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了有着金元果出世的山谷和其背後彷彿藏着某種隱秘的雪山, 洛月汐三人繼續朝着前方御劍飛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後,沈昭御劍之勢稍稍停滯了一瞬。
洛月汐和司空易隨之看向了他, 眼帶詢問,果然就見司空易微微頷首點頭:“他們就在前方的一處雪山之內。”
擡目望去, 只見前方雪原之上有雪山連綿,白雪覆蓋山川,只餘一片茫茫的白雪覆地, 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顏色。
而觀遍雪山附近, 靈氣虛薄近乎於無, 明顯是沒有靈脈深藏,而此處也不能找到有修士來往的痕跡,彷彿就只是北域冰原之上的一處沒有靈氣資源的凡土一般,久未有人履至。
洛月汐神識放出尋找了一番,卻沒有發現半分痕跡,以她接近元嬰期的神識查探仍是如此, 便不奇怪喬晗四人能夠躲過衆多魔修追尋了。
當然, 這其中也有喬晗蒙浪先前只得到一枚金元果, 追逐而來的魔修數量並沒有那麼多的原因有關。
“看來他們另有隱秘與手段,方能不露一分痕跡的躲藏於此。”洛月汐查探過後,道瞭如此一句。如果這份手段能是學會或者利用的,那麼是否可能躲過真正元嬰期的探查呢?
洛月汐不由微微出神,想着種種可能的情況,心中自有所思。如果這手段是由秘寶和秘法帶來的,而不是功法神異, 那麼她能學會的概率就較高了,說不得還能借此躲過許老魔的探查。
不過這些是有前提的,那就是這手段乃外在,不是本身,否則想要獲取,還是有些麻煩。
洛月汐也不願意窺測喬晗等人的秘密,畢竟還算熟人,不是無關緊要可以隨手利用的存在。
“這是喬晗曾經一次奇遇中獲得的上古修士留下的隱藏自身痕跡的秘法,非常實用。”對於洛月汐的疑問,沈昭解釋了一句,但他自己並未問過喬晗具體傳承是如何,所以回答的也很簡略。
微一頷首,洛月汐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隱隱有着掙扎糾結之意閃過。
緩緩吐出一口氣,經過些許掙扎之後洛月汐還是決定開門見山,直言相問:“不知道這門秘法是否可以交換?我願以靈石、丹藥等各種價值相等之物與喬晗交換。”
沈昭微微一愣,在這之前他對喬晗那門秘法並沒有需求,所以也從來沒有想過與他交換,不過他回想了一下喬晗的性格,就不由笑出聲來。
面對洛月汐挑眉詢問的目光,沈昭搖頭失笑道:“別人我是不知道,但喬晗的話,只要交換之物足夠,他必定是願意的。”
聽得沈昭肯定的回答,洛月汐不由舒了一口氣。她之所以詢問沈昭,就是怕與喬晗的關係鬧得太僵,既然並不是敵人,那麼實在沒必要去交惡。
既然喬晗自己並不在意秘法交給別人,那就大可商量的餘地,至於要付出什麼代價,想來都是積年的修士,喬晗知道該如何出價。
兩人交談之間,他們身後跟着一個影子,身影黯淡失落,彷彿已成“灰白”之色,整個人情緒極爲低落,彷彿極爲痛苦難受。
降下劍光,洛月汐三人落到了連綿雪山前的雪原上。
沈昭擡手放出一道傳音符,很快就收到回信,而喬晗、蕭天華、謝項禹及蒙浪四人在洛月汐的感知中,就彷彿無中生有一般的出現,然後朝着沈昭飛了過來。
飛在最前面的是喬晗,這貨一臉得瑟和喜意,大老遠的就嚷嚷了起來:“老大,聽說你們後來又搶到了兩枚金元果?這豈不是說我們一共有三枚?哈哈,這要是煉丹肯定能成功。”
喬晗飛了過來,原本英俊陽光的臉笑成了一朵花,跟個傻子似的,憨得不行。看着喬晗這副模樣,他身後的三人都與他拉開距離,嫌棄之意呼之欲出。
沈昭早就習慣了喬晗這樣的性格,與他敘過幾句確認他們四人無事後,他就想像喬晗提及他在奇遇中獲得的那門秘法,卻沒想到喬晗與沈昭說了幾句話後就看到了跟在沈昭和洛月汐身後情緒低落的影子。
看到這個身影灰白黯淡的人影,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灰敗之感,喬晗不由升起了一些好奇。他凝目仔細看去,就見那道失落人影情緒低沉至極,而他臉上——
