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流傳出的消息說,韓文馨是自殺的。
她穿着最喜歡的衣裳,平躺在玉牀之上,神色有些猙獰,是吞金而亡。
這是世家女子最喜歡的一種自殺方式。
傳言吞金而亡的人含金死,含金生。
下輩子一定會投個好胎,一輩子順風順水。
所以也有傳言,只有過得不幸福的女人才會選擇吞金這種死法。
正好跟昨日四喜樓的大戲對上。
趙家大夫人過得幸福嗎?
以前人們不知道,經過昨天算是知道了,絕對不幸福。
所以她吞金而亡。
所以她是……趙家大爺趙恆逼死的??
這個揣測像旋風一樣在京城刮過,顫抖了京城百姓的心,也顫抖了趙家人的心。
“不可能!”趙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滿臉不敢置信。
怎麼可能呢?
絕對不可能的。
昨天晚上,韓文馨服了解藥之後就冷靜了,她念着喬連連的名字,琢磨着要如何讓清平郡王妃名聲盡失,讓她成爲京城女眷裡的笑話。
她復仇的心情那麼強烈,乃至於趙恆都感知到了,甚至還爲喬連連生起過一瞬間的擔心。
雖然很快就被看熱鬧的心態取代。
他以爲,明日的京城必然掀起驚天波浪。
他以爲可以的等到喬連連被衆人唾棄,被清平郡王休棄。
唯有趙家大爺不嫌棄她,呵護她,愛惜她,將她捧在掌心。
如此一來,怎能不愛?
可惜的是,這美夢還沒做太久,一切便碎裂開來。
韓文馨死了。
還是吞金這種死法。
趙恆眉頭緊皺,明知道她不是自殺,可叫了仵作,翻來覆去就是找不到任何非自殺的證據。
“大爺,要麼夫人是真的自殺,要麼就是作僞手法極高,幾近天衣無縫,在下已經竭盡全力,卻還是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仵作搖頭嘆息着離去。
趙恆面色鐵青。
他無法證明韓文馨死於他殺,便等同於證實了京城裡的謠言——是他害死了韓文馨。
韓文馨乃韓家嫡長女,素來得父母寵愛,是韓家的心頭寶。
她是韓家跟趙家的關係紐帶,是韓家跟趙家同進退的關鍵。
現在,這顆紐帶斷了,還是用這種方式斷的。
現在不說韓家跟趙家同進退了,不反目成仇就是不錯了。
還好,還好有個孩子。
趙恆想起自己那不曾見過幾面的孩兒,忙站起來揚聲道,“來人,把星兒抱來。”
下人匆匆而去,不到半盞茶時間掩面而來,跪在地上。
趙恆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星兒可是出事了?”
“回大爺,小公子在河邊玩耍,不慎跌入其中,等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下人害怕的垂下頭,因爲他看到素來以溫文爾雅著稱的趙家大爺的面孔越來越猙獰,越來越扭曲。
到最後,已然面目全非。
“好,好。”趙恆牙齦幾乎要咬碎。
一部分是心疼,一部分是氣的。
他對韓文馨沒有多少情感,但對嫡親血脈卻是愛惜的。
最重要的是,這孩子是趙家跟韓家連着的最後一根線。
現在,這根線斷了。
清平郡王府。
喬連連聽到這消息,沉默了片刻,想到昨日大兒子奇怪的動作,幾乎瞬間明悟。
是虞非城。
不愧是大反派,心狠手冷,迅捷無情。
但也不得不說,這一步棋走的極好極秒,成功的離間了趙家和韓家,縱然是爲了將來勉強維持着合作的身份,在某一天,某一個點,說不定就分析崩離了。
現在,趙恆應該沒機會再來騷擾她了吧。
這件事,足夠他忙的焦頭爛額了。
喬連連心底輕鬆,又鑽去了廚房忙碌。
昨日的辣條很受孩子們的歡迎,倒叫她又想起了一個經久不衰的物什——臭豆腐。
正宗的臭豆腐需要臭豆腐乳,在喬連連的記憶裡,臭豆腐乳是清朝一個王致和的人帶起來的,這個年代顯然是沒有的。
但沒關係,可以自己做啊。
開水一鍋,撒入白酒,蔥姜,鹽,花椒,大料,桂皮,鮮粉,最後倒點醬油。
煮開濾掉料渣,倒入無油無水的容器裡,放入鮮嫩的小豆腐,靜靜等待一週左右即可。
一週後,這臭豆腐已經很入味了。
喬連連帶着幾個孩子,還沒打開罐子,虞非鵲就乾嘔了起來。
“娘,這麼臭,是什麼東西,我不要吃。”她急急忙忙的擺手。
喬連連就笑,“聞着臭吃起來香。”
然而下一瞬,她也乾嘔了一下。
虞非鵲像抓到證據似的跳了起來,“娘,你看你都乾嘔了,還說不臭,趕緊丟掉吧,這豆腐都發黴了。”
喬連連拍了拍胸口,把那股乾嘔的情緒壓下去,無奈道,“你可以不吃,但這東西好不容易做出來,怎麼能扔掉。”
說着,她打開容器,鋪面的臭味而來,除了虞非歌之外的幾個孩子全都薰的遠遠地。
“歌兒,你不怕臭嗎?”喬連連秉着呼吸奇道。
“不臭,不臭,可香了。”虞非歌眨巴着眼睛道,“這個可以吃了嗎,娘快撈出兩塊給歌兒嚐嚐吧。”
這孩子……
喬連連默默地低下頭,剛想說話,又一陣乾嘔襲來。
她勉強忍耐着搖出一碗臭豆腐**,又切了一籠好豆腐,每一塊都在**裡過一遍,然後蓋上溼布,放在溫暖處發酵。
至於剛做好的腐乳,她讓李春花蒸了一屜饅頭,夾碎了給小歌兒塗在饅頭上。
“好吃嗎?”正廳裡,虞非鵲鼻子上堵着兩塊手帕,小心翼翼的看向吃到噴香的親妹妹。
“好吃,特別香。”虞非歌大聲道,“姐姐嚐嚐,可好吃了。”
她把塗了臭豆腐乳的熱饅頭湊過來,濃烈的臭味襲來,虞非鵲差點當場昏倒。
“不了,不了,還是你吃吧。”她訕笑着離開,扭頭鑽進喬連連的閨房。
剛纔娘又幹嘔了兩下,她還以爲是那臭豆腐乳薰得,可春花姑姑鬼鬼祟祟的把娘拉回了房間,還請了大夫,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虞非鵲趴在窗戶上,聽着裡頭的動靜。
大夫似乎在把脈,春花姑姑在旁邊激動地走了走去。
好大會子,大夫挪開了手,捋着鬍鬚道,“……明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