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恍如呢喃,有些話福枝公主已經聽不清楚了。
她也毫無所動,就這樣木呆呆地感受着她逐漸微弱的氣息。
拉着她的手,溫柔地撫摸着那張逐漸冰冷的面容。
福枝公主就這樣枯坐着看着皇貴妃,一動不動,恍如一座雕塑。
不知過了多久。
寢殿的門終於被人推開了。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涌了進來。
福枝公主感覺許多人奔到了牀前,有人探了探皇貴妃的氣息。
“皇貴妃薨了,請公主節哀。”
“皇貴妃薨了,請公主節哀。”
“皇貴妃薨了,請公主節哀。”
......
地上齊刷刷地跪了一地的宮女內侍,一疊聲的報喪聲響起。
福枝公主卻是聽若未聞,依舊那麼木然地坐着,緊握着皇貴妃的手,目光也是一動不動地看着皇貴妃,彷彿對於外界所有的動靜,視而未見,聽而不聞。
“公主這樣可怎麼辦啊?”
“是啊,手都掰不開,又怕傷了她。”
“等皇上和皇后娘娘來了再說吧!”
“來了又怎麼樣,皇貴妃娘娘已經薨了,今後公主一個孤女......唉!”
“公主得寵,又不是因爲皇貴妃娘娘,收起你那些瞎擔心,好好準備貴妃娘娘的後事吧。”
......
皇貴妃薨逝,七公主年紀小不說,此時還被嚇呆了,芝蘭宮裡一片羣龍無首的異象,甚至有些心思活絡的已經想着要快些另謀去處的事情了。
好在皇貴妃和福枝公主一向待人溫和,不是嚴厲的主子,芝蘭宮裡亂雖亂,但衆人好歹念着皇貴妃的舊情,還是有條不紊地操持起她的後事來。
“福枝在哪裡?”
德康帝和楚皇后匆匆趕來,立即被福枝公主的侍女帶到了寢宮。
“公主一直守着皇貴妃娘娘,奴婢等人拉不開,又怕強行拉拽傷了公主......”
秋月等人齊齊跪下向德康帝和楚皇后磕頭。
“福枝......”
德康帝輕輕走上前進,抱住了女兒小小的身子。
福枝公主依舊一動不動,連表情都沒有動過一下。
“福枝,放開你孃親,讓她走得安心一些吧,讓宮女爲她擦洗一下身子,換換衣服......沒有了孃親,你還有爹爹呀,爹爹會照顧好你的!”
“對不起,福枝,都是爹爹的錯,是爹爹太自大,自以爲是,才讓你孃親受了這無枉之災,爹爹對不起你!”
德康帝哽咽着,輕輕掰開了福枝公主的手,將皇貴妃漸漸冰涼的手從她的手裡拿了出來。
聽到德康帝真情流露的話,福枝公主的目光漸漸聚焦了起來。
“孃親說她是咎由自取,不怪任何人,孃親還說,德妃娘娘告她謀害皇裔也沒有錯,她確實做錯了。”
福枝公主臉上現出沉痛又悲哀的神色。
皇貴妃臨死前那些沒頭沒腦的話,雖然語焉不詳,沒頭沒尾,不過,福枝公主如何聰慧,就算是隻有隻言片語,她又怎麼會猜不到呢?
逝者已已,不管皇貴妃曾經犯了怎樣的錯,她都是她的生母,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最在意的人,她怎麼忍心讓她再揹負着罵名下葬呢?
與其不明不白地背一個懸而未決的疑似罪名,不如就讓她來爲她討個說法吧!
總好過越傳越玄乎,並且讓人對皇貴妃的離世滋生出許多謠言來毀了她的清譽。
至於她的死因就交給楚皇后來查明吧,福枝公主相信,楚皇后一定會抓住這十分難得的機會的!
德康帝有些微愣神,就連楚皇后也十分地驚訝。
皇貴妃竟然會在臨死前對福枝公主說這個?
她當真謀害了皇子們?
德康帝和楚皇后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管如何,人死都死了,好在,皇子們也都安然無漾,這件事情也就這樣了吧,不必再追究了。
只是皇貴妃是如何死的,倒是要查個一清二楚,以免這後宮什麼樣的牛鬼蛇神都能冒了出來。
“福枝......既然皇貴妃已經去了,這件事就這樣吧,母后會下令讓所有的宮人都不得再議論這件事情.......”
福枝公主看着德康帝和楚皇后的神色,不由感嘆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他們果然不想再追究皇貴妃謀害皇子的事情了,同時也就意味着皇貴妃身上的嫌疑也是怎麼都洗不掉了!
只是福枝公主又怎麼忍心讓她永遠揹負罵名呢?
德康帝和楚皇后以爲不追究是對皇貴妃的寬容,可對於被冤枉的皇貴妃來說,讓真相永遠矇在鼓裡纔是對她最大的殘忍。
福枝公主搖了搖頭,打斷了楚皇后的話:
“事情並非像母后想得那樣。孃親說,這件事情她必須要說清楚,她自己倒是無所謂,不過她不想讓我揹負莫須有的罵名,也不想連累了王御醫。
她說謀害皇子什麼的,根本就莫須有,她說她是個什麼樣的人,想必父皇母后十分的清楚,那樣的事情,她做不來也永遠都不會去做。
這幾年,她的確是跟王御醫悄悄求了許多藥材,其中就包括腐紅花,可那些藥材根本不是用來害人的,而是她自己用的。”
自己用?
德康帝和楚皇后被福枝公主的話給繞暈了。
不過,兩人都沒有着急,福枝公主既然開了頭,就會將事情給說清楚的。
“孃親說,她這一生有我一個孩子就夠了,不想再要其他的孩子了,她生性太過於淡泊,不愛爭搶,也不想掐尖好強,她說怕生了皇子自己護不住,尤其是我又這麼得父皇的喜愛,如果生了弟弟,父皇也難免愛屋及烏,她怕反倒會連累了我.......
所以,她暗中跟王御醫求避孕的方子,不過通常的方子效果不好,孃親都不甚滿意。王御醫翻了許多古書,爲孃親找出來了一個前朝的古方,說是效果絕對萬無一失,就是有些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