“哈哈哈哈哈……”忍不住噴笑,喬晗發出一連串驚天動地的笑聲,他滿臉的幸災樂禍,笑得爽快極了,笑聲裡濃濃的得意和嘲笑簡直要突破天際,頓時讓被笑的人捏緊了拳頭,滿臉青色。
蕭天華三人被喬晗恐怖的笑意嚇到,不由順着喬晗的目光看了過去,就發現那道之前情緒低落現在滿是憤怒的人影,也同樣看到了那惹得喬晗發笑的存在,頓時不由也有些好笑。
頂着一雙烏青熊貓眼的司空易表情咬牙切齒,昳麗無雙面容上滿是怒意,眼中更是有熊熊的怒火燃燒着,彷彿隨時都可能衝出來將眼前的人盡數燒成灰燼。
司空易右手挪到儲物袋上,蓄勢待發,他心中發狠,暗自想到,打不過金丹後期又是劍修的沈昭,還能打不過這四個跳出來的小卒子?就算打不過,各種靈器符篆堆也堆死他們。
“咳。”就在喬晗大笑其餘幾人忍笑的時候,洛月汐突然輕咳了一聲,她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悠悠的掃過大笑的喬晗和忍笑的蒙浪,至於蕭天華和謝項禹兩人,一人溫厚一人冷淡,皆未發笑。
被她目光輕輕一掃,喬晗頓時覺得遍體一涼,再有笑意也笑不出來了,頓時就卡住了。
而蒙浪之所以會笑,小半是因爲司空易那對熊貓眼,大半其實是因爲喬晗那副幸災樂禍的模樣,所以喬晗一卡住,他也隨之收斂了臉上情緒。
洛月汐這才收斂了眼中似笑非笑的威脅。司空易雖然嘴賤惹得她不高興,但是沈昭教訓他後,她看笑話也就罷了,其他人可沒有資格看他的笑話。
畢竟司空易乃是她的朋友,她洛月汐自認沒有什麼優點,不過護短還是算一個的。
當然,若是你問沈昭打司空易爲什麼洛月汐不護短司空易,那是因爲一來比起司空易,沈昭纔是“短”,二來……就算剛纔沈昭不動手,洛月汐也想給他一拳,讓他嘴賤。
等到衆人互相介紹了一遍後,在沈昭提及讓謝項禹與司空易一起返回遼北城之前,洛月汐就走到了喬晗身前,十分言簡意賅單刀直入的詢問:“聽沈昭說,之前你們四人躲藏在這雪山不被人發現氣息存在的秘法乃是你奇遇所得?”
喬晗愣愣點頭,他那次奇遇只獲得這門秘法和一些天材地寶,算不得上等的奇遇,只能說有所收穫罷了,所以這秘法他雖然學了,但並未重視多少,不僅沈昭知道,蕭天華等人亦是清楚。
“此秘法於我有用,我願意與你交換着秘法的修煉玉簡,你是否願意與我交換呢?”見到喬晗點頭,洛月汐心中一定,繼續說道。
喬晗有些發愣,完全沒想到自己沒有當回事的秘法還能交換,而且在他心裡洛月汐可是個土豪,畢竟是丹修啊。他心裡壓根沒有不交換的想法,直接就跳到了能夠換得多少之上。
雖然有些小貪財,但是喬晗心中自有自己的信念和原則,洛月汐與他雖然不是很熟,但是她確實沈昭的朋友,而且金元果一事也蒙她相助,因而喬晗不打算坑人。
“這秘法是高階秘法,但是其實頗爲雞肋,並沒有多大的價值,我也不吭你,十枚五品丹藥即可,不過我要療傷、恢復靈力的丹藥。”喬晗計算了一下秘法的價值後,給了洛月汐一個友情價。
這個價格其實有些低了,洛月汐並非是佔便宜的人,聞言微微搖頭:“這樣你比較吃虧,這樣吧,我交換你一瓶流花芬芳丹,一瓶五品回氣丹,以及一枚‘百草生機丹’。”一瓶一般是十枚丹藥,這樣就算是二十枚五品丹藥了,還加一顆百草生機丹。
百草生機丹,亦是五品丹藥,但其煉製之艱難,卻在五品丹藥中也是冠絕的。而這種丹藥的功效也是療傷,不過比起緩慢療傷滋潤的流花芬芳丹,百草生機丹能夠在五息之內恢復修士所受的所有傷害——除了丹田被碎,就算是識海受損也能救。
流花芬芳丹雖然也是五品療傷丹藥,但它藥性緩和平穩,是慢慢滋養修士的傷勢,適合修士打坐入定時服用。
而百草生機丹卻是搏命利器,想想吧,剛剛還與你拼得兩敗俱傷的修士突然修爲盡復,那對手可不是會被反殺,就算是被修爲更高者追殺,有百草生機丹在身,就略等同於多了一條性命。
顯然喬晗也知道百草生機丹的存在,這可是當初他想買卻砸鍋賣鐵也買不起的丹藥。不,應該是說根本就買不到。這種丹藥,丹宗很少會流出,而非丹宗的煉丹師想煉製這種丹藥,又極爲困難。
