠的大腿,瞧,阿依努爾這不是冒出來了。
如今阿依努爾和各部落的首領交情相當好,自身也有一定的實力,而且擁有着阿史德的姓氏,更是目前阿史德實力最強大的人,多的不敢說,只要阿依努爾願意,保住他身後的部族,絕對不是問題。只要能保全,就算成爲阿史德的附庸部落又如何?總比被人吞併的強,要知道現在可是差點連懷有身孕的妻子都保不住。
周少瑜默契的和阿依努爾對視一眼,然後一臉不快的帶着隊伍繼續遊城,灰頭土臉的完成後續的大婚程序,突厥人一片沸騰,哪怕事不關己,也認爲是他們的勝利,哼,區區一個大梁人,若不是可汗護着,早宰了他!
嘿,隨你們怎麼想,哥們我不在乎!
周少瑜一想到賺來的一大筆財物,美滋滋。
額,先別慌着美滋滋吧。
洞房內,瞅着新牀上才六歲的小新娘,周少瑜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脖子,和玩意,妥妥的死刑吧?
不對,哥又不會做啥,憑啥死刑啊!
而且瞧人家的模樣,鬧不好還以爲是在做遊戲呢,一臉好奇的左看右看,那裡摸摸這裡碰碰。
“嘛,屁大點的娃兒,回頭先扔給卞玉京教導就是,保準養出一個大家閨秀來。”周少瑜捏捏下巴如此想着,如果這丫頭不纏着自己瞎玩就更好了。
泰原城郊,十里長亭。
距離那日的大婚鬧劇已經過去了十來日,周少瑜總算獲得批准,可以回晉城了,同行的還有阿依努爾,不過這妹子的臉色可不怎麼好,待在泰原的這段時日,她可沒少被阿史那隼糾纏,最終只能用‘待可汗成就大業之日,便是妾身出嫁之時’來敷衍。
好在如今的情況,阿史那隼也沒辦法對阿依努爾用強,不然的話,唔……男人嘛,有時候管不住自己不是很正常麼。
還好,總算解脫了。
“老夫仍舊沒想到,子瑾你居然會想出那麼一樁鬧劇來應對。”方宏摸着鬍子輕笑,隨後又看着阿依努爾道:“原本還以爲殿下不過是被子瑾利用,不曾想,卻是可靠的盟友。老夫與子瑾的實力相加,也不足以與阿史那隼抗衡,可若是加上殿下……”
說到這,方宏笑的愈發開心了。
當初‘大義滅親’,方宏就已經將方家幾位後人來了個偷樑換柱,爾後偷偷藏了起來,此刻正好跟着周少瑜離開,此後還會一路前往誠徽州定居。
方家血脈延續有了保證,那麼方宏就只剩一個願望了,那就是將突厥人重新趕回草原。
如果沒有突厥,方宏可以繼續享譽天下,可以名留青史,然而一切都被阿史那隼毀了。所以,不恨?不可能!
原本只不過是給阿史那隼增添幾分阻礙,但現在,卻有很大可能達成心願,方宏如何能不開心。
“晚輩也委實沒想到,方老先生竟然隱藏如此之深,晚輩敢保證,待覆滅阿史那隼的那一刻,晚輩之善懷閣,便會全力爲方老先生洗白,決不讓方老先生繼續擔受罵名!”周少瑜一拱手,正色道。
這絕對不僅僅是因爲方宏的舉動感動了周少瑜。而是好處太大了!
這可是門生故舊遍佈天下的方宏!
哪怕洗白,迴歸效忠大梁已經不可能了。而他的徒子徒孫,也被高玉瑤和當權的大臣一次又一次的清洗,基本都一擼到底成了白身。
若是到時候將方宏洗白,而後拉攏到自己麾下!
嘶……可以預見,在大梁完全沒有任何奔頭的那些方宏徒子徒孫,絕對會前仆後繼的加入周少瑜一方。
周少瑜可不是阿史那隼,這就不是異族人,哪怕造反也夠誇張的,可對比之下,不知道好到哪兒去了。
方宏雙眼微眯,看了周少瑜許久,隨後閉着眼輕撫鬍鬚,這才輕笑道:“既如此,老夫便儘量堅持活到那一刻了。”
沒錯,就是和章節名一樣,這就是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