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德看着面前杵着的這些所謂的士兵,他們的年紀參差不齊,有牙齒掉落的比還存在的還多的老頭,也有傻乎乎的毛頭小子,這些被徵召的農夫有的光着腦袋在寒風中吸留着鼻涕,有的戴着發出奇怪味道的氈帽,神色各異的看着騎着馬的溫德爾爵士和他的兒子們,老人一般神色呆板麻木,年輕人則一臉的興奮和不安。
“父親這是?”阿若德指了指面前的着十二個農夫,不解的向溫德爾爵士問道。
“不錯,還能夠湊齊十二個武裝輕步兵。”溫德爾爵士沒有直接回答阿若德的問題,他用雙腿踢了踢自己胯下的馬,向前挪動了一下,然後在這十二個不安的農夫周圍轉了轉。
“輕步兵?”阿若德聽完下巴幾乎都要落下來了,就面前這十二個面黃肌瘦的農夫,他們衣衫破爛腳上沒穿鞋子,只是包裹着骯髒的亞麻布,動作遲緩僵硬,這竟然就是他的父親溫德爾爵士口中的士兵,這在阿若德心中全身包裹盔甲孔武有力的中世紀步兵形象相差也太遠了。
“怎麼了?”溫德爾爵士看見自己的小兒子阿若德一臉的愕然,不解的詢問道。
“可是父親,他們連像樣的武器都沒有?”阿若德伸出右手向這些民兵們指了指,的確這些人兩手空空,這樣怎麼能夠上陣殺敵呢?
“哦,沒錯,我們的長矛還有多少?”溫德爾爵士聽了阿若德的話,點點頭覺得確實有道理,梅森公爵的封建法令中規定,封臣所帶的士兵輕步兵必須要自備武器,如果沒有武器只會被當做雜役而不是士兵。
“我們的武器庫中的長矛修復後只有五根可以使用。”阿若德攤開自己的手說道,他確實已經盡力了,可是自己家實在是太窮了,整個武器庫也只能找到壞掉的五根長矛。
“唔。”這下溫德爾爵士看着面前的十二個農夫也皺起了眉頭,他爲了準備這次出征已經大舉借債了,實在不能再花錢在士兵們的武器裝備上。
“這麼麻煩幹什麼?”依夫不耐煩的策馬上前,他高大的身材配着兇悍的表情,使得農夫們驚呼着如同受驚的小鹿般紛紛後退,只見依夫兩腿一伸從自己的那匹駿馬上立起來,他擡頭看了看下面的人羣,大聲的接着說道,“誰曾經參加過戰鬥,都站到前排來。”
依夫的話音剛落,三三兩兩的農夫從後面擠到了前面,一數剛好六個人,這六個農夫除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外其餘五人都是面有兇悍之氣的壯年。
“恩,不錯這幾個人確實是跟着我打過幾場仗的好漢。”溫德爾爵士滿意的點點頭,他的下巴碰到自己脖子下的銀十字架項墜,發出響亮清脆的聲音。
“把長矛給這幾個好漢,其他人回家拿草叉木棍。”依夫揮了揮手手,轉過臉對阿若德說道。
“可是,長矛還是不夠。”阿若德看着六人,自己的手上可只有五根長矛,分給誰還是個問題。
“除了他以外。”依夫揚手一指那個頭髮花白的老頭,然後頭也不回的騎着自己的駿馬優哉遊哉的離開了,對這些瑣碎的事情他可是受夠了,他想要在離開家鄉之前好好的去酒館找找樂子。
“爲什麼?就因爲他是個老人?”阿若德不明白依夫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因爲是老人就連武器都不給了?
