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確定了真正的名分之後, 抱朴子便開始用心教導起洛月汐來,而當抱朴子將他爲洛月汐制定的計劃一一述說出來後,洛月汐終於明白過來自己之前那些預感是怎麼個回事。
抱朴子的教導, 可謂是十分嚴苛,與之前指點洛月汐時的慈祥寬厚完全不同。
用抱朴子自己的話來說,之前洛月汐只是偶得明華真人藥典,並不能算作是明華真人的弟子, 既然如此,那洛月汐學藥典學得是好是壞,就關係不大,抱朴子也不過偶爾隨意指點幾句。
但如今洛月汐既然確定了要接受明華真人的傳承, 成爲了明華真人的關門弟子,肩負着將明華真人傳統傳下去的重任, 那又豈能放任下去, 自然是要好好教導。
抱朴子佈置給洛月汐的第一項課業,就是將修真界數以萬計的靈藥名稱、藥性,各種靈藥與哪些靈藥可以互補、與哪些靈藥相沖,每種靈藥該用哪種方式萃取靈液、煉化等等所有的知識全部熟背。
當然這一點洛月汐一直做得不錯, 對於修真界數以萬計的靈藥洛月汐不說是瞭若指掌,但也算是比較熟悉和清楚了。
在丹宗時,在學習基礎靈藥篇時,她就學的非常紮實,對於各種低階靈藥的藥性瞭然於心,並且能夠根據自己的理解對低階靈藥進行調和和提煉方法的改進。
而後當她去海外之後, 對於海外修真界和修真大陸的靈藥的區別,她也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通過直觀的對比和切實的觀看後,她對各種靈藥自身所獨有的秉性也越發清楚。
在這一點上,從木絕散人哪裡得到的靈植夫的修煉法訣,可以說幫了洛月汐大忙。因爲靈植夫其實就是一種以強制手段催發靈藥生命力讓靈藥成長迅速的職業,而要想做好一名靈植夫,精通各種靈藥的藥性是必須的前提之一。
而在得到明華真人的藥典之後她更是如虎添翼,越發的對靈藥的藥性明悟起來。甚至因爲藥典是從更高層次敘說世間萬千靈藥藥性的無上典籍,更是讓洛月汐在這個方面有了高屋建瓴一般的眼界。
當然了,明悟各種靈藥的藥性只是第一步研習煉丹術的準備。沒錯,只是準備而已。
而第二步的準備,抱朴子也已經告訴了洛月汐,那就是他要洛月汐在不使用靈力,也不使用神識的情況下操縱琉璃淨火進行煉製低階的丹藥。
初步目標,就是在短時間內,能夠在這樣既沒有靈力也沒有神識的情況下可以煉製出一品、二品、三品的低階丹藥。
用抱朴子的話來說,就是“作爲一個煉丹師,如果你得有靈力和神識才能煉丹,那你就是一個失敗的煉丹師。
真正的煉丹師,哪怕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靈力,甚至神識都枯竭耗盡,也依舊是有能力,可以根據煉丹師對藥性的獨特理解進行煉丹的。”
當然抱朴子也說了,因爲洛月汐修爲尚淺,對於靈草藥性的理解和感悟也不深刻,所以目前只要求她能夠在不使用靈力和神識的情況下煉製低階丹藥即可。
對於抱朴子的這些話,洛月汐是拒絕的,並且忍不住呵呵道:“說得好像只煉製低階丹藥就很容易一樣,好像你已經給我開了很大的後門一樣,但事實上,那依舊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不是嗎?”
抱朴子撫須一笑,笑得特別和藹可親、德高望重:“你也說了,只是有些困難,但並不是不能做到,不是嗎?”
