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瑜微微一驚,旋即道:“起來吧,以後無需如此拘禮。”
“是。”蕭宇毫無遲疑地道,雖然起身直立,卻仍是掩不住激切的心情。“今日得見主上回歸,屬下死而無憾!”
陳瑜看着蕭宇難得一見的激動表情,心中一時間也有幾分百感交集。只是如今他年歲漸長,所經歷的事情也多了,已經不會像當年那樣一點喜怒皆形於顏色了,僅僅是眼中略帶感慨之色,道:“你我確實好久不見了。這些年來,你獨自待在魔界,想必亦是極不容易。”
說到這裡,陳瑜驀然心念一轉,卻又立刻冷靜了下來,道:“旁人雖不知情,可你應該知道當年暗夜離已經死在天界。爲何今日見到我,卻對我‘死而復生’之事毫無驚疑?”
話到最後,陳瑜面上雖然不顯,但語調中卻透出一絲極淡的冷意。
如果是當年的蕭宇,未必能夠理解陳瑜情緒上的細微變化,但現在的蕭宇卻是一怔之後,立時屈膝下拜,俯首道:“啓稟主上,是創|世聖尊將主上未死的真相告知於屬下。”
“創|世聖尊?”陳瑜頗感意外,“你竟然見過他?”心底卻有些隱約的恍然:如果是聖尊出手的話……那麼蕭宇會獲得獨立的靈識,便不算意外了。
“是。當年主上氣息於一瞬之間消失於魔界,屬下原本奉主上之命守衛長離殿,不得主上新令,雖心懷疑惑,卻未敢擅離職守,前去探查。
此後不久,聖尊前來魔界修復撐天柱,屬下數日未得主上召喚,又聞魔界遭遇大變,連魔尊暗夜冥亦不知所蹤,屬下憂心於主上安危,雖未得主上允許,卻禁不住沿着氣息追蹤過去,因此尋得聖尊所在之地。
屬下當時不知主上已將軀殼借給他佔用,誤以爲聖尊便是主上,隨後聖尊便將實情告訴屬下。”
聽得蕭宇這一番詳細敘述,陳瑜不由心道:聖尊是真正的好人,確實不會做出佔便宜的事,會這麼直言不諱一點也不意外。
陳瑜點了點頭,神色略爲緩和,又問道:“聖尊都告訴你些什麼了?”
“聖尊說,主上乃是從異世而來,魂魄因機緣湊巧附於暗夜離體內,當年於幻殺絕仙陣中重傷垂危,在此世已無法治癒,必須回到異世裡修養復原,故此願意將身軀借給他一用。”
陳瑜一時間有些無語,默然心道:聖尊的概括能力……確實強大……
既未刻意隱瞞真相,又留給他足夠的餘地選擇要不要將一切前因後果告訴蕭宇,同時又不至於讓蕭宇擔心他的生死。
蕭宇見陳瑜面上並無異議,便繼續道:“聖尊還對屬下說,屬下雖是符靈出身,但因煉化之時被主上融入自身鮮血,本就與其他符靈不同,而如今竟會懂得主動來尋找主上的下落,便已是生出了一絲獨立的靈識。若是屬下願意,他可以在屬□上施展牽引魂魄之術,賦予屬下真正的生命,從此不必再依附他人而生存。
而且主上此去異世或許會多年不歸,倘若屬下只是符靈之體,一命全繫於暗夜離的肉身是否存在,而主上則已脫離了暗夜離之身,因此未必能夠等到主上歸來的那一日。
所以屬下最終答應讓聖尊施以牽引魂魄之術……此事屬下擅自做主,還請主上責罰。”
陳瑜仔細聆聽完畢,心中卻只覺恍然了悟。
——原來是這樣……所以如今我與蕭宇已無任何心靈感應,不僅僅是因爲我已非暗夜離之身,更是因爲蕭宇已經徹底成爲一個獨立的生命體了。
陳瑜想到蕭宇還等着自己的答覆,便及時收回思緒,搖頭道:“何須責罰?我又並沒有怪你。你若不這麼做,你我今日連見面也未必能夠呢。起來吧,這時空罅隙裡的地上雖然不涼,可是也沒有什麼舒適感吧?我已經說了不用拘禮,你也不必這樣誠惶誠恐,動必循禮。”