“依夫說的對,那個老頭叫喬多,大家都叫他懦夫喬多。”溫德爾爵士俯下身子在阿若德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懦夫喬多?”阿若德有些好奇了,他扭過頭看着那些去領武器的農夫,而老喬多似乎明白依夫的選擇跟着其他人一起低着頭默默的回家。
“是的,他以前便跟隨着我打仗,幾乎每一仗都參加過,可是卻毫髮無損,每當戰鬥最激烈的時候總是找不到他的身影。”溫德爾爵士嘆了口氣,他的看着老喬多的背影,其實他本來可以不參加這次作戰的,不過實在是人手不夠,而且老喬多強烈請求,溫德爾爵士才無奈的答應。
溫德爾爵士的話讓阿若德感到很好奇,如果是一個懦夫的話又爲什麼要強烈要求參加戰爭呢,這種矛盾使得阿若德百思不得其解,也許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緣由吧,而阿若德此時只能爲自己的命運而祈禱。
“阿若德我的兒子,來吧跟我去酒館。”安排完士兵的事情,溫德爾爵士心情變得非常好,他招呼着阿若德前往領地中的酒館,那是一座破破爛爛的木頭房屋,門是用舊木條釘在一起作成的,門的上方掛着一塊畫着啤酒杯子的招牌,木條門是關不住的總是留着一道縫隙,透過縫隙酒館裡面的喧鬧被揭開,推開木門一股與外面的清冷不同的熱浪迎面撲來。
“這就是中世紀的酒館?”阿若德站在溫德爾爵士身後,看見裡面擠滿了各種各樣的人,有的還身上掛着劍,圍着圍裙肥胖的侍女在這些人中擠過來擠過去,並不時發出驚呼的聲音,那是有人伸出鹹豬手偷襲她的敏感部位,而每當有人得逞的時候,周圍總是會發出附和的鬨鬧粗獷的大笑,可以說這是一個充滿了男人們各種低俗的世界。
“加油,加油。”一羣人圍在一個木桌旁邊,他們的中央有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在扳手腕,他們的周圍放着啤酒杯子,阿若德辨認出坐在左邊的正是他那討厭的大哥依夫,與依夫對陣的是一個身穿皮革甲的光頭男人,他們的競技正處於最關鍵的時刻,兩人都漲紅着臉使出全力,胳膊上的肌肉漲起一塊塊的肉疙瘩。
“噢,依夫竟然會遇上對手。”溫德爾爵士要來兩杯啤酒,遞給阿若德一杯然後邊喝酒邊評論着,他略有些意外因爲在自己領地中竟然還有人能和自己的兒子扳手腕打個平手。
“他帶着武器。”阿若德看見光頭大漢的腰間別着一柄長劍,而大漢猙獰的表情使得阿若德有些擔心對方會拔劍而起,因爲依夫一貫的尖刻即使是扳手腕的時候也沒有停止。
“是嗎,原來是個傭兵,真是可惜如果我們還有多餘的錢的話倒是可以僱他。”溫德爾爵士倒是滿不在乎的喝着自己的啤酒,這種啤酒可能是發酵的不夠,阿若德喝起來簡直就像是貓尿,他只得把大半的酒推給自己的父親。
“喂,外鄉人你吃奶的勁都沒有了,你昨天晚上乾女人了嗎?哈哈,我快要贏了。”依夫瞪着面前的光頭大漢,咧着嘴嘲笑着說道。
“呼說,窩能硬,該死。”光頭大漢氣的嚷嚷着,可是他那外鄉口音使得周圍的人都鬨笑起來,這讓他更加的氣憤,臉色漲的通紅。
“咦,是英國佬。”光頭大漢最後一個詞,是用自己的本土語言說的,阿若德眼睛一亮這傢伙竟然是個英國人,只是英格蘭隔着一道英吉利海峽,在這個交通不發達的地方怎麼會跑到神聖羅馬帝國的內陸的。
就在阿若德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依夫將光頭大漢的手板倒在桌子上贏得了勝利,周圍的人發出歡呼支持自己的同鄉贏得了勝利,而光頭大漢惱怒萬分可是卻又無可奈何。
“好了,現在該你付錢了。”依夫撈起桌子上的杯子,仰頭喝乾裡面的啤酒,然後對光頭大漢說道。
“窩沒錢。”光頭大漢氣哼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喝乾自己的啤酒然後衝着依夫說道,周圍的人們都安靜了下來,他們看着在這塊領地中以粗暴脾氣著稱的依夫,就連阿若德也不由得擔起心來。
“哦?沒錢?你是想找死嗎?”依夫的眼睛眯起來,他感到自己被愚弄了,手不自覺的放在了腰間,而光頭大漢眼睛死死的盯着依夫,身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眼看一場血案就要在這裡發生了,一個略帶些稚嫩的聲音響起。
“請等一下。”阿若德走到了兩人之間,他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又看了看哪個來自英國的傭兵。
“滾開阿若德否則我讓你也帶上傷口。”依夫粗魯的罵道,但是阿若德知道他不會動手因爲他們的父親正在旁邊,果然依夫的手鬆弛了下來。
“尼要嘎神馬?”光頭大漢皺起眉頭不解的看着插進來的阿若德,自己在這塊偏僻的鄉村中並沒有熟人,眼前這個男孩似乎根本不認識。
“我的兄長何必爲了一個賭約而殺人呢?”阿若德平淡的對依夫說道。
“這關你什麼事,告訴你不管是誰都不能欠我依夫的債,這個臭烘烘的外鄉人如果不把錢給我,今天就別想活着出去。”依夫一揮手將旁邊擁擠的旁觀者推到在地,蠻橫無比的說道。
“窩纔不抽。”外鄉人晃着自己的腦袋,用鼻子聞了聞自己然後反駁道。
“好吧,外鄉人你確實沒錢嗎?”阿若德想了下轉過頭向光頭大漢問道。
“美喲,被打結了。”外鄉人用彆扭的神羅話說着,連比帶畫的才讓人明白原來他是跟隨商隊的時候,遇上強盜了結果除了自己逃出來外根本身無分文,剩的錢只夠喝幾杯劣等啤酒的,本來想着跟人扳手腕賺些錢,開始贏得好好的,誰料又碰上了依夫真是倒黴塞牙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