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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事,第二天陳劍臣一如既往地一大早就起牀,正看見房間角落處,嬰寧在閉目打坐——它開竅通靈,學了道法,能吞吐天地靈氣,一有時間,便打坐修煉,只爭朝夕,因此而廢枕忘食,不計時光。
修道修道,修的,本是寂寞。
陳劍臣沒有驚動它,悄悄出了房門。
阿寶早早就起來做好了早餐,頗爲豐富的樣子——陳劍臣從王復那裡拿到的兩錠銀元寶都交給了莫三娘。莫三娘一見,大吃一驚,她可從未有見過這麼多的錢,忙問從哪裡得到的。陳劍臣回答道,是王大財主請他寫字時給的潤筆。
莫三娘並無疑問,歡天喜地收了,給阿寶買菜的花銷額度一下子提高了五成。
——自阿寶住進陳家,她幾乎搶着負責了所有的家務事,忙裡忙外。尤其她能做得一手好菜,當真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賢惠得不得了。
家有阿寶,如有一寶。
陳劍臣讚不絕口,不過每當他一讚,阿寶就臉色紅撲撲的,甚有羞意,既羞且喜,明麗不可方物。
吃完早餐,陳劍臣回房中,問嬰寧要吃什麼。
嬰寧回答:“小狐自開竅得法,便不再肉食,間或吃果子飲清水即可。”
聞言,陳劍臣哦了聲,就想出去弄點水來,忽然聽到外面獵犬狂吠,人聲噪雜,似有事情發生。
聽到兇狠的狗叫,嬰寧條件反射地身子一抖,靠近陳劍臣這邊來。
陳劍臣一皺眉,安撫幾句後走了出去,看發生了什麼事。
只見村中人聲鼎沸,不少人聚到一起,嚷嚷着。
陳劍臣來到,村民們紛紛向他打招呼,讓開道來。
“發生了什麼事?”
就聽到張老三說:“陳相公,村子裡昨晚來了狼,把李阿大的一頭山羊給吃掉了,只遺留下一地的血。”
果然見到圈子中那李阿大坐在地上,聲淚齊下地哭訴着——對於他家而言,一頭山羊價值不菲,被狼叼着吃掉了,便如心頭上被挖了一塊肉,心疼無比。
狼?
陳劍臣一個激靈,忙問:“怎會這樣?”
張老三道:“也許是天氣寒冷,大雪瀰漫,狼在深山中難以覓食,所以就會跑出來襲擊家畜……以前類似的事情也有發生,這不,我就要和水生火旺他們出去狩獵了。不把這些狼殺死,或者趕走,它們就會守在村外,等入夜再跑進村子裡來作惡。”
雖然張老三說往年也有狼入村吃牲畜的事情發生,但不知怎的,陳劍臣心緒頗感不寧,總覺得此事不簡單,很可能和嬰寧所說的那頭狼妖有關……
他了解清楚一些情況後,回去告訴嬰寧。
嬰寧在白紙上寫道:“我也覺得是狼妖,它不敢公然入村,便尋些:牲畜下口,製造滋擾,尋覓機會。”
陳劍臣沉吟不語。
嬰寧又寫到:“公子,都是小狐惹的麻煩,如果我離開就沒事了。”
陳劍臣呵呵一笑,道:“現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就安心住在這裡就好了。”
……
黃昏時分,出去獵狼的一干獵人都趕着狗回來了,他們一無所獲,搜遍了村莊周圍方圓數裡的地方,並沒有找着狼活動過的蹤跡。
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幾家獵戶馴養的都是經驗豐富的獵犬,狩獵無數,如果狼出現過,肯定能被嗅出來的。莫不是因爲下雪的緣故,以致痕跡被掩埋住了?
諸人不明所以。
傍晚,村中的屠夫鄭大屠回來了,和平日不同,他今天跑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的。有人笑着打趣道:“鄭大屠,你被鬼追呀,跑得這麼急?”
這鄭大屠身粗腰圓,孔武有力,是村中數一數二的壯漢,加上性格有些兇,平時基本無人敢惹。
鄭大屠抹了把汗,甕聲甕氣道:“你不知道,我回來的路上遇到狼了。奶奶的,這年頭那些畜生真是越來越膽大包天,天還沒黑就敢出來。”
聽到有狼,嘩啦一下,很多人都圍了上來聽其分說。
鄭大屠道:“我今天去鄉上賣肉,最後只剩得一副豬頭皮回來,本來想着留給自家晚上爆炒着下酒的,誰知道回到那柳樹林中時,後面居然一聲不響地跟上了一匹巨狼,我估計着起碼有三尺長,尺餘高,一身毛皮黑得像炭……”
他所說的柳樹林就在景陽村南面,距離不遠,不過裡餘路。
鄭大屠繼續道:“當時我就想呀,這畜生倒好膽,光天化日也想咬人,於是就拿出殺豬刀去嚇它……”
此時有人起鬨道:“大屠你一臉橫肉,手持利刃,那黑狼肯定被你嚇得屁滾尿流了。”
鄭大屠的臉色卻很奇怪,心有餘悸般,道:“嚇個屁!你真不知道呀,當時我一亮刀子,那畜生竟然絲毫不懼,反而咧嘴露出了滿口的獠牙,它的眼神深深的,泛着幽光,非常滲人。我也算膽子大了,可看着畜生的一對眼,我竟然莫名地害怕得不得了,趕緊切了一隻豬耳朵丟在地上去……”
又有人問:“你丟豬耳朵作甚?”
“你傻呀,我丟了豬耳朵,那狼肯定只顧着吃豬耳朵,就不理我了呀……後來那黑狼果然一口就叼起豬耳朵吃,但只一口就吞掉了,又追了上來。”
衆人聽他說得駭人,不再插嘴,只靜心傾聽。
“不怕大夥笑話,我平生第一次這麼懼怕,見狼趕得急了,趕緊再切肉,切着切着,最後一副豬頭皮只剩下一個豬鼻子了……他奶奶的,我今晚的下酒菜沒了。”
“後來呢?”
大家連忙追問。
“我撒開腿跑,終於出了林子,靠近村莊這邊,路上遇到了鄰村的方大炮幾個人。再一回頭,那黑狼就沒有再追上來,可能見着人多,被嚇走了。”
諸人聽着驚險,暗暗爲鄭大屠鬆了口氣,又想,李阿大的山羊會不會就是被這一頭黑狼吃掉了呢?
一想之下,大有可能。
如此兇悍膽大的狼真是罕見,不好對付,看來得趕緊商量着如何在村邊安設陷阱的事情才行……
他們討論得很是激烈,誰也不曾注意到在不遠處,陳劍臣正劍眉緊皺地眺望着村口處——他的目光似乎沒有具體的落點,只是遠遠地看着。
又一個黑夜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