雙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洛月汐,抱朴子語氣振奮不已:“早在你入道之前,你就已經收服了琉璃淨火了吧?對於別人而言,在沒有靈力和神識的情況下,想要操縱靈火可以說是千難萬難。”
“但是對於你而言——並不是什麼做不到的事情,不是嗎?早在你還只是個凡人的時候,你應該就可以做到初步控制琉璃淨火了吧?因爲你和它天生契合,除了你,我想這個世上再沒有人能夠收服這縷靈火了。”
洛月汐默然下來,沒錯,對於她而言,不靠靈力和神識,操控琉璃淨火併不算難,也沒有到讓她束手無策的地步。
不過,操控琉璃淨火是一回事,操控它去煉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沒有神識時刻觀察注意,想要煉丹就完全憑藉煉丹師對於靈藥性質的瞭解,對於時機的把握了。
如果說煉丹師是一輛智能操控有GPS和掃描裝置的汽車的話,那沒了神識,就相當於把GPS和掃描裝置全部都卸載了,認路全要憑藉煉丹師自己的經驗和判斷。
這個難度,可以說不止攀登了一倍,分明是在呈幾何倍數的攀登。
但洛月汐也更明白,抱朴子說得沒錯,如果她能夠做到在沒有靈力和神識的情況下依舊能夠煉丹,那麼無論身處怎樣的險境,無論面臨怎樣的困境,她總有一絲翻盤的可能,畢竟沒有人會去注意、留心一個靈力都沒有的修士,不是嗎?
於是,洛月汐在自己也認可抱朴子修煉計劃的情況下,同意了要按照這樣的計劃修煉。
抱朴子那一大摞有關於洛月汐研習煉丹術的準備還有第三步,相比於第三步洛月汐要學習的,第一步精通萬千靈藥特質、第二步不靠靈力神識煉丹完全都是小兒科,都能算到簡單的那一項上面去了。
因爲抱朴子給洛月汐安排的第三步準備,乃是精通所有低階的陣法,熟悉掌握中階、高階的陣法。
沒錯,當煉丹師的品階上了四品之後,因爲煉丹時會出現雷劫,對於煉丹師而言能夠隨時刻畫出防護的陣法和封印丹藥的陣法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對煉丹師而言,陣法的學習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請注意,煉丹師一般在煉丹之中用得上的陣法一般也只有兩種,一種是佈下後可以抵禦雷劫的防禦陣法,一種是封印丹藥氣息和藥力的封印陣法。
所以煉丹師只需要着重學習這兩種陣法就可以了,而且甚至都沒必要弄明白陣法構建的本質和內在的原因,也就是說,並不知其所以然,只要知道怎麼構建陣法就可以了,完全可以通過大量的練習來掌握。
但是很明顯,抱朴子的要求遠遠不止這些,聽聽他計劃中的措辭,精通所有低階陣法,熟悉掌握中高階陣法。
這樣的要求,別說是煉丹師了,只怕陣法師都沒有幾個能夠做到的。
“這第三點的要求,未免太過矯枉過正了吧?煉丹師是需要懂陣法,但沒必要比陣法師還要懂陣法吧。”洛月汐忍不住抗議。
前兩天雖然難度很大,但洛月汐覺得只要努力一把,多花費些時間和功夫,總能夠辦到的,而且前兩條對於煉丹師來說,確實也比較重要,所以她能夠認同。
但是這第三條也未免太過天方夜譚了吧?洛月汐從來不認爲自己是什麼天才,不過是比起其他的修士更能夠沉下心來學習,更願意花費修煉靈力的時間去研習煉丹術罷了。
本來研習煉丹術就要花費她大量的時間,如果再加上陣法的學習,得了,她根本就沒有時間去修煉靈力了,修爲只怕一輩子要在金丹期了。
“你懂什麼,在上古之時,一個傑出的陣法師不一定是煉丹師,但是一個煉丹師一定是一個傑出的陣法師!真正學好陣法,對於煉丹師而言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抱朴子神情一正,疾言厲色的喝道。
洛月汐夷然不懼,直接頂了回去:“我丹宗師門長輩,可沒有要求我們在陣法上取得那樣的建樹!”
“所以你們丹宗的路走錯了,我問你,你們丹宗可有突破了能夠煉製仙丹的煉丹師存在?”抱朴子對洛月汐的頂撞並不慍怒,只是神情淡淡的反問。
而對於抱朴子這個問題,洛月汐只是想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我離開宗門時才築基,結丹後回到修真大陸也沒回宗門,以我的修爲,怎麼可能知道這麼機密的事情!”
抱朴子嘴角抽了抽,虛幻的身影一陣波動,好像是被洛月汐氣得不行,連自己的身形都維持不住了。
不過洛月汐很快就又從抱朴子的話中體味出了些味道來,她微微垂下頭,心中流轉着種種思緒。
當她將抱朴子剛剛無意中泄露出來的事情細細咀嚼過一番後,她擡起頭,極爲專注而認真的凝視着抱朴子,一字一頓的問道:“在修真界,煉丹師難道可以煉製出仙丹嗎?”