陳瑜說到此處,不免輕輕一嘆,又誠心實意地道,“對不起,先前是我錯了,不該猜疑你,還望你能原諒我。”
陳瑜雖然因爲在千錘百煉陣中經歷了百轉輪迴術的折磨,受盡了衆叛親離的孤獨與絕望,以至於即便到了現在,他內心裡還是有點不太相信人,除了楚雲霄之外,無法對其他人毫無保留地交心,可是卻知錯能改,並且能夠坦然正視自己的缺點。
蕭宇聞言,卻垂首欠身道:“屬下不敢。屬下未能早些認出主上,讓主上心懷疑慮,原本便是屬下之過錯。”
陳瑜聽到蕭宇這麼答覆後,不由微感頭疼。以前他並未把蕭宇視爲活人,自然對這些禮數無可無不可,可是如今卻不一樣了。
現在他看待蕭宇,已經有了一份類似於親人的感覺,自然不喜歡蕭宇這樣對他小心恭肅敬若神明。
不過已經三百多年過去了,蕭宇的性格想必早已定型,短時間內只怕難以改變,只能徐徐圖之。
“好了,我可不想做回暗夜離,也並不想被任何魔族認出來,所以你也不必沿用舊日的稱呼,直接叫我於辰便好了。?”陳瑜故意讓語氣變得歡快一些,“還有,我真名陳瑜,耳東陳,懷瑾握瑜之瑜,也是於辰兩個字倒過來的諧音,不過此事你暫時不要告訴其他人。”
“是。”蕭宇應道。“屬下絕不會將主上之名泄露出去。但請主上務必放心!”
陳瑜見他過於認真,只得搖頭道:“真要讓人知道了也沒有什麼,我也不會畏懼了誰,只是討厭不必要的麻煩而已。”說着,側首看向安靜地站在一旁、默默以靈力維繫着這個時空罅隙的楚雲霄,“至於我身邊這位……應該怎麼形容才最恰當呢……嗯……”
陳瑜微微一頓,嘴角綻出淺淡卻柔和的笑容,剎那間顯得容光照人,臉上肌膚瑩然如玉,“他是我這一生認定相伴之人,矢志不移,永不後悔。”
蕭宇神情一震,隨後立即向楚雲霄行禮道,“屬下見過蕭雲大人……”
“不,他與我一樣,蕭雲二字只是化名而已,真名叫做楚雲霄。”陳瑜糾正道,“不過如今他另外一個名字卻更爲衆所知,即是——熾淵。”
陳瑜說着,忍不住側頭以眼神詢問楚雲霄——“我這樣直說出來,你可會介意”。楚雲霄凝視着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柔和,只是輕輕搖頭,彷彿甘願把一切都交付給他做主,決無反悔之意。
“天界之主神上熾淵?”蕭宇的反應卻如陳瑜所料,眼中難掩驚異之色,顯然蕭宇雖然避世無爭,但消息並不滯後。
“嗯。雲霄他可比我知名多了。”陳瑜含笑着點了點頭,“這一件事,也不要告訴旁人。”
“是。”
陳瑜淺淺一笑:“其實,如今我也不算是真正的魔族,你……是否會介意?”
蕭宇回答得十分迅速,語氣斬釘截鐵:“主上是魔,屬下便是魔,主上是仙,屬下即是仙。屬下只會追隨主上的選擇。”
“你能這樣想,就再好不過了。”陳瑜忽然似嘆似笑道:“其實仙魔同爲三界衆生之一,追根究底,並沒有太多區別,即便天各一方,互不相干,也沒有必要太過勢如水火,無法相容,是不是?”
陳瑜剛剛說完,便感到右手被身側之人輕輕握住,知道楚雲霄是在表示撫慰之意,不覺偏頭一笑。
“是。”蕭宇即便並不能完全理解陳瑜此刻的心境,卻永遠不會反對陳瑜的話。
隨後蕭宇擡頭,面色似有猶豫:“……屬下有一件事想請問主上。”
陳瑜頗爲訝然:“有話便直說吧。”心中一時間倒是好奇起來:能讓蕭宇主動相詢的,不知道是什麼問題?
然而蕭宇的下一句話卻叫他面容稍稍一僵:“主上將屬下賜名爲蕭宇,是否便是源自於二位大人之名?”
