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桓一路飛奔出宮,踏出宮門的一刻,飛身上馬,將貼身侍衛遠遠地甩到了身後!
然而,進入鬧市區的時候,人來人往,車來車往,周桓緊緊勒住繮繩,身下的馬匹在周桓突然的約束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在原地不停地踏着馬蹄,鼻腔噴出呼呼熱氣!
周桓看着面前雖然不是很擁擠,不是那般摩肩接踵,但是還是略顯密集的人羣,心下焦急。
不知爲何,那個夢令周桓心驚,可是,按說此刻,玉顏已經順利入宮,周桓的線報也已經告訴他冀忞已經安然到達“好鄰居”,他應該安心纔是。
然而,內心的不安卻愈加沉重!
周桓劍眉微微皺起,整個人猶如遠山淡影,清冷俊逸。略一思忖,周桓翻身下馬,將繮繩扔給剛剛趕過來的侍衛。
接着,周桓運起輕功,飛身躍上一側的房頂,很快,人影隱於鱗次櫛比的樓閣之中。
也難怪周桓心中不安,在周桓奔向“好鄰居”的時候,“好鄰居”確實在面臨着一場危機。
美琳帶着蘇瑾,簇擁着二皇子的正妃和側妃前來興師問罪!
“大小姐!大掌櫃!不好了,那個淮安候府的那個,不對,現在是皇子府的美琳姨娘帶着一羣人來我們鋪子鬧事兒來了!您看看可怎麼好?”
在前面招呼客人的吳管事慌里慌張地跑進後院,跟着一起跑進來的還有竹葉,看得出來,確實很緊張,應該是見到了以前沒有見過的“大場面”,有點慌亂。
冀鋆和冀忞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又相視而笑。
冀忞隨即低頭,接着畫着夢境裡回想起來的幾個前世的場景。
這個美琳又有了新的招數了?
將何妃和鄒側妃哄騙得聽她的話了?
還是,她們都是被二皇子驅使?
爲何總是不消停……
“兩位小姐,要不你們換上我們的衣服,我們扮成你們的樣子?怎麼辦,怎麼辦!大公子和兩位世子都不在!她們一定是趁着大公子她們不在才登門鬧事的!唉!聞初暉也不在,怎麼辦啊!兩位小姐,快點換衣服吧!”
竹葉想不出來別的辦法,急得聲音都帶了哭腔。
冀鋆看了一眼芍藥,芍藥會意地點點頭。
儘管李宓他們不在,但是,有她冀鋆在,也不能讓她們佔到便宜!
但是,有一點棘手的是,對方不是普通的千金小姐,而是皇家的。
可是,那也必須要面對!
無論前世和今生,二皇子始終是敵人!
“別怕!讓她們進來!二皇子府的侍衛不可能爲了跟着這幾個女人傾巢而出,最多是幾個保鏢而已。”
若是要使用蠻力,根本無需美琳蘇瑾這樣的敗類出面,直接派出來一羣的高手,勝負早就分出來了!
因此,冀鋆猜測,美琳肯定是有什麼陰暗的動作。
冀鋆暗暗盤算,她手裡能夠動用的力量,一是“狗狗小分隊”,還有,就是芍藥新研製的迷藥。
這兩個唯一的缺點是就是定向性不是太好,有可能傷及無辜。
因爲這裡不是曠野荒漠,兩方約架,那麼則是有啥招數使啥招數。
在這鬧市區,又是店鋪,二皇子,美琳可以心狠手辣,可以枉顧人命,可是,冀鋆還是做不得毫無顧忌。
唉,要不說,好人總是吃虧!
做事有底線,就是比沒底線的吃虧!
因此,冀鋆首先想的,是拖延,然後再伺機而動。
“好鄰居”大堂,何妃穩穩地坐在大堂中間的太師椅上,身邊坐在鄒側妃。
她們身後,站着美琳和蘇瑾,以及何妃和鄒側妃的貼身侍女。
冀鋆和冀忞相攜而至,她們裝扮素淨,都是一支玉簪,容顏清麗,神情從容,身後的丫鬟也是落落大方。
一束強烈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向她們,襯得二人好似畫中走來一般,一瞬間,令何妃感到眼睛極爲不舒服!
冀鋆內心翻了一個白眼,自己和忞兒面向陽光,纔會感到刺眼,怎麼搞得這位何妃一個勁兒地眨眼睛!
她們家的衛生打掃得很乾淨好不?
該不會用“迷眼睛”來訛人吧?
何妃端坐在椅子上,倨傲地看着姐妹二人,面色不虞,即使沒有出聲,冀鋆也感覺到了那一份化不開的鄙視。
而冀忞則瞬間感到了危險和敵意!
那時前世遷延至今的敵意!
來自美琳!來自蘇瑾!
來自所有支持美琳和蘇瑾的人!
美琳看見冀家姐妹見到何妃和鄒側妃後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心中得意:看來冀家姐妹也不過如此,以前跟她明裡暗裡地作對,還不是因爲自己身份不高,如今自己是二皇子正兒八經的女人!何妃和鄒側妃還是皇家上了玉蝶的女人!
既然怕何妃,怕鄒側妃,那就說明冀家姐妹有忌憚的地方,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完成二皇子交代的任務。二皇子這次看樣子是真的怒了!
甚至給美琳下了一道密令!
