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莫林和伊莎貝爾早早醒來,莫林的意思是兩人悄悄地離開瑞沃斯這個人,可是伊薩貝爾卻覺得這樣做不好。
他們只好在房間裡忍着餓等那位高級魔法師,一直等到快中午了,瑞沃斯纔出現在他們的房門前。
“出來吧,咱們去吃飯。”他在門外向莫林他們喊道。
莫林看了看伊莎貝爾,無奈地搖搖頭,惹得伊莎貝爾又是一陣笑。
兩個人出得門來一看瑞沃斯,感覺他比昨天晚上還要沒有精神,眼圈周圍蒙上一圈陰影,眼神也飄飄忽忽的。
“走吧,去樓下,”瑞沃斯無精打采地說,“吃飯時我還有話要對你們說。”
三個人在樓下找了一個僻靜處坐了下來。其實在這個檔口,既不是飯點,這家旅店的顧客也不多,幾乎每一張餐桌都可謂“僻靜處”了。
“全面者”爲他們端上食物,便微笑着離去了。
莫林依然快速地開吃起來,這回瑞沃斯阻止他說:“先別吃,我有話說!”
莫林吸允着手指,看着瑞沃斯,可心思還是飄向了那一盤冒着熱氣的烤肉。
瑞沃斯嘆了口氣,再一次確認周圍沒有人,纔對莫林他們說:“一會兒吃完飯,我要帶你們去洗澡,並買些像樣的衣服。然後我們便要去鎮政廳,去彙報昨夜那次野狼襲擊路人的事。”
“你自己去就可以了,”莫林看着他說,“狼是你殺的,雖然沒有救到任何人,但起碼給那些人報了仇了。”
伊莎貝爾聳了聳肩,一張小臉笑的像清晨的太陽一樣。
“你怎麼說這麼沒良心的話!”瑞沃斯低聲喝道,“難道你們不是被我救下來的?”
“那些狼根本就沒有殺死我們的意思,”莫林冷冷的說,“想害死我們的正是那些被狼咬死的人!”
“你這個孩子心腸太歹毒了,也太沒有良心了!”瑞沃斯嚴厲地說,“那些人已經死了,這可以說死無對證,你就想出一套謊話來,以消除我對你們的救命之恩,對不對?”
莫林歪着頭看着瑞沃斯,他突然覺得在村子裡,那些孩子對自己的侮辱和毆打併不算什麼了。起碼,那是光明正大的欺負與侮辱。
“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瑞沃斯心虛地說,“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
莫林搖了搖頭說:“當然不是。要去那個什麼廳,你就自己去好了,到時候你想跟他們說什麼都可以,何必要帶着我們?”
“沒有你們作證,他們誰會相信我的話?”瑞沃斯憤怒地說,“要不你以爲我爲什麼要帶你們兩個小鬼回來,而且還給你們提供吃喝!”他說完,眼睛瞟了一眼伊莎貝爾。
陽光從窗子射進來,正好落在伊莎貝爾的身上。她那濃厚的略帶波浪的栗色長髮披上了一層金光;她的棕色的又圓又大的眼睛,清澈明亮猶如天上的星辰;她略帶髒漬的小臉,被陽光一照,顯得更加紅潤剔透。
“聖潔猶如天使,光明猶如太陽!”瑞沃斯顫抖地想,他急速吞嚥幾口口水,才又看向那討厭而骯髒的莫林。
“只要你們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就會保障你們日後的生活。”瑞沃斯沉澱一下心血說,“你要知道,你們都是孤兒,沒有人資助,你們是活不下去的。”
“雖然會有困難,但是我們都會克服的,”伊莎貝爾第一次開口說,她依然帶着笑意,“我相信,只要我們肯努力,我們就能活下去;況且,這世界上好人那麼多,不是嗎,瑞沃斯先生?”
“當然,當然,我的小天使說的都對。”瑞沃斯笑着說。不過他一看莫林那冷如刀子的眼光便收斂了笑容。瑞沃斯很納悶,自己一個高級魔法師,爲什麼會對這個普通小子的目光有着些許的懼意呢?