抱朴子擺了擺寬大的袖子,挺拔而立,聞言只微微一笑:“當然可以。上古之時,能夠煉製出仙丹的煉丹師雖然是鳳毛麟角,但並非沒有。”
“哦。”應了一聲,洛月汐又垂下頭去不知道在想什麼,而抱朴子也不着急,靜靜的等着洛月汐思考。
畢竟他只是靈寶之靈,他甚至都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本命靈寶青色石碑,除了裝滿腦袋的知識和經驗,他沒有任何其他的價值,自然也不可能強迫洛月汐。
而在洛月汐垂頭認認真真的思考了很長時間後,她把她選擇的那個可能所對應的未來和可能面臨到的事情全部都想過了之後,覺得自己可以接受那樣的未來。
站直了身體,洛月汐鄭重的看向抱朴子:“那就開始吧。”
話題轉得太快抱朴子一臉懵逼:“開始什麼?”
“第一步的學習,不是要熟悉明悟所有靈藥的藥性嗎?就從這個開始吧,我底子打得不錯,還有十七天到大昭寺,從頭來到尾先過一遍吧。”盤膝坐下,洛月汐將靜室內煉丹留下的痕跡清理乾淨,淡淡的回答道。
比起還在糾結等待回答的抱朴子,洛月汐已經直接跳到了開始研習煉丹術的步驟上。
外面傳來的轟鳴聲依舊不絕於耳,倒是不知道李墨白使用了什麼手段,這艘飛天靈船倒是沒有被攻擊,而是一直保持着最快速度往大昭寺駛去。
洛月汐再次佈下了陣法,將一枚空白的玉簡從儲物袋中拿了出來,放置在一旁。她吞下一枚靈芝補氣丹,而雙手分別搭在膝蓋上,閉上雙眸馬上就陷入到了入靜的狀態之中。
空蕩的丹田之中,一枚金燦燦圓滾滾的金丹緩緩旋轉着,而在洛月汐入靜之後,金丹旋轉的速度馬上加快,並且開始吸收起外在天地間流轉的靈氣來,而琉璃淨火也不甘落後,飄飛出了洛月汐的丹田,懸浮在她頭頂開始吸納大量的靈力,然後將靈氣灌入到洛月汐身體當中去。
抱朴子見洛月汐陷入到入定的狀態中,虛幻的身形就此消失在空中,而從洛月汐的儲物袋中有一塊青色但的石碑飛了出來,散發着青色的微光懸浮在她身前。
洛月汐在入定沒多久後,識海中的神識就被一股輕柔的力道拉扯着到了一片深邃浩瀚的星海之中,而在這片浩瀚無邊的星海中,細看每一顆星星上都銘刻着不少的訊息。
在這片浩瀚星海中懸浮着兩張木質的案臺,抱朴子坐在其中一個後面,在洛月汐睜開眼睛後,示意她坐下。
“我怎麼覺得你這裡好像和我之前進來時不一樣?”之前洛月汐也沒少接受過抱朴子的指點,也經常會以神識神魂的形態來到這片星空,但是今日再訪,卻覺得與以前大爲不同。
莫非這是因爲抱朴子認她爲主後所自生的改變?這是靈寶的權限對她完全開放了?洛月汐暗自思索着。
但抱朴子的回答讓她明白其實她想得太多了:“當然不一樣,畢竟我把道令雲牌給吞了嘛!不會是隻有道修才能製作出來的修習‘道’的法器,即使只是準法寶的品階,卻也讓我的本體大大改變了形態。”
洛月汐睜大了眼睛,猛地瞪住抱朴子,隱隱有些咬牙切齒:“你說什麼?你把道令雲牌給吞了?”青蓮居士給她的報酬,那件準法寶品階,修習‘道’的法寶?