……在這個時候,他必須承認,磐郢的話還是說中了一部分的真相的——蕭宇和楚雲霄在直白這一點上面,尤其是讓他尷尬的舉動,倒是頗有相似之處。
……所以某些時候,他還是會懷念以前那個只會聽從命令,不會多說一句話的蕭宇。
陳瑜僵硬了一剎那,才淡淡道:“你倒是耳尖。”
他雖未點頭,但既不否定,卻不啻是承認了。
不待蕭宇說出更多讓他難爲情的話來,陳瑜旋即又道,“這個名字……”略略一頓,“你若是不喜歡,改了也無妨。”而現在的他,已經不需要將感情寄託在一個名字上了。
蕭宇立時道:“屬下只是想知道名字的來源,絕非想要改名。”
陳瑜也不想多提此事,只道:“此地畢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你若無要事,我也只有最後一件事要說了。”
楚雲霄雖然不說維持時間凝止之術需要耗費多少靈力,但陳瑜怎麼可能不心疼?既然愛重情深,也必將在乎對方身上一點一滴的小事,所以只想儘快結束談話。
蕭宇立刻說道:“請主上下令,屬下必將遵從。”
陳瑜略一沉吟,緩緩道:“你體內有我的血,赤烏離火劍應當不會對你排斥抗拒。等我出去,便把赤烏離火劍正式轉交給你。”
蕭宇頓時卻似甚爲震驚,急切地道:“屬下想要取得赤烏離火劍,只是不願讓主上之物落入外人手裡,並非覬覦此劍……”
陳瑜打斷了他無意義的辯白:“我知道。不過如今我也用不上赤烏離火劍了,給你也好,免得浪費了寶劍,白放着積灰,豈非暴殄天物?”他話鋒一轉,“再者,你我日後相交,總得需要一個理由吧?赤烏離火劍不就是現成的理由?”
“……是。”蕭宇雖是微有無措,但到底不會反對陳瑜的舉動。
陳瑜半是滿意半是欣慰地一笑,囑咐道:“好好使用赤烏離火劍吧,記住不要讓它落入其他人之手。”
而陳瑜沒有說出口的是,以赤烏離火劍相托,其實已經是把自身的安危交付在蕭宇的手上了。
因爲如今赤烏離火劍依舊與他息息相關,若是落入旁人手裡則不堪設想,可是他願意相信蕭宇會精心保管赤烏離火劍,同時也是以這樣的信任來回報蕭宇三百多年未曾更改的等候之情。
而蕭宇聞言,亦是重重應諾:“是!屬下以性命爲誓,絕不會丟失此劍!”
陳瑜並不讚許,微微皺眉:“寶劍雖有靈性,但終究是一件死物,如今你的命可比一柄劍重要多了。若有萬一,只需及時告訴我便可。”說完,終究不忍太過切責蕭宇,話鋒又是一變,“不過,此事應該怎麼解釋給其他魔最好呢……”
他思緒翻轉了幾下,腦中一個念頭漸漸成形,遂即對蕭宇道:“待會出去,你先不要說話,也不要動,等我先開口了,你再接着我的話題說下去。”
蕭宇對他唯命是從,毫不追問地應答道:“是。”
陳瑜再無其他話要說,便側首道:“雲霄,先送蕭宇出去吧。我還有幾句話想對你說。”
“好。”楚雲霄輕應一聲,隨即揚手施法,一道琉璃般炫麗鮮明的紫光陡然在眼前綻放,宛若曇花一現,而紫光飛逝的同時,蕭宇的身影也從兩人的面前徹底消失了。
隨後,楚雲霄低沉悅耳的詢問聲便已響起:“想說什麼?”
楚雲霄神色雖然依舊沉靜如山,可陳瑜看着他深邃如純色寶石的眼眸,心中竟憑空生出幾分心虛來,不覺微微垂眸,臉上神色略有幾分不自然,輕輕道:“我……你知道的,我並沒有把蕭宇當做你的替身的意思……”說着深吸一口氣,不由又道,“你……會不會介意他的存在……”
楚雲霄微微搖頭,目光看似寧靜如淺溪,卻又蘊含着深濃不見底的情意。“不會。昔日你我兩地分隔,有他陪伴在你身旁,若是能讓你好過許多,我又豈會介懷?”
