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在身邊打着旋地呼嘯而過,舉目四顧盡是皚皚的白雪,幾乎無法辨別方向。哲世鏗裹緊了自己身上的皮裘,吸了吸幾乎逆流成河的鼻涕,覺得自己心中的悲傷也TMD逆流成河了……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爬雪山找果子歷經萬難能夠體現出妹子對主角的情深意切;我不知道我也會有這麼遭罪的一天……
——哲世鏗終於體會到了祥林嫂見人就重複這句話的時候的感受了,一旦某件後悔的事情深深烙印在心裡,就會產生一種不吐不快的衝動……
嚶嚶嚶……妹子,我錯了……下次我再寫你去找什麼果子的時候,一定給你安排一個鳥語花香堪比旅遊度假村的地方,連旅館都設定成五星級的!絕對不會把你再分配到什麼雪山戈壁荒漠裡受苦了……
凍僵了啊……老子要凍僵了啊……難道老子真得要如此苦逼地掛在這個地方然後被凍成冰川木乃伊安靜地等待後人挖掘瞻仰麼?說不定還能進一進活着沒有指望能進去的盧浮宮啊大英博物館啊之類的地方,最後還有可能碰到點《博物館驚奇夜》啊《木乃伊歸來》啊之類的劇情復活一把……
就在哲世鏗的思維已經被無限發散的時候,一件帶着體溫的皮裘被裹到了他身上,哲世鏗木然扭頭,身側是穿着普通冬衣,正關心地看着他的杜涵。
身上裹了兩件皮裘的哲世鏗張了張口,剛想要道謝,不過一個字都還沒說出口,就虛弱地打了個噴嚏。
“我的內力比你強上很多,不用擔心我。”知道哲世鏗想要說什麼,杜涵爽朗地對他咧嘴一笑,擡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你凍得嘴脣都發紫了,這件皮裘還是給你穿的好,不然沒有找到冰凝果反而把你給搭進去了,我估計軒轅那小子就算是拼命也要把我給拆了!”
哲世鏗撇了撇嘴,沒有精力多說什麼,只是蔫啦吧唧地對着杜涵點了點頭,縮着脖子將自己身上的皮裘又裹得緊了一些。
哲世鏗的身高本來就不算太高,加上怕冷縮着身子,這回裹上了兩件厚厚的皮裘,看上去像是一個毛團,在雪地裡艱難地滾動着……杜涵歪頭看了他片刻,不知道爲什麼覺得這場面有些好笑,捏了捏自己有些凍僵的上揚的嘴角,訕訕地將目光移開,“今天時辰差不多了,我們找個地方休息吧,前面看起來似乎有個山洞。”
對於休息的建議,哲世鏗自然是沒有意見的,順從地點頭,跟着杜涵滾進了山洞。
將洞口的雪略微壘得高了一點,勉強算是阻止一下外面的寒風,杜涵搓着手走進洞內,挨着縮在洞壁邊上更像毛球的哲世鏗坐下。
雪山之上無法找到乾燥的柴火樹葉之類的東西用於生火,杜涵在拿出乾糧後只能取了個火摺子,將一小捧雪水燒熱,遞給凍得直打哆嗦的哲世鏗暖身子,而自己則將特意買的酒葫蘆打開,喝了一大口濃烈辛辣的燒刀子。
側頭看着縮成一團的哲世鏗捧着那一小杯熱水像是松鼠一樣一點一點喝乾淨,杜涵揚了揚手中的酒葫蘆,“喝麼?這個更暖身子。”
哲世鏗瞪着黑黝黝地眼睛看了那個搖晃着的酒葫蘆半晌,似乎在努力掙扎……掙扎……最後泄氣地搖了搖頭。
哲世鏗知道,在寒冷的地方要保持清醒,不然說不定一昏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雖然他酒量比較大(?),但是介於他喝上幾口酒就會沒有意識的特點,還是不要冒險比較好……
杜涵點了點頭,自己又喝了一大口,隨後將酒葫蘆塞好,放到了一邊,看着哲世鏗那副樣子不由開口調侃,“我還真沒想到楚然你竟然這麼怕冷。”——經過幾天跋涉,又在雪山上相互扶持——好吧,一般都是杜涵扶持哲世鏗——了這麼久,加上杜涵又是自來熟的性格,兩人之間早就不復生疏,放棄了楚兄杜兄之類的敬稱,直接稱呼對方的姓名了。
“這不是我怕冷,是我內力弱!沒你有神功護體。”哲世鏗不滿地哼唧了一聲,斜眼瞥他。
“這到真是,說句不好聽的,你內力怎麼這麼弱?練功一直都偷懶呢吧!”杜涵嘻笑着揶揄。
“纔沒有!老子認真着呢!”被如此污衊,哲世鏗頓時就炸了,“這是有原因的!還不是因爲……”——因爲軒轅那個混蛋吸了老子的內力!最後這半句哲世鏗沒有說出口,因爲說出來肯定會被杜涵追問,又要繼續解釋,現在已經沒心力多說話的哲世鏗鬱悶地撇了撇嘴,哀悼了片刻自己那貢獻給了主角的內力,不過仍舊不得不承認,就算沒有出那件事,他的內力也是比不過眼前這位魔教新一代傑出人才杜涵的——當然,更比不過那個早就開了金手指的軒轅凜……
哲世鏗那副表情,在杜涵眼裡就是因爲無可辯駁而鬧彆扭,訕然一笑沒有再踩他痛腳,換了另一個話題,“說起來,一進入雪山你就悶着頭往西北方向走,那個冰凝果真的在西北方嗎?”