因爲洛月汐給出的交換條件太好,哪怕喬晗覺得有點佔便宜,但是卻也不願意就此拒絕——他跟洛月汐的關係可沒好到能夠讓他視金錢如糞土。
看着吭吭哧哧的喬晗,洛月汐微一揚眉,淡淡道:“這些丹藥與你的功法是等值的,我並沒有虧,你也不必覺得不好意思。”
聽到洛月汐此番言論,喬晗頓時拋卻了不好意思,連本人都覺得合適,那他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頓時就取出了之前奇遇所得的秘法玉簡遞給了洛月汐。
反正他已經學會了,這秘法玉簡留着也無用,如果日後還有人要交換,他完全可以再取出一塊新的玉簡加以拓印,完全不影響什麼的。
從喬晗處得到了秘法玉簡,洛月汐就將答應下來的丹藥遞給了他,而喬晗拿着這些丹藥怎麼臭屁,跑去蕭天華三人面前炫耀,就不是洛月汐要管的事情了。
“你已經能夠煉製百草丹了?”此時,剛剛被洛月汐護短後表情變得沒那麼難看了,但依舊盯着熊貓眼的司空易走了過來,忍不住有些驚訝的問道。
洛月汐笑着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問這句話的含義:“沒錯,我已經走過丹道奠基的那一段了,五品丹藥於我而言再無困難。”
緩緩吐出一口氣,司空易有幾分羨慕幾分感慨,更多的確實自身想要努力拼搏的動力:“雖然你修爲進步也一樣很快,但煉丹術你卻從未落下,而且進步如此之快,實在是讓人敬佩。”
“我其實是佔了便宜的,你知道的,天地靈火於煉丹有加成。”面對司空易的感慨和誇讚,洛月汐卻搖了搖頭,並不自傲,也不謙虛,只是實實在在的說道。
頂着一雙熊貓眼,司空易神情鄭重肅然,在煉丹術之上,他從來不會嘴賤故意惹人:“並不是這樣算的,即使你有頗多奇遇,但你能有今日成就,還是賴於你自己的努力。”
頓了頓,司空易薄脣微微勾起:“木清然不也一樣身懷生靈之焱,還是與她木靈之體本性相合的,但她卻遠遠不及你。所以,外力始終還是外力,真正有多大成就,還看修士自身努力多少。”
“被你這樣一說,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司空易,可真是千年萬年都難得見你誇一回人啊。”洛月汐搖頭失笑,不過心中卻有些感慨。
十五年前,她還是大燕的一介凡人,不修法術不懂煉丹,今日她已經是金丹修士,享五百載壽元,煉丹已至璞境,果然光陰如箭,世事斗轉星移。
“我也不是在誇你,只是以你爲例激勵我而已。”微抿薄脣,司空易終於刻薄和倨傲來,他微擡下巴,傲慢哼道,“別看你現在超過我了,總有一日我會追上你的。”
洛月汐嘖了一聲,看在司空易兩顆熊貓眼的份上,沒繼續打擊他。
沈昭已經將事情與謝項禹說清楚了,洛月汐也將兩枚金元果並一封書信遞給了謝項禹。那封書信是她寫了交給宗門的,由她出面,丹宗替他們煉丹價格便宜一點。
司空易也要與謝項禹一起離開北域冰原,轉道去遼北城再做打算,所以此時他們就打算分別了。
分離之際,司空易吭吭哧哧的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走到洛月汐身前,抿着嘴脣帶着猶豫和遲疑的開口:“那個,洛月汐,我想你幫我……”
“想讓我幫你尋找合歡宗的秘法?”洛月汐看出司空易的想法,她微微皺眉,卻很快展開,只是說道,“如果我有幸碰到合歡宗的弟子,會尋找一下的。”
舒了口氣,司空易笑了起來:“這就足夠了,多謝。”他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塊青色木牌來遞給洛月汐,神色略帶幾分鄭重,“這是一件極品靈器,可以激發出一個光罩,足可擋住元嬰修士攻擊。”
“不過可惜是一次性之物,光罩持續時間也只有半個時辰。”司空易說到這句話時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認爲這件東西有些無用,頗上不了檯面。
不過這種想法只有土豪司空易纔會這麼覺得。沒接這木牌,洛月汐微一揚眉:“怎麼,這是報酬?還是你給的好處?”