“呵……”陳瑜極輕微地笑了一聲,忽然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方纔慢慢說道,“其實,那時在魔界,每次看到蕭宇的背影,只會讓我心裡更加不好受而已。”
先前在時空罅隙裡,楚雲霄自責於他創造蕭宇時的心情,因爲秉性不善言辭,便試圖以身體上的親密來慰藉他,陳瑜感受到了那份心意,也算是暫時被安撫了。
可是此時此刻,因爲與蕭宇相認,難免漸漸回想起當年煉化出蕭宇時的心境,有些原本絕不會說出口的話,不知不覺便盡數吐露了出來。
“創造蕭宇的時候,我其實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等到成功煉化出符靈之後,才突然發覺與你有幾分相似。”
陳瑜語氣極爲平淡,臉上亦無大喜大悲之色,偏偏聽起來,卻叫人難免生出酸澀之意。
“你也不要自責,當年是我有錯在先,之後種種,也不過是因果循環,理應承受。何況,比起你爲我所做的一切,比起你三百六十年的尋覓,我在魔界的兩三年又算得了什麼?”
楚雲霄沉默了一瞬,隨即陳瑜便感到腰中多了一雙強勁而修長的手臂,卻是楚雲霄從側後緊緊擁住他,同時耳畔響起的語聲亦是異常的溫柔,竟似含有一絲小心翼翼:“師兄……”
然而不待楚雲霄多說,陳瑜便已再次開口:“可如今,就如你曾經所說,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一面說着,一面卻終於睜開眼睛,面上已不見半分陰霾,反而似乎帶着一絲微笑,“其實見到蕭宇也好,我也終於能夠放下這段往事了。我以前並不是討厭魔界,只是不願去回想這些舊事。但人總是要往前看的。我雖不如你那般堅強果斷,但也不能太過糾結於過往之事了。”
陳瑜慢慢呼了口氣,復又道:“好了,我們也該回到千幻密林去了。把大家晾在那裡太久,即便他們一無所覺,也終歸是不太好吧?”
“嗯。”楚雲霄低低應了一聲,繼而沉着而鄭重地道,“我對師兄之心,此生但有一息尚存,便永無更改。”
陳瑜容色微微一震,須臾之後卻道:“我以前是個不太相信永遠的人,總覺得時間一旦久了,人的心念就會改變……”
這也是百轉輪迴術對他最大的影響——幸福和溫馨總是短暫的,如同鏡花水月一般飄渺無常,而後便是無窮無盡的背叛和離棄,與此一起的,又是數不清的苦難和折磨。
陳瑜頓了頓,卻在一秒後輕輕笑了,目光盈盈皎如月華,語調雖輕卻極其堅定:“可我相信你,也願意與你共同驗證永遠這個詞。”
一剎之後,再度迎來了新一輪脣齒糾纏的陳瑜,卻已有些“自暴自棄”地心想:楚雲霄若是喜歡在這種地方……也就隨他去吧。
不過這次楚雲霄卻沒有繼續下去,只在陳瑜脣上流連片刻,便向上移去,仔細地從脣角吻至眉心,並未遺漏陳瑜臉上的任何一寸肌膚。
這樣的親吻雖然不帶半點情|欲,其中所含的眷戀纏綿之意卻顯露無遺。
陳瑜的胸腔彷彿在一瞬間被灌滿了溫水似的,心神安靜得幾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腦中紛雜諸念亦不覺漸漸遠去。
對於楚雲霄來說,肌膚相親、水乳|交融固然是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可是卻絕不會侷限於此。
他對陳瑜固然有慾念,卻不會讓慾念侵佔了整個腦海,更不會忽視陳瑜的心情。
直到臉上的熱度忽然冷卻,陳瑜這纔回過神來,卻見楚雲霄已經放開了他。
而不待陳瑜再次出言,瞬息過後,周圍的景象已經從紫霧流動的空間變回了千幻密林中鬱鬱蔥蔥的草木。
又是一霎之後,四周有如石像一般僵化住了的諸魔才似猛然恢復了生氣,也開始動作起來。
此時陳瑜手中猶自執着赤烏離火劍,劍身光華流轉,色如紅玉,神彩秀潤,即便陳瑜站着不動,也極令人矚目。
“恭喜於辰大人獲得靈劍!”磐郢第一個真心實意地道賀。
竑焱雖然錯愕,但也很快便恢復儀態,接口道:“竑焱亦在此祝賀於辰大人得到赤烏離火劍的認可。”
陳瑜卻是站在原地,緘默不語,一動不動。
簫韶心細如髮,立刻察覺出不對來,叫道:“於辰大人?”
磐郢也吃驚道:“於辰大人怎麼不說話?”