抱朴子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你本來就是要修習丹道的嘛,既然如此,我吞了道令雲牌,能夠讓你更好的修煉啊。”
他淡淡笑着,神態自若的扶着長長的白鬚,表情那叫一個淡定坦然,好像做出揹着洛月汐吞了她一個準法寶這樣事情的人不是他一樣,完全沒有半點心虛的意思。
不,他不僅不心虛,而且還很得意,還很驕傲,還覺得自己特別體貼,特別懂得爲人着想。
洛月汐按了按發疼的額角,心中氣怒交加,卻只能無可奈何。
怎麼她以前就沒發現,抱朴子德高望重、慈祥和藹的表皮之下,會是這種性格的呢?聽說物似人形,抱朴子作爲明華真人的靈寶,這個性格受誰影響自然不必多說,但這樣一來豈不是說明華真人也是這個性格……
那藏起來的大挪移符和傳送符令……
真是細思恐極,有些事情還是別多想了,反正都是一萬年前的老黃曆了。
“好吧,那就開始吧。”沒有繼續再糾結道令雲牌的事情,被抱朴子的本體吞了也好,讓強的更強纔是生存之道,洛月汐其實也沒覺得抱朴子做得有什麼不對,當然如果能提前跟她說一聲徵求她的意見就更好了。
抱朴子敏銳的察覺到洛月汐的態度,馬上就借坡下來:“你放心,既然我已經認你爲主,日後我要做什麼事情,自然是要經過你的同意才行。”
至此,洛月汐方纔勉勉強強的放下心來,沒有將對抱朴子的不滿醞釀得更加龐大和不可收拾。
時間就在洛月汐的專心學習下轉眼即逝,沉迷在煉丹術之中的洛月汐又一次宅在了靜室內,沉迷學習,日漸消瘦。
如果沒有特殊的必要,洛月汐完全可以一直宅着不出去,反正結丹之後她已經辟穀了,就算閉關個幾十年也完全沒問題。
哦,是了,沉迷學習的洛月汐已經忘了她來南州是幹嘛的。你說沈昭?既然沒有死的話,應該沒事吧呵呵呵呵呵……
幾十萬種靈藥的名稱、長相、特地、培育方式、煉化手段,這些信息一股腦的衝進洛月汐的腦海中,她每天都要接受這些信息加以消化,哪裡有時間繼續擔心沈昭的事情?
再說了,從一開始洛月汐就相信,只要沈昭不是碰到必死的局面,總能夠闖出來的。畢竟誰也不知道那個傢伙手裡還有什麼底牌。
說到沈昭的底牌,其實沈昭原本是打算告訴洛月汐的,不過被她以很麻煩、跟我沒關係這樣的無情之言給拒絕了╮(╯▽╰)╭
就在洛月汐沉迷煉丹術,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時候,她靜室外的禁制突然被人觸動,那禁制上牽連着洛月汐的神識,正在青色石碑那一片浩瀚星空的修煉空間中的洛月汐立馬就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
幾乎是片刻,洛月汐已經睜開了雙眸,眼神如電似劍的看向了靜室的大門,而在她指尖已經有九根纖細如牛毛的金針浮現,隨時都能勁射而出。
“洛道友,我們到靈山了。”靜室外傳來李墨白的聲音,他的語氣舒暢帶着幾分笑意。
眼中的警惕和狠色漸漸褪去,手指輕輕一動,那九枚金針就消失在了洛月汐指尖。她按了按額角,識海輕輕動盪着,因爲她接連十七日不停歇的背誦熟悉着靈藥的性質,讓她心力和神識大大消耗,近乎枯竭。
內視丹田,經過十七日的修煉,洛月汐金丹中的靈力並沒有什麼顯著的提升,這還是在她服用了靈芝補氣丹的情況下,如果沒有服用輔助修煉的丹藥,只怕連這些些微的提升都沒有。
果然金丹期之後,修爲再要進步就千難萬難了,難怪常有修士在金丹期蹉跎百年才得以寸進。
給自己身上打了一個淨衣術,將身上的道袍清理乾淨,洛月汐右手食指中指合攏反手在額頭上輕輕一點,一股極度冰寒的氣息就一下子衝入到了她的識海中。
那股寒冷的感覺頓時就讓她的神智爲之一清,擺脫了長久研習煉丹術後留下的困頓和迷茫,讓洛月汐陡然清醒起來。
嗯,這是洛月汐的靈根在從水靈根洗成了冰靈根之後所新開發出的一項功能,那就是能夠提神醒腦,讓她疲憊的神識受到刺激變得清醒過來。
不過這樣的手段只是短時間提神所用,洛月汐自身的疲憊並沒有完全消解,只是被壓制了而已。
而這樣的疲憊和損傷,除了修煉時心無旁騖的冥想外,就只有真正的睡眠能夠緩解了。
打開靜室的大門,洛月汐站了起來看向等在外面的李墨白,她微微眯眼,敏銳的察覺到李墨白身上殘留着的十分濃郁的血腥味,頓時知道這一路上又有很多強盜遭了殃。
