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奉塵心中被強烈的灼痛,原來,這麼些年來,她眼中始終暗藏的硬傷,那悲痛,那幽怨,都是因那個男人而起。
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讓一個柔弱女子會變成這樣?
他心痛極了,二十多年來,第一次這樣心痛一個人,這樣的想要保護一個女子。
他輕輕拍着她的背說:“乖,不哭了,再委屈些日子就不會再痛苦了,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
“爲什麼還要等,爲什麼離開?“
他一怔,面對那晶瑩的水眸,微微閉上眼,良久纔不忍的說道:“天下,天下,我需要的整個天下。“
“我明白了!“
話落,她將眼中的淚,逼回淚眶,從始至終,她不該爲了自己的痛苦,而忘了他的目的。
她將他推出門外,“砰--“的一聲,狠狠關上了閣門。
夜……微微發涼,冷冰心蜷縮着腿,半倚在雕花睡椅上,她低埋着下巴,水眸頹然的望着遠處。
她的眼裡盡顯迷離,沒有一絲焦距,彷彿凡塵裡的一切事物,都無法在激起她的注意力。
燭燈越發微弱,風起,搖曳生姿。
她的臉,輕輕擡起,在夜中猶如白紙般蒼白,卻又如雪蓮般聖潔絕美。
這份脆弱亦悽婉的美麗,又是幾個人能看見,幾個人能目睹呢?
直到那沉重的腳步聲,詭異的在耳畔響起,冷冰心才知道自己已經失神多時。
待她回神之際,水眸透過燭光折射出來的淡淡柔光,她驚愕的張大嘴巴,那凝重而又惶恐的表情從臉上一閃而過,猶如離水的金魚,看得令人揪心。
不錯,黑夜中,那個男子一身墨黑色的金絲雲錦袍,那漆黑的裝束,彷彿要將自己與黑夜融爲一體。
此時,他正用一雙深邃而悠遠的黑瞳注視她,那眼神,就如跨越了千年的孤寂,一個擡眸,便可望穿一切。
是的,那個頭上束着紫金冠的男子,身材修長,如雕刻般俊美的冷酷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當朝皇帝康雍。
她平靜了許久的心,在這一瞬間,也不可抑制的如小鹿亂撞。她心慌了,她害怕了,她想逃,想躲……
大殿上,初見他時,她就知道,多年的一切,她此生無法忘記。當面對那張容顏時,她還是會亂,會慌。
若非今日大殿之中,有羣臣坐鎮,有北奉塵的支撐。她知道,她根本就逃不過朝烈帝的眼睛,她會毫無疑問的露出破綻。
兩年來,她時時刻刻的警戒自己,她已經獲得新生,她已經不在是受人欺辱的秦若九。她是冷冰心,淡然、冷靜、堅強的冷冰心。一直以爲,她都僞裝得非常好,可惜,到了康慶她才知道,她漸漸的要把持不住了。
兩年前的傷,兩年前的痛,兩年前的所有折磨,所有誤會,都讓她想親自問他,那個男人,是否對當年的她心存悔恨?心存愧疚?又或許,他是否有愛過她?
現在,她終於知道,原來,她並沒有獲得新生,並沒有改變完全的自己。就算模樣變了,語氣變了,但她的心,恐怕要永遠囚禁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