“會不會說話啊!”司空易翻了個白眼,也不管洛月汐是不是願意,就直接把木牌塞到了她手中,“拿着,別死在外面了。”
彆彆扭扭的說了這麼一句,司空易才與謝項禹兩人一同朝着北域冰原之外御劍行去。
送別了那兩人,洛月汐招手喚來在一邊和小紅玩耍得不亦樂乎的雪妖,四爪交替着在雪地上奔跑起來,毛茸茸的大尾巴高高揚起揮舞着,冰藍色的皮毛在雪地中顯得並不起眼。
跑到近前,小雪妖兩隻後腿在雪地上用力一蹬,就高高躍起跳動了洛月汐懷裡,然後順着她身上的衣服熟練的爬到了洛月汐肩頭蹲坐下來。眨巴着一雙藍眼睛,小雪妖朝着小紅揮了揮手,咿呀了一聲。
這些時日以來,它和小紅也混熟,大概是因爲兩者同爲妖獸,年齡相差不大的原因,所以它們兩個從一開始的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到了現在都成了很好的玩伴了。
摸了摸小紅的頭,洛月汐又取出一個低階儲物袋掛在了它脖子上:“這是我煉製的靈獸丹,你每三日一粒,能夠壯你血脈,增強實力,是妖獸輔助修煉的最佳丹藥。”
“嗷嗚。”擡起大頭在洛月汐身上依戀的蹭了蹭,小紅輕輕叫着,十分不捨。
洛月汐又摸了摸它的大頭,撓了撓它的下巴,這才讓他發出舒服的呼嚕聲來。
“金元果的事情已了,我也該與你們說一聲告別。”早在洛月汐喚來雪妖安撫小紅的時候,沈昭就知道她是要離開的,此時聽到她這麼說,雖然心中早有準備卻依舊忍不住臉色黯淡。
“你要去什麼地方歷練?”沈昭頗爲關心的問道,他怕惹得洛月汐不悅,又加了一句,“若是我們準備妥當,時機合適,我該怎麼聯繫你一起動手?”
