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錢氏被謀害一案至此終於水落石出,所有涉案人員也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白貴妃指使許嬤嬤、脅迫宋修儀千方百計謀害皇貴妃,圈禁慈恩宮,終身不得外出,欽天監看好了日期,兩日後二皇子和五皇子遷出皇宮,正式入住二皇子府,六公主靖淑則搬到坤寧宮側殿晴雲殿居住;
王淑妃指使貼身宮女蓮蓬對皇貴妃下毒,剝奪封號,打入冷宮,死後不得葬入皇陵;
李賢妃御下不嚴,至使貼身宮女可因被宋修儀利用,從四妃之一直降兩級爲昭儀,除不遷宮外,份例相應扣減。
林德妃捕風捉影地誣陷皇貴妃“謀害皇子”,致使皇貴妃耽擱了最佳救治時間,連降三級爲貴嬪。
宋修儀指使可因給皇貴妃下毒,剝奪封號,打入冷宮;
許嬤嬤、蓮蓬、白婷、可因四人直接亂棍打死,屍體丟入亂葬崗。
太醫孫禕,捕風捉影,窺探內廷,打五十大板後,趕出京城,只是這五十大板一下去,孫禕當即就送了命。
這一場宮內醜聞,最終以五條人命和四妃全部被拉下馬而告終。
當然,有人對林德妃的處罰有些不解,覺得未免有些過重了,只是林德妃本人卻是一點意見也不敢有,她知道,但凡她敢表露一點不滿,德康帝就會將她食用“轉胎丸”導致大皇子體弱多病,也許終身無後的事情給她一併清算。
李賢妃雖然想找李太后告狀,覺得自己很是無辜,但一來李太后並不見她;二來其他三妃的處罰每個都比她重上許多,她也就偃旗息鼓了。
福枝公主對這個處罰結果,也沒有任何不滿。
她的孃親無論如何也回不來了,即便死太多的人又能有什麼用呢?
何況對白貴妃那樣的人來說,讓她悄無聲息地活在這宮中,恐怕是一件比死還難受的事情吧,不僅如此,她還要考慮二皇子和五皇子的感受,那畢竟是他們的生母!
慈恩宮中。
白貴妃頹然地坐在地上,頭髮散亂,衣衫不整,四處的宮門已經緊閉了起來,宮女內侍們也被撤走了一大半。
“母妃,地上涼,您快起來吧!”
二皇子將白貴妃扶了起來,心疼又無奈地看着她。
白貴妃茫然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目光才聚了焦,“你父皇真的厭棄我了,他真的厭棄我了......這兩天,我派人多次傳話,他都不來看看我,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母妃不用擔心,父皇還在氣頭上,一時半會兒的,他氣還沒消,不願意理您也是正常的,您......就先照顧好您自己吧,兒臣和五弟今天也得搬出宮了,過幾天兒臣再回來看您。”
五皇子嘆了口氣,輕輕捋了捋白貴妃的頭髮,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白貴妃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連你也覺得我做得不對?連你也嫌棄我,厭惡我了對不對?”
“母妃說得哪裡的話,不管怎麼樣,您都是兒臣的親孃,兒臣又怎麼會厭惡你呢?”
“那你去跟他說,你不要搬出宮,你要留在宮裡陪我,你去跟他說啊!”
“兒臣也見不到父皇了。”
“廢物,統統都是廢物!我養你還有何用?”
白貴妃緊緊地抓着二皇子的衣衫,眼睛裡剛剛升起的希望又逐漸暗淡了下去,最後終於怒目圓睜,頹然地跌坐了回去。
五皇子默不作聲,從宮女手中接過了梳子,有些生疏地爲白貴妃梳起了頭髮。
“不要碰我!你要是真的有孝心,就去你父皇面前跪着,一直跪到他見你爲止,你就跟他說,我要死了,讓他來見我最後一面!”
白貴妃一把推開了二皇子,朝他聲嘶力竭地吼道。
二皇子一臉的苦澀,“母妃,您就不能安靜地接受現實嗎?別折騰了,您越折騰父皇他......還是過一陣子再說吧!”
“過一陣子?過一陣子黃花菜都涼了!一代新人換舊人,他哪裡還記得我這個黃臉婆!這個忘恩負義的......”