“莫林,你想不想成爲魔法師。”瑞沃斯突然對莫林說,這一句話就像鑰匙插入鎖眼裡一樣。瑞沃斯甚至都能聽見莫林的頭腦裡“咔嚓”響了一聲。
瑞沃斯笑着看莫林,得意地說:“以我在佈雷澤德城裡的地位,只要向魔法學院送去一封推薦信,你立馬就能成爲魔法師,獲得我那樣的力量。”
誘惑一個男人即使他還是男孩,也無非就是錢、美女、和權力力量而已。瑞沃斯對此於此道是駕輕就熟的。
莫林不再那麼決絕,竟低頭沉思起來。瑞沃斯立即將強攻勢說:“到了鎮政廳,我也不需要你們說什麼話。所有的話只要我來說就行,只是最後你們點頭,承認我的話就行。”
“好,我同意了。”莫林終於沒有抵住瑞沃斯的誘惑,他看了看伊莎貝爾,不知道她會做什麼決定。
伊莎貝爾笑着說:“既然莫林同意了,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好!好!”瑞沃斯高興地說,“咱們現在就吃飯。”
於是三個人開始了這頓中午吃的早餐。而瑞沃斯對於莫林的保證,無論是從他的本意還是真正的事實,都是不會兌現的。
魔法學院不會接受任何人的推薦信,哪怕你是個大魔導師也不行。因爲魔法學院招收學員的標準是非常明確的,那就是對於天賦的測試。
只有有魔法天賦的人才能成爲魔法師,沒有天賦的人無論用任何方法也休想一窺魔法的真意,而只能成爲門外人,給予驚歎和欣賞。
如果莫林有一點常識,就會一下揭穿瑞沃斯的謊言,可惜他這樣一個涉世不深的農村孩子,實在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即使他已經知道這個人的本性。
不一會兒,三個人吃過了飯,在瑞沃斯的建議下,他們去洗了澡,又給莫林他們換了新衣服。
洗乾淨的伊莎貝爾穿上了一件藍色散花絲質連衣裙,整個人看上去又是另樣的美麗了。
原先伊莎貝爾的美是一種沒經過雕琢的略帶粗野的美;如今,她靜靜地站在那裡,略微低着頭,一雙大大的眼睛帶着真摯的,沾染了陽光香氣的笑意,從那長長的睫毛上看着你,就是你有一顆墜入萬年冰窟的心,也要在這目光裡融化了。
穿着一身灰色亞麻布衣服的莫林,看着伊莎貝爾向自己走來,竟不敢相信那就是跟自己睡了一宿覺的女孩。
他覺得一道耀眼的光逼近了自己,於是羞慚地垂下了頭。
一雙白皙滑膩的手,牽起了一雙指縫裡依然存有沒有洗淨泥垢的手。
兩個人相對無言,澡堂大廳裡串流的人似乎都成爲了裝飾品。兩顆彼此連接的心摒棄了一切外物,那是一個只有兩個人才看得見的空間,唯有真心愛過的人,才能見到那神秘的花園。
莫林這一刻所見的美,決定了他以後的道路,只不過這是潛移默化中發生的,他自己也毫無察覺。
“咳!”一聲不時宜的咳嗽聲驚醒瞭如墜入夢中的兩人。他們都一下臉紅起來,似乎自己的心事完全暴露出來了一樣。
“我們現在就出發吧。”瑞沃斯對二人說,他當先走出來,卻又回頭對莫林說,“小子,記住你答應的事。”
莫林點了點頭,三個人便轉入主路,來到鎮子中央的行政大廳裡。
鎮政廳的門口有兩名穿着皮甲的士兵把守着,有瑞沃斯這個高級魔法師在,他們沒有受到任何阻擋就進去了。
瑞沃斯帶着莫林二人,趾高氣昂地穿過大廳裡那些普通的辦事人員,徑直來到裡間的鎮長辦公室門前。
“咚咚咚!”
“誰啊?請進!”門裡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
瑞沃斯推門而入,面帶禮貌,卻直挺挺地往鎮長的辦公桌前走。
“哎呦!這是高級魔法師瑞沃斯大駕光臨啊,怎麼不提前通知一聲,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那個四十多歲,身材瘦長,有着一雙淡灰色眼睛的鎮長站起身來,迎接過來說。
“因爲時間緊急,實在也沒有時間提前通知托爾本鎮長了,冒昧打擾,還請見諒。”瑞沃斯好整以暇地說。
“哦,到底是什麼緊急的事啊?”托爾本鎮長看了看瑞沃斯三人,雖然這是七月多的天氣,可是伊莎貝爾那濃厚的長髮依然沒有乾透。“是緊急啊,”鎮長重複道,“可是是什麼事呢?請坐,請坐。”
瑞沃斯坐在了屋裡的沙發上,也沒管莫林二人便開口說:“昨夜我在鎮東的國王大道上遇到了野狼襲擊路人,我自然立即出手相救。只是可惜,我到時野狼已經發動了襲擊,我才只救下這麼兩個孩子,真是慚愧啊。”
“哦!竟有這樣的事!”鎮長吃驚地說,“我說運送遇難貴族的馬車昨晚就應該到這裡,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到呢,我上午派出去了……”
鎮長話說到這裡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一個士兵滿頭大汗地來到辦公室裡,也顧不及看屋裡都有什麼人,直接對鎮長說:“不好了,鎮長,那些貴族都死在路上了。從現場的情況分析,定然是野狼襲擊了,因爲那裡有二十幾具野狼的屍體。”
鎮長看了看瑞沃斯,瑞沃斯則是板着臉,一臉嚴肅的樣子。
“好了,我知道了。”鎮長說,“你先下去吧!”
士兵離去了,鎮長這才轉過頭來對瑞沃斯鄭重地說:“瑞沃斯大師,看來你所言都是屬實的,正好國王殿下巡查災情,如今正在‘獅王之傲’旅店內休息,不如咱們趕緊去把這件事彙報給國王吧。”
瑞沃斯更加高興了,他立即同意了鎮長的建議,於是他們一行四人立即起身前往旅店去了。
這“獅王之傲”旅店一般只接待國王和重臣,那些行爲端正的冒險者也都入住這家旅店,它也位於主街,就在鎮政廳西側不出一百碼的距離。
他們很快就經過國王衛兵的盤問,來到了國王的臥室。這國王的臥室並不十分奢華,只是很是肅穆大氣,房間以暗紅和金黃色爲主色調。
四個人進入臥室,國王正坐在一個厚木桌旁,他仔細看過每一個人,然後一擺手,讓他們在自己的對面。
四個人坐定,莫林見國王是一個四十多歲極爲健壯的人。他身穿黃色的天鵝絨便衣,長方臉型,五官端正。一雙劍眉下是一雙堅定有神的黑色眼睛。
“你們到我這裡來有什麼事嗎?”國王看着鎮長聲音低沉地問。
瑞沃斯尖聲說:“賽瑞凡斯國王,我們……”
“抱歉,我在問我的行政官,魔法師閣下。”賽瑞凡斯·伊特歐國王禮貌而堅定地打斷說。
瑞沃斯的臉瞬間通紅,他的眼皮挑了挑,乾笑兩聲向椅背一靠。他強做鎮定,可是內心裡早已翻騰起惡毒的血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