“這個……大概……?”哲世鏗抓了抓頭髮——他現在的髮型早就不是凌霄派那種正正經經的束髮了,而是學着杜涵那樣拿着一根髮帶隨意綁了一下——語氣中也滿是不確定,“我只是知道……要往西北走……”
——根據主角不死定律和劇情的慣性……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雪山這麼大,上山的路雖然看起來相似也有很多條,你確定咱們上山的這條路是正確的麼?畢竟萬一換了一條路上山,那就不是往西北走而是要往東北之類的方向走了。”杜涵無奈地看着哲世鏗,託着下巴搖頭嘆息。
——反正他只是來捨命陪君子的。在綿延的雪山上找一個小果子無異於大海撈針,杜涵基本上根本沒有認爲他們能夠找得到冰凝果。說實在的,軒轅凜的生死現在在他心裡似乎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畢竟他們只是萍水相逢,杜涵現在最關心的,是自己能否平安地將身邊這隻毛球活着帶下山。
——不過,要是找不到冰凝果的話,楚然肯定不會願意下山吧?難道要在這破地方呆上半個月之久麼……杜涵真的不確定,在這裡凍上半個月,以楚然這小身板兒還能不能活下去。
看着杜涵那完全無法苟同的目光,略微暖和過來的哲世鏗腦子開始亂轉了,然後決定忽悠一把自己將來的小弟。
——畢竟這一段時間他在杜涵面前表現地太菜了,總是被他各種照顧各種保護,這樣是絕對不可能收到小弟的。收小弟麼,起碼要展示一下自己的長處才能讓人折服吧?介於哲世鏗的武力值太低下了,他準備另闢蹊徑——學神棍。
“那個,杜涵,你相不相信……命中註定……之類的事情?”
“哎?”杜涵愣了一下,心中暗暗發笑,不過看在哲世鏗那認真的小眼神的份上,沒有真正吐槽出來,“這個麼,我是不怎麼信啦……”
“嗯,我也看出來了,這玩意其實挺虛無縹緲的,要不是……我經歷過,我自己也不信。”哲世鏗聳了聳肩膀,那副絕對認真的忽悠表情,讓杜涵也忍不住認真了起來,“你是說……你經歷過?”
“嗯。”哲世鏗貌似困惑地笑了笑,“我從小就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感受到……或者說知道一些事情,但是我自己卻不知道到底是從哪裡知道的。比如這次的冰凝果,我真的沒有看過關於它的書,也沒有聽人提起過,但是卻知道它的功用,甚至知道它在哪裡。
“當然,這種‘知道’也是很模糊的,大部分時候只能跟着感覺走,看起來一點都不靠譜,但是我卻不止一次應驗過這種感覺,所以不得不去相信。”
隨着哲世鏗的話,杜涵的表情由不信變成了半信半疑,眉頭也逐漸困惑地皺了起來。
“冰凝果在哪裡?我只知道它在這雪山之中,往西北走就能找到,至於該從哪上山之類的細節,卻是一概不知的。”尷尬地笑了一下,哲世鏗對着杜涵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賭一下吧,如果它註定是我的,那麼我就能找到,如果找不到,那就是沒有緣分了。抱歉,我就這麼不負責任地把你拽來危險的雪山裡冒險了……”
“跟我之間,你還客氣什麼。”杜涵沉了臉色,對着哲世鏗猛一揮手,“而且這是我自己要求來的,跟你沒關係。”
“嗯。”哲世鏗笑了起來,被凍得雪白的小臉裹在毛茸茸的皮毛裡,顯得稚氣了很多。
“而且,聽你這麼說,我也好奇起來了,說不定就是真的呢?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神奇的不可解釋的東西,也許你就是其中一件也說不定?哈哈,那可就好玩了~”
哲世鏗動了動嘴脣,被說成是東西讓他有點不滿,但是似乎也不能反駁,否則就會陷入“我不是東西”和“我是什麼東西”的悖論裡……
“休息一下吧,明天天明我們繼續上路。”杜涵輕聲開口,結束了這一段對話。
“嗯……皮裘還你,我好多了,你也別凍着,我還指望着你呢。”哲世鏗半開玩笑地說道,有些戀戀不捨地將外面一層皮裘拽開,沒想到剛拽了一半,就被杜涵制止了。
——然後,他囧然地看着杜涵果斷地伸手將他身上裹着的兩層皮裘都扯開了。
皮裘內溫暖的空氣猛地消散,哲世鏗打了個哆嗦,一時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喂,哥們兒,好歹給我留一件啊……
還沒等哲世鏗開口,杜涵已經湊了過來,緊緊貼在了他身上,隨後將兩層皮裘裹在兩人身上,收攏。
皮裘很大,是在雪山下買的最貴最保暖的熊皮,裹住兩個人綽綽有餘,不過緊貼在一起的姿勢還是讓哲世鏗僵硬了好半天才逐漸放鬆下來。雖然是個宅男,但是哲世鏗還是很習慣男人之間表達友誼的那種勾肩搭背的,但是目前的尺度似乎比表達友誼稍稍超了那麼一點,他就渾身不自在了。
“這樣暖和多了吧?前幾天我都沒想到能這樣幹。”杜涵笑道,嗓音裡帶着爲了自己的聰明而得意洋洋的感覺。
兩人都沒有意識到,學武之人最忌與旁人近身,除非是彼此絕對信賴的摯友、家人或戀人。
哲世鏗撇了撇嘴。
——算了,非常時刻非常對待,比起受凍,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緊貼着杜涵,感受着他的身體因爲內力運轉而散發的熱量,哲世鏗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心滿意足地合上眼睛。
——杜涵牌人工暖爐,雪山旅遊必備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