“母妃!”二皇子猛地打斷了白貴妃的咆哮。
“怎麼?就只准他做,不准我說?憑什麼?他當初是怎麼承諾我的?他明明說過弱水三千,只取瓢飲的!可事過境遷,往這後宮裡一個接一個地擡人也便罷了,他憑什麼還不允許我發泄發泄,憑什麼?”
白貴妃猛地起身,將桌案上的杯盞瓶罐一掃而落,地上一片乒乒乓乓的碎裂聲,瓷片四濺。
“您發泄就得殺人?那您有沒有想過您這樣做會給其他人帶來多大的傷害?福枝還那麼小,她才八歲,就這麼沒了孃親,您有沒有想過她以後該怎麼過?她哪次見了您不是恭恭敬敬地叫您一聲 ‘貴妃娘娘’,您不是也還誇她既乖巧又懂事,比六妹都可愛麼?
您對皇貴妃娘娘下手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想她嗎?您怎麼忍心下得了那個手!
皇貴妃娘娘剛剛冊封那天,兒臣見您臉色不對,問您半天您也不說話,第二天一早,兒臣見您和許嬤嬤偷偷議論什麼,問您您還是敷衍搪塞我,但凡您有一點點悔過之心,皇貴妃娘娘也不致於因此而喪命,您也不致於走到這一步!”
二皇子看着滿地地狼藉,心裡涌起一陣失望,他以爲白貴妃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做了錯事,可直到現在還執迷不悟,着實是讓他的心也漸漸地變得涼了。
白貴妃“哈哈哈”地冷笑數聲,“我忍心下得了手?我要是真下得了手,我就應該衝福枝下手!將她們母女兩個全毒死,而不是專門挑了福枝公在的時候下手!你還要我怎麼辦?
都是他逼我的,他明明說過自我們那批新人之後不再納后妃的,一代新人換舊人,這後宮又添了多少被他欺騙的可憐女子?也是他說,不論我以後做了任何錯事,他都會原諒我,不會怪罪我的,他憑什麼把我關起來?
開門,快開門!放我出去......”
白貴妃撲到了門上,狀若瘋癲地拍打着大門。
二皇子漠然地看着她,他與她已經講不通道理了。
她還活在過去,或許她這一生就從沒從過去走出來過,所以對待他們三個子女的感情才極其的淡漠吧,他作爲她的長子,還好一些吧,畢竟他是被她視爲他的繼承人而存在的。
只是當初給了她允諾的那個人,早已不是那個差點被人架空、篡了大位的太子了,而是名震天下的中興仁德之君!
男女情愛之於江山社稷,在他的心裡應當是極其輕微,輕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吧。
所以,一往情深活在愛情童話裡的白貴妃,終究還是失望到絕望,才找了皇貴妃這麼一個宣泄口吧!
其實,德康帝對於皇貴妃又哪裡來的什麼男女之情!
二皇子覺得有些悲哀,既替她母妃白貴妃,又替皇貴妃,她們不過都是德康帝在那晦暗的日子裡,隨意允諾又隨手拋卻的犧牲品罷了。
只是,大錯既已鑄成,再想這些又還能有什麼用呢?
“打掃一下,將那些易碎品都撤了吧,小心伺候貴妃娘娘!”
二皇子衝宮女們擺了擺手,吩咐完後,起身對着白貴妃鄭重其事地跪了下去,“兒臣這就出宮去了,請母妃好好保重自己,兒臣每旬都會進宮探望母妃,還望母妃好好保重身體!”
他磕了三個響頭,轉身頭也不回地去了。
“二哥,母妃......”
五皇子站在院子裡,有些膽怯地望着宮內。
“你就在門口跟母妃磕幾個頭告別吧,過幾天咱們再回來看她!”
二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五皇子欲言又止,“二哥,母妃會不會也像德妃娘娘一樣......”
二皇子一愣,有些不確定,“應該不會吧!”
隨即想想這麼多年白貴妃也都這麼過來了,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不會的!母妃的心性非常人可比,既然這麼多年都活在自己的幻想中過來了,現在也一樣能挺過去的!”
夢想的美滿和現實的骨感交替折磨之下,她都沒有瘋,會因爲被關起來就瘋了麼?
儘管安慰了五皇子,二皇子心裡也有些不確定,不過事到如今,他們也只得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