“難道……是剛纔被赤烏離火劍所傷……”竑焱狀似憂慮地道。
唯有照燁見楚雲霄依舊鎮定自若,不由道:“蕭雲大人,於辰大人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楚雲霄尚未回答,此刻在另一頭,久玥已經按捺不住了,急切地叫道:“靈主,眼下我們應該怎麼做?赤烏離火劍究竟應該歸誰?”
不料蕭宇也是不語不動,整個人恍若一堵堅固卻沉默的石牆。
“靈主?靈主?”久玥接連叫了幾聲也不見蕭宇應答,表情越來越憂急,驀然扭頭瞪向陳瑜,怒目質問道:“你!究竟對靈主做了什麼!”
“久玥,你且冷靜一下,事情未必便如你想的那樣。”蕭宇手下另一名青年模樣的魔族男子說道。男子一頭及肩黑髮,一雙瞳仁卻是翠綠色的,宛若兩顆鮮豔透澈的祖母綠。
魔族的眼睛並非全部皆是鮮紅色,但血統越純正的魔族,瞳色便越接近赤紅。
久玥登時有些炸毛了:“時漪,我是不如你腦子轉得快,那你說說,爲何靈主與那個於辰都是一動不動?”
正在此時,陳瑜驟然身軀一動。
他暫未迴應磐郢等一干部屬的驚喜呼喚,反而踏前一步,徑直對久玥道:“方纔我已與你們靈主密議過了,我手中已有一柄好劍,絕不會棄之不用,所以願意將赤烏離火劍轉讓給你們靈主。”
久玥半信半疑:“密議?可你方纔明明一動不動,也未動口……”
久玥說話的同時,蕭宇也動了,隨即點頭道:“於辰……大人所言無誤。”
陳瑜心中暗暗一嘆,知道以蕭宇的性子,還是不可能直接稱呼他爲於辰,至少也會加上“大人”這個最簡單最通用的敬稱。
然而對於久玥等魔來說,蕭宇如此稱呼一個外人,即便稍有猶豫,也已經是莫大的意外了。
久玥性急,忍不住馬上說道:“靈主爲何要如此稱呼於辰他?他究竟——”
“住口。”蕭宇立時臉色微沉,截斷久玥的話頭,“以後不可對於辰大人不敬。”
“……是。”久玥雖然依舊滿臉疑惑,但卻垂頭不多話了。
陳瑜見狀,卻又微微一笑道:“蕭宇靈主不必如此客氣。蕭宇既然對赤烏離火劍如此珍視,此劍若得蕭宇爲主,想必亦無憾恨。”
話聲剛落,陳瑜便將手中之劍遞出,以目示意蕭宇收下。
蕭宇上前接過赤烏離火劍,雖未說話,言行態度卻愈見恭肅。
陳瑜之所以如此裝模作樣,只是因爲不想惹人疑竇而已,畢竟他一點也不想做回暗夜離。
所謂“密議”云云,自然是無中生有,但如此一來,不但可以解釋蕭宇態度的轉變,並且對竑焱來說,應該更能顯出幾分高深莫測之感,令竑焱摸不清他們的底細。
陳瑜不知道剛纔有幾人聽清楚了蕭宇的那聲“屬下”,但即使熟知內情如照燁,此時也不敢斷定他就是暗夜離吧?
他選擇不留下赤烏離火劍,也是爲了減輕幾分疑點。
此外,還有一個原因——時間凝止之術是神族獨有的法術,若是說破了,楚雲霄的真實身份便無法再隱瞞下去了。
而眼下……
陳瑜不覺微微轉身,把目光放在竑焱身上。
竑焱本來不說話的時候,面上一直含着春風般的微笑,即便陳瑜深心覺得此人是個笑裡藏刀、心口不一之輩,但也不得不認同竑焱長得確實溫文爾雅,臉上一直保持的笑容看上去真似無懈可擊。
然而此時,竑焱卻像是有些笑不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的分量應該還算足吧……_(:3∠)_。下章應該是萬魔大會了。
確實……蕭宇有陳瑜的血,身形卻像楚雲霄,性格比起陳瑜也更像楚雲霄一點,感覺真有點像他們的兒子o(≧v≦)o。
另外,雖然我不擅長寫感情戲,但還是忍不住想寫,即便表現方式不同,即便沒有三百六十年的等待,但陳瑜的心意,也未必比不上楚雲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