可是,美琳不想動用這道密令,她知道,儘管她或許憑着“貴人”教她的那些法子可以獨善其身,但是,萬一,冀家姐妹脫離掌控呢?
而且,一旦何妃和鄒側妃成了犧牲品,她洪美琳還能“活”嗎?
或許可以,但是活着的肯定不是“洪美琳”了。
恐怕只能是鄉野村間一個籍籍無名的農婦,永遠困於羣山之中,這京城的繁華與她洪美琳再無瓜葛。
她唯一的用途就是,成爲一個“藥鼎”。
這還是好的!
可是,那樣的話,與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別?
“冀小小姐,此次我們來是向你求個情,二皇子突患惡疾,久治不愈,有大師算出,需用你的血入藥調製藥丸,方能救二皇子的命。禮國公和鎮遠將軍一向忠心耿耿,冀小小姐必不會令我們失望而歸。當然,我二皇子府也不會白白讓冀小小姐受苦,這情義我們二皇子府不會忘記的!來人!將這些天下少有甚至少見的珍稀藥材,寶石玉器,奇珍異寶擡過去,算是給冀小小姐的補償!”
鄒側妃語氣酸溜溜,一副自己虧了大本的樣子。
“冀小小姐,不要不識擡舉……”
見冀忞不爲所動,何妃也冷冷地開口,傲慢,厭棄,鄙夷,還有不加掩飾的威脅。
是了,目的就是來威脅的,何必還掩飾!
冀忞勾脣淺笑,
“我不想讓你們放我的血,不想讓你們要我的命,就是你們口中“不識擡舉”?如此,我就不識擡舉了!”
冀忞皺眉,涼涼地道
“二皇子殿下身染重病,幾位不在府中好好侍奉湯藥,跑來我們“好鄰居”胡言亂語,我還真是替二皇子悲哀,依我看,二皇子本來病得不重,結果被你們幾個沒腦子的信了那些個巫醫神漢,將二皇子耽擱至此,二皇子沒病也得被你們氣出個好歹!”
“你——!”
何妃被冀鋆陰陽怪氣的話氣得什麼抖動着纖纖玉指,說不出話來。
二皇子病了之後,御醫都沒有辦法了,是洪姨娘美琳的兄長洪逑濱找來了一個“大師”,出了這麼一個方子,說是用“有緣人”的血纔可以幫助二皇子痊癒。
此前,並沒有想到冀忞的血。
而是,在全府找來找去,只有美琳的血與二皇子的血“有緣”!於是用了美琳的血!
之後,二皇子有些許改善!
“大師”說美琳有“奇遇”,故而,追根溯源,美琳纔想起,說她曾經在淮安候府與冀忞交好,病重之時,得過冀忞的一滴血,得以痊癒,且又好運不止。
“大師”聞言大喜過望,直言,冀忞的血不僅能夠治癒二皇子,而且還能幫助二皇子扶搖直上!
二皇子扶搖直上,豈不就是……
何妃別說眼看着冀忞的血間接有了奇效,就是聽說這一層,她也會傾盡全力一試!
何況,這是對冀忞莫大的恩典!
“冀忞,你大膽!”
鄒側妃想起昨夜陪着何妃去探視二皇子,二皇子面色蒼白,氣喘吁吁的樣子,而眼前的冀忞竟然無動於衷,這不是巴不得二皇子早死?
還是,冀忞巴不得自己早點做寡婦?想到這裡,鄒側妃怒意便直直衝上頭頂!
“冀忞,殿下因爲你都快死了,你還在這裡沒事兒人兒一樣!我真不知道你怎麼這麼壞!難道你的心腸是石頭做的?你有沒有點良心?”
“良心?”冀忞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如果不是已經磨鍊得心性沉穩,冀忞怕是要笑出眼淚。
害人的人,去苛責被害人“沒有良心”!
冀忞感到很不耐煩,她無心跟鄒側妃爭辯,跟這羣人講道理就是對牛彈琴。
冀忞直直地看向美琳,語氣寒涼而清冽,
“美琳,是你鼓動的吧?是不是還有你的好兄長洪逑濱?還有你,蘇瑾,蘇姨娘,是不是你還在那裡賊心不死?你難道就真的打算一條道跑到黑?你就不爲你的好兒子洪相林積點陰德?蘇瑾,蘇姨娘,不,現在是蘇嬤嬤,你知道不知道,老天如果報應不到你身上的話,是會報應到你兒子身上的!”
蘇瑾被冀忞眼底的森寒震得直直髮呆,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冀忞!
冀忞不再是那個在淮安候府裡細語輕聲,謙恭有禮的小女孩。
此刻的冀忞好像是索命的閻羅,從瑟瑟陰風中走向她!
“唰!”蘇瑾的腦海裡一個恐怖的畫面一閃而過!
裡面,蘇瑾七竅流血,滿身黑膿,膿血四散……
一旁的美琳,忽然間感到了強烈的恐懼,這種恐懼帶來的一種瀕死的窒息!
衆人的驚異,不解中,冀忞緩緩褪下玉鐲……
“不!”美琳驚呼!
玉鐲摔倒地上,碎成粉末!
粉末中,有細小,微不可見的小黑點四下飄散……
有幾粒落到了蘇瑾的頭髮上,臉上,裸露的手臂上……
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