他話說得含糊,但他相信洛月汐肯定聽得懂,他是在問許老魔的事情什麼時候提上日程,到時候就該如何聯繫對方,然後佈下殺局。
微一挑眉,洛月汐指了指腰間懸掛的鳳佩,面色古井無波不帶半分情緒的說道:“不是有龍鳳雙佩,日後要聯繫方便得很。”
“至於去何方歷練嘛——”洛月汐眼中掠過一縷灼熱和期待,她笑了起來,眼神頗帶嚮往,“我要去北海。”
沈昭愣住,沉默片刻後微微蹙起了眉頭,神色間染上了幾分鄭重。他向來冷靜,即使遇到危機之事也能穩定心神,尋找破局契機,讓自己平安無事。
但這是在自己的事上,在洛月汐的身上,他總是忍不住過多擔憂。所謂由愛生怖便是如此,太過愛重導致他沒辦法在洛月汐的事情上冷靜。
北海,乃是北域冰原再往北的一處海域。不僅終年冰川不化,而且因爲北海靈氣充沛,生存着許多大妖。就是佔據了整個北域冰原的魔修,也少有會靠近北海的。
沈昭雖然沒有去過北海,但以他的見識和經歷,卻認爲北海之危險,完全不亞於海外被妖族龍族統領的那方海域。
他擔心洛月汐會在那裡遇到危險,但是他已經決定了不能再把洛月汐視作弱女子,而是拿平等尊重的目光來看待她。
她是和他一樣強大,可以承擔自己選擇和人生的修士。
所有在沉默片刻之後,沈昭沉聲道:“北海不僅環境險惡,而且妖獸衆多,北海少有坊市和修士,你若去北海歷練,提前準備好歷練所需事物最好。”
“阿月此行是爲了突破金丹中期吧?我觀你突破未久,氣息穩重平和,已經穩固了金丹中期的修爲。但距離金丹後期,你尚還需時間壯大金丹靈力,方求突破,所以此事不能着急,要慢慢來。”
這番話雖是規勸,但是說得都是洛月汐該注意的,以及對她修煉上的意見,可以說是良言了,洛月汐聽得連連頷首,認可沈昭的話。
她灑然微笑起來,眼神明亮清晰,不帶一分急躁和對前路迷茫的不安:“我心中有數,不會冒進。修煉之事在內不在外,我剛剛突破到金丹中期,自知距離下次突破還有一段距離,並沒有一定要快速進階的野心。”
“沒有一段時間的打磨,即使我進階了修爲也是不穩,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洛月汐十分冷靜清晰的說着自己的想法,竟是沒有半點遲疑和迷茫。
沉吟了片刻,洛月汐原本不打算說得一些話此時卻覺得是時候能夠說出來。之前不說,是怕沈昭理解不了她的意思,反而心有鬱結影響他劍意凝聚。
但是近日洛月汐觀沈昭言辭舉動,倒有幾分讓她刮目相看的感覺,故而也覺得是時候將一些心中隱憂告訴沈昭了。
既然決定了,洛月汐也不猶豫,開門見山道:“沈昭,你自修真以來,氣運加身,經常碰到奇遇獲得好處,即使碰到危機也能化險爲夷,可以說你是天命所歸也不爲過。”
沈昭斂眉聽着,漸漸品味出些其他的意味來,阿月這番話說得平平靜靜,既不帶羨慕,也不帶妒恨,反而帶着極度的冷靜和理智。而經由洛月汐這般說來,沈昭回想起修真以來碰到的大小事情,不由臉色微沉。
“修真者其實都是有氣運在身的,否則恐怕連修真也接觸不到,一輩子僅是凡人,於金丹修士而言,氣運比起常人更是厲害。能夠成長到金丹的修士,都是有奇遇在身的,但你的氣運,實在太過令人擔憂。”洛月汐肅容說着,眉宇間帶上了幾分嚴肅。
深深看了一眼沈昭,洛月汐心知他是主角,那麼作爲主角他必定是有一定要完成的使命的,否則他這個主角出來就毫無意義。
一定是有原因,這方天地纔會將氣運加於沈昭之身,而不是因爲這方天地是一本小說。洛月汐固然記得那本小說的內容,卻早已經不把這方天地當成一本別人寫就的小說話本了。
那如果這個世界是個真實存在的世界,那麼沈昭的“主角”身份,以及他身上那濃烈至極、恐怖喧囂的氣運就十分值得關注了。
大道無情,長養萬物,對於這方天地而言這世間一切,不管是人、妖、草木、石頭、雲朵,一切有生命沒生命的東西都應該是一樣的,都是他們孕育出來的,豈有高下之分?
既然一切對這方天地而言都是一樣的,沒有分別,它爲什麼對沈昭如此特別?這世間從來沒有什麼無緣無故的好處的,沈昭氣運加身看似一帆風順、前程似錦,但誰又知道暗處沒有其他隱秘呢?
“阿月,你的意思是?”這番話,兩人是避開其他人說的,因爲沈昭也沒有猶豫,直接就開口詢問。經過洛月汐一番述說,之前只是覺得自己運氣好,稍稍有些得意自己運道的沈昭此時陡然明悟過來。
這個世間從來都是十分公平的,該是如何就是如何,該得到什麼就得到什麼。他這樣的情況明顯就是不正常,可爲什麼之前他竟然從未想過?