不過對於修士而言,選擇什麼樣的路就要有承擔那個選擇結局的準備,一切可以說是那些強盜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同樣的,如果洛月汐不幸隕落他人之手,她只會恨自己不夠強大不夠謹慎,而不會覺得是自己運氣不好,纔會遭此大劫。
“李道友,久等了。”洛月汐朝着李墨白拱了拱手,禮貌而客氣的說道。
李墨白擺了擺手,笑得不以爲意,墨眸中滿是輕輕淺淺的笑意,好像心情頗好的樣子:“沒什麼,洛道友也不是被我連累的聽了一路的轟鳴聲,聞了一路的血腥味?互相包容嘛,在我們同行的這段時間裡,誰也不欠誰的。”
洛月汐微微搖頭,也笑了起來。確實正如李墨白所言,他們既然只是暫且同行,這樣的互相包容也不過就是一時之事了。
隨着李墨白一起踏出了靜室內,站在甲板上,難得沒有強盜們圍着飛天船攻擊。
洛月汐仰頭看了一眼高遠湛藍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乾淨清新的空氣,然後閉上了眼睛,感受到微風拂過她的耳畔,拂過她的周身。
溫柔的長風撫慰過洛月汐,給她帶來乾淨的空氣,讓她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忍不住喟嘆了一聲,帶着無盡的感慨和舒心。
再睜開眼睛時,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就已經近在眼前。大昭寺坐落的山脈名爲結痂山脈,主峰被命名爲靈山,即眼前這座高山。
“我們落下去吧。”李墨白一揮手,一道靈光打向駕駛艙,然後飛天靈船就緩緩降落了下去。
靈船落在靈山山腳,兩人接連下船後,李墨白揮手收起了靈船,然後兩人看着靈山山腳下立的石碑,各自無言。
“既然大昭寺有此規定,我們便徒步上山吧。”洛月汐倒是無所謂,甩了甩長袖,率先踏上登山路,往靈山上面的大昭寺爬上去。
李墨白見洛月汐這個丹修都二話不說的往山上爬,他一個劍修能說什麼,當然是跟着一起爬了。
當走在登山路上往上攀爬時,洛月汐終於醒悟過來,大昭寺在山下立着石碑,要求第一次前來大昭寺的人徒步上山,並不是對他們的刁難。
相反,這或許是一場機遇。
大昭寺佇立在靈山幾千年,禪意佛意浸透了這整個山脈,尤其是這一條登山路,不知道有多少虔誠的信徒曾經走過,在這裡留下了不少的印記,讓這條路都變成了一件至寶。
這是一條問心路。佛前一叩首,但叩拜的不是佛,而是自己。問的也不是佛,而是自己。
洛月汐行走在這條登山路上,心中雜念叢生,許多如同碎片一樣的情緒和思想都紛紛雜雜的向着她洶涌過來,幾乎要將她真正的本心所淹沒。
她握緊雙手,以金丹期修士的身體強度徒步上山應該是跟閒庭散步一樣輕鬆的,可她此時額頭都是汗水,全身大汗淋漓,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裡拖出來的。
李墨白此時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作爲劍修,作爲堅定劍意的劍修,他還是要比所修駁雜的丹修洛月汐好一點的,所以在登山時,他尚且還有餘力去看其他登山的人。
沒錯,走在這條登山路上望上的並不止他和洛月汐兩人,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人也一起攀登着這條問心路。
這些人,有的是修士,有的卻是沒有一絲靈力的凡人,有的蒼老,有的年幼稚嫩,有的衣着華麗,也有的衣衫襤褸。但無論行走着的人是何樣的,他們皆是越走越虔誠,臉上的表情越發堅定。
甚至於,李墨白還看到真正虔誠於佛,前來叩見佛堂的人,那是真正的五步一跪,十步一叩,即使衣衫襤褸也不掩其虔誠莊重。
佛門啊……李墨白微微蹙眉,心中雖然感慨敬佩這些人的虔誠和付出,但是卻並沒有感同身受的意思。
因爲他是劍修,這普天之下,他唯一相信的、堅守的,只有他的劍。他內心的平靜要靠自己來達成,而不是把希望寄託在什麼佛門上,那太可笑了。
越走,在那些越來越紛雜的思緒中,洛月汐卻越發覺得自己的本心更加明確。她爲的是什麼,她要的是什麼,她求的是什麼?
