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羣喬連連的親人之後,還有不少城南的百姓。
他們一個個剛走出來,還沒來得及激動,那活菩薩似的郡郡王妃就倒下了,一時間他們又懼又憂,既擔憂喬連連的身體和肚子裡的孩子,又怕瘧疾捲土重來。
畢竟被困在一個地方几個月的滋味,不好受。
所以在幾個孩子帶頭跑起來之後,他們也跟着跑了起來。
這下子,浩浩蕩蕩一千多個人,是真真的成爲了京城奇觀。
後來,史官將這一幕記錄在了冊,緊隨平宣瘧疾之後,並用大寫字體標註了,這一切都因爲一個女人:清平郡王妃,喬連連。
哦不,或許稱之爲,清平王妃更合適。
因爲帝王爲瘧疾平復而感到欣喜,賜封清平郡王爲清平親王,清平郡王妃爲一品清平王妃,執王妃寶印,身份比肩後宮貴妃,是真真正正的一等身份。
礙於清平王妃正在生孩子,所以聖旨被暫時按壓,還沒有發下來,只撥了十來個太醫過來給清平王妃接生。
太醫,接生。
當聽到這個命令的時候,太醫院的一羣白鬍子老頭差點嚇暈。
先帝當年生太子的時候,的確是太醫院的太醫幫忙照顧的,但他們只負責把脈開藥,真正接生的還是穩婆。
要知道,太醫也是男人,而生產又是如此私密的地方,他們是嫌自己眼睛長的多了,還是嫌自己命活的久了,敢去幫皇帝的女人接生。
如今這個清平王妃,雖說不是皇帝的女人,可……可她是皇帝的娘。
有實無名的,皇帝心裡真真重視的孃親。
他們……也不好接生吧。
但聖旨已下,老頭們不來也不行,只能硬着頭皮,背上藥箱,一個個老眼含淚的進了清平王府。
等到了連心院,太醫們才發現,清平王府其實是有準備穩婆的,不僅如此,還有個挺着肚子的孕婦在忙裡忙外,把一切都打點好了。
這羣白鬍子老頭才長鬆了一口氣。
“太醫來了。”李春花的肚子也五個月了,像頂個小西瓜在肚皮上似的,但她一點都感覺不到,精神抖擻的忙來忙去。
今天城南門開,大家都去門口迎接喬連連,只有她,算着喬連連生產的日子,總覺得有些不安,執意留在了府裡打點一切。
小丫鬟們都走了,她就讓穩婆燒熱水,準備剪刀,準備乾淨的褥子。
當時絳椿還覺得她想多了,讓她安靜在家裡等着郡王妃回來。
結果事實證明李春花的感覺是正確的,郡王妃連家門都沒能站着進,而是被王爺打橫抱着回來的。
兩口子進連心院門的時候,李春花內心驕傲又擔憂。
驕傲自己猜對了,提前做了準備。
擔憂喬連連的身子,生怕她有什麼危險。
當即,五個月的孕婦就風風火火着衝過去,想要掀開喬連連的裙子瞧一瞧。
最後還是絳椿攔住了她,“春花,彆着急,這是外頭,都是人。”
李春花的手一頓,瞪了他一眼,“只要你扭過頭就好了。”
府裡大小丫鬟都沒回來,孩子們也還在後頭跑,就絳椿和季雲舒兩個男人。
季雲舒是喬連連正經夫君,算起來,還的確只有絳椿一個外人。
萬萬沒想到,好心勸阻一句話,竟然成了自取其辱。
絳椿委屈地扭過頭,彆彆扭扭着走到了連心院外站着。
但又不敢走太遠,李春花肚子那麼大了也不自知,他擔憂她們母子。
李春花卻不知道自家夫君的這番心理歷程,她看了看喬連連的裙子,確定羊水沒破,這才鬆了一口氣,讓季雲舒把喬連連平放在牀上。
原本預備好的一切全都派上了用場,再不需要手忙腳亂,也不需要臨時叫喊人。
四個穩婆,一個比一個乾淨利落的在房間裡等候。
喬連連要是陣痛了,她們有的幫忙喂點蔘湯,有的幫忙按摩一下身軀,有的說點事情轉移喬連連注意力,伺候的格外周到。
等太醫到的時候,把了個脈,給喬連連開了個滋補的藥房,便去偏房等待了。
生孩子是一個漫長的活,尤其是第一胎,尤其是瘦的女人。
以前李春花羨慕喬連連身材窈窕纖細,哪怕懷了孕都不顯粗壯,哪裡像她,本來就不瘦,五個月之後人更是粗了一圈,大腿都快出現肥胖紋了。
可現在,因爲盆骨窄,宮口開的慢,孩子出來的也就沒那麼順當。
就連疼痛,都比別人要加倍。
喬連連躺在牀上,意識時而清楚,時而模糊,唯獨這疼,讓她刻骨銘心,再難忘記。
以前看過生孩子的視頻,也瞭解過大概的歷程,還伺候過李春花的小產。
可當一切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就只剩下了“臥槽老孃爲什麼要生孩子”這一個念頭。
什麼慈祥的母愛,什麼溫柔善良,都只剩下了欲哭無淚。
有人體會過肉被生生撕裂開來的痛楚嗎。
生孩子比肉被活生生撕開還要痛,因爲不光是肉,還有骨頭,整個盆骨都要受到衝擊,痛楚一陣陣襲來,幾乎要把人痛暈。
還好這種痛是一陣陣的,痛過了那一會,就能換取一陣平靜的時候。
要是從頭痛到尾,喬連連真恨不得把這孩子再塞回去。
順便,把孩子爹給瘋狂毆打一頓。
“啊……”
喬連連的性子是比較能隱忍的,最初的陣痛她也勉強忍了下來,可當第三波的痛楚襲來時,這個鐵娘子也沒抗住,張嘴尖叫出聲。
幾個穩婆連忙安撫她,一個能說會道的穩婆揉着她太陽穴,柔聲道,“郡王妃,不能大叫,要省着力氣,等生孩子的時候再用。”
喬連連咬着下脣沒有講話。
她突然有點後悔讓李春花給她找穩婆,如果沒有這幾個人,她是不是可以鑽進實驗室裡給自己打一陣無痛。
還有,這些東西她一個醫生能不知道嗎?
但知道歸知道,疼的時候誰能忍住不叫,誰能!
喬連連把下脣都快咬出血了,終於再忍不住,又尖叫了一聲。
外頭,已經坐臥不安的男人聽到第二句尖叫,再忍不住,悶頭就要往產房裡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