見沈昭沒有因她直言他氣運之事而惱羞,洛月汐知道沈昭確實比之以前成熟了起來,不由爲沈昭的情況感到欣慰。
緩緩踱了幾步,洛月汐才道:“你的氣運猶如烈火烹油,十分熱烈,彷彿天命所歸。你數次得到好處、逢凶化吉,固然有你本來就修爲過人意志堅定的原因,但和你的氣運之重也是有關係的。”
“而如此恐怖的氣運加於你一人之身,實在讓我心中有些不安。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爲什麼如此偏愛你?是因爲你是特殊的——還是因爲……”
驀然瞪大了眼睛,洛月汐和沈昭對視一眼,同時脫口而出:“有所求?”
得出這個結論後,洛月汐皺起了眉頭,考慮起這種可能有多大的機率成立起來。若是爲真,又到底是有什麼事情會讓這方世界有求於沈昭一介普通修士呢?
不是洛月汐看不起沈昭,而是這方世界何等遼闊?修真大陸幅員十幾萬裡,可以說是山川壯麗、雄偉浩瀚,大海無邊遼闊寬廣,自上古時就無人能夠找到這方世界的最邊緣,足以說明這方世界何等寬闊。
而這這麼寬闊的世界中,又生存着多少修士呢?其中不乏有天賦不下沈昭者,努力不下沈昭者,又爲什麼偏偏是沈昭?莫非,這也是能用所謂“主角”氣運解釋的東西?
莫非,就是誰也不行,只有他行?
不提洛月汐如何思量了,得出有所求這個結論後,沈昭眼中各種神色變幻交織。
最後他微微搖頭,無奈苦笑一聲,眼中帶着幾分自嘲:“有所求,這個可能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認天賦不錯,於修煉之道也十分專注用心,願爲修真付出努力和奮鬥。”
“我自誇一句,我在同輩之中,也能算是天之驕子。但我卻不敢誇口自己是最出彩的人物,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不過坐井觀天,熟知沒有勝過我幾多的人存在?”
看着帶着些許自嘲意味的沈昭,洛月汐沉默了一下,展顏微笑:“雖然你之氣運確實來得古怪,讓人心驚是好是壞,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人物,與你一樣入道修煉如此之快進境如此恐怖的修士,遍數上古至今,也並不多見。”
“這是安慰?”沈昭臉上的自嘲突然像被大風颳過的一眼嗖嗖的不見了,露出了帶着歡喜的微笑來,笑眯眯的看着洛月汐,好像覺得洛月汐的安慰比他讓人心驚的氣運問題更加重要。
翻了個白眼,洛月汐擡手一巴掌打在沈昭胸口,恨鐵不成鋼:“你可長點心吧,萬一日後出現變故,你因着這氣運之事落得隕落又該如何是好?”
“阿月,你太過杞人憂天了,修真之途本來就是危機重重,就算沒有這氣運,我也未必能夠就能安穩無事。”沈昭嘿嘿笑着,“再說了,你不是說過嗎,只要我們足夠強大,自然不怕險境危機。”
連連點頭,洛月汐對沈昭的話表示認可:“你說得有道理,確實如此,你有這份心性和鎮定,我就不必爲你擔心什麼了,我想你自己能夠處理好。”
聽到洛月汐這麼說,沈昭有點小後悔,他應該裝作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的,說不定阿月能像以前那樣細心安慰他呢,說不定還能趁機拉近一些距離。
但是裝得太“慫”會不會讓阿月覺得自己還是沒擔當,不夠成熟,不是一個真正有能力承擔責任的男人?
沈昭左想右想,雖然覺得剛剛的反應可能錯失了一次洛月汐安慰他的機會,但是好歹保住了他在阿月心中的睿智沉穩(?)的形象,好像還是不虧的,嗯嗯。
心思幾番轉動,沈昭舒了口氣,還未再說什麼,已經聽得洛月汐開口道:“此行我去北海,不入金丹後期大概不會再回轉北域冰原了,與人搏殺對我而言已經起不到歷練的作用,除非我冒險去對付元嬰期,不過我不會那麼沒腦子,所以我需要前去北海,借妖獸磨礪自身。”
殺戮之氣太過霸道,是越階戰鬥的利器,有此傍身,除了沈昭這樣的變態,金丹期洛月汐根本無有畏懼,而元嬰與金丹天差地別,她又不傻,不會找死。
“你我就此別過,山高水長,有緣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