這些問題,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能夠給她真正的回答,而她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回答。
問心路,問心路,如果能夠在那些紛紛雜雜的思緒中還保留自己的本心,還能夠堅定自己的人生和要走的路。那麼這一條問心路,就算是求得所願了。
不知不覺中,洛月汐已經登上了靈山山頂,站在了大昭寺寺門之前。
李墨白早已經站在了門口,此時見到洛月汐緊隨着他上來,表情有一刻的鬱悶:“說好的丹修所修駁雜思緒雜亂比劍修要難以認清本心呢?你咋就跟着我一起上來了?”這讓人很沒有成就感啊!
洛月汐才懶得理會李墨白鬱悶什麼呢,渾身靈力激發,將身上的汗液蒸發,又一連施了好幾個淨身術、淨衣術在身上,這才整了整衣服,擡步準備往大昭寺殿內走去。
李墨白在山腳時,已經把拜帖遞給了山下守山的僧人,他和洛月汐算是代表劍宗而來的,雖然爲的至少一個金丹期的修士,但大昭寺這邊應該也是有個元嬰期來見他們的。
因爲,只有元嬰期才能感應到上古傳送陣的波動,而這一點,李墨白是在拜帖中點明瞭的。
但是當一個小沙彌引着洛月汐和李墨白前去大昭寺會客的禪房時,等在那裡接見他們兩人的竟然有兩名元嬰期大能。
一位身穿明黃色的□□,面容和藹慈祥,白眉白鬚,手中的念珠轉動不停,身上氣息如海淵博平靜,令人心生禪意。
而另外一位,則是與之前一位完全不同。他穿着短打的僧袍,皮膚黝黑,肌肉結實健壯,面容堅硬,赤腳直接踩在地上,整個人身上都帶着一股彪悍之感。
如果說第一位是慈眉善目德高望重的高僧,那第二位就是武力高強的武僧和怒目金剛。
眼見洛月汐和李墨白二人走進來,還不等之前那白眉白鬚佛法精深的和尚說話,那如同怒目金剛一樣的武僧已經按捺不住,急吼吼的出言了:“喂,你就是青蓮居士那個傢伙派來的人嗎?”
這話是衝着洛月汐說的,她微微一愣,想到之前青蓮居士的囑託,原本是打算先詢問沈昭的事情再將那木盒交給大昭寺的人的,誰想到居然是他自己跳了出來詢問。
不過既然這人問了,那洛月汐也沒有拖延的意思,直截了當的從儲物袋中拿出了青蓮居士交給她的木盒,遞了過去,平平淡淡不卑不亢的說道:“之前我途經修真界和世俗界的邊境,青蓮居士託我將此物送到大昭寺。”
事實上,如果不是大昭寺恰好就在南州,而洛月汐要前來尋找沈昭的蹤跡的話,她是不會特地跑過來幫青蓮居士轉交此物的,畢竟青蓮居士所給的期限很長,洛月汐完全可以在歷練時順路送來。
“真是背運,沒想到青蓮那個娘娘腔在那裡鎮守三十年不能離開都能有運氣碰到修士出現在那裡,簡直是背運,好了,他賭贏了,我輸了。”那武僧一把接過洛月汐遞過來的木盒,忿忿不平的說着,言語間完全不像是個出家人。
白眉白鬚的老僧輕輕咳了一聲,說道:“武德師弟,作爲出家人,要慎言。”
武德哼了一聲沒說話,那老僧就看向李墨白和洛月汐兩人,氣息平靜淡泊語帶慈悲的說道:“兩位施主所求一事我已經清楚,但沈施主的蹤跡我們大昭寺也並不清楚。”
“不過,那上古傳送陣的波動,我們確實感應到了。只是……”那老僧沉默了一瞬,才繼續說道,“我們是在南蠻十萬大山中感應到那股波動的。”
作者有話要說: 別攔着我我要吃土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