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認識他?”普魯登斯微微一愣, 反問道。
“他是我父親的至交好友……”傑伊抿着脣, 臉色看上去很糟糕。
皮爾特叔叔是父親感情最好的兄弟,常常與父親結伴冒險,當初父親突然離開, 他還以爲是他又和皮爾特叔叔接受了什麼任務。
等後來徹底失去父親的消息, 他便想着送喬茜去王城之後, 就出發去皮爾特叔叔的住處瞧瞧的,隨後在小東村遭遇了影子協會截殺,又有巴克村長告知他線索, 他纔打消了這個念頭。
卻沒想到, 記憶中那個親切穩重,經常送他小禮物的叔叔,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時候,已經離開了人世……
“等等,你的父親……?”普魯登斯也是一臉震驚,然後他突然瞪大了一雙鷹眼, 問道, “你和夏普是什麼關係?”
“夏普就是我的父親。”傑伊聞言,答道。
普魯登斯不禁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打一開始他就覺得這個少年像極了十幾年前的那個男人,沒想到還真是他的兒子!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混蛋是怎麼拐跑了他最得意的弟子,然後一起組建了什麼“巨龍之翼”傭兵團,好不容易將傭兵團帶領到SSS級, 卻又突然將傭兵團解散了!
最可氣的是皮爾特就這麼跟着他走了,而這一走,他們師生二人居然就是天人永隔……想到這裡,普魯登斯只覺得心臟一陣絞痛。
皮爾特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可以說是他的半子,雖然一年見不到幾次,但他幾乎每個月都會寫一封信給他,跟他描述他和夏普那個混蛋又經歷了什麼樣有趣的故事。
即使他從不回信,就像當初說的一樣,他敢走就不要想着他再理他,皮爾特也從未斷過來信。漸漸地,他也有些心軟了,可是,終於有一個月,信鴉沒有到來。
從那以後,他沒有再接到過皮爾特的信。當時的他氣壞了,認爲這個孩子沒有恆心,最惱火的時候,還差點將他之前的信箋全部燒了。
不過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他還是下不去手,只好將那些信都鎖在了一個小箱子裡,塵封在了角落。現在每每想來,都會慶幸當時沒有那麼衝動……
“閣下,皮爾特叔叔他……是怎麼死的?”傑伊沉默良久,才最終接受了事實,然後,他追問道。
“怎麼?你父親不知道嗎?他沒有告訴你嗎?”普魯登斯的語氣不是很好,他哼哼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昨天在水裡下了藥吧?果然父子倆都是一個德行!”
他這是明顯的遷怒,把新仇舊恨都算到了傑伊的頭上。
“在水裡下‘真心藥散’的人是我,您要怪就怪我好了!”見普魯登斯責怪傑伊,喬茜頓時就不依了。
雖然不認識那皮爾特,但她還是能感受到傑伊那悲傷的心情,正不知如何安慰他呢,這時候更看不得普魯登斯指責他了。
“而且,如果不是您遲遲不肯說出亞爾維斯的下落,我們也不會出此下策。”喬茜據理力爭,“冒犯到您,我很抱歉,但是如果不這樣,我的外祖父可能已經死了,所以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的!”
一直默默聽着的亞爾維斯,心中一動,終於擡頭看了那與普魯登斯對峙的少女一眼。
喬茜,她終於肯喚他外祖父了……在那麼一瞬間,他居然感覺自己那一顆枯涸的心,又重新煥發了點點生機。
“哼!”普魯登斯冷哼了一聲,卻沒有再就下藥的事情說什麼。
如果不是看到他們確實將亞爾維斯救了回來,他會直到現在才發難,而且還輕輕揭過嗎?就算脾氣再好,他也是魔導師級別的人物,代表着魔法界最頂尖的實力,並不是誰都能觸摸他的虎鬚而不被追究的!
亞爾維斯在逃亡途中將他困在精神屏障裡,自己引開了魔神之獸,也算救了他一命,這份恩情,他會一直記着,對這兄妹倆,他自然也會寬容許多。
“喬茜。”傑伊拍了拍喬茜的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他又看着普魯登斯,說道,“父親從未跟我提起過這件事,事實上,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我父親了,他在三年多前就失蹤了,我至今沒有得到過他的消息。”
“哦?”這一次,倒是輪到普魯登斯意外了,“你說他是三年前失蹤的?”
“是的。”傑伊點了點頭。
普魯登斯陷入了沉思,他原本以爲夏普會知道一些事情的,畢竟皮爾特的最後一封信中,有提到過夏普……好吧,他又有那封信裡沒有提到夏普那個混蛋的呢?
信上隱約提起,兩人又發現了一處神秘的地方,聽說有件寶物,可以包治百病,所以兩人要去碰碰運氣。
不過……
“皮爾特叔叔他……”傑伊見老人的眼睛恢復清明,連忙追問道。
“他八年前就死了。”普魯登斯沒有再嗆聲,直言道。
“八年前嗎……?”傑伊眼神變得有些空洞,他實在難以接受,皮爾特叔叔八年前就已經死了,可是,他從未聽父親提起過啊……
看着少年難過的模樣,普魯登斯心裡也不好受。其實他也是將近一年前才知道的,他一直以爲皮爾特不孝,沒有良心,卻沒想到,在那麼早的時候,他就死了。
如果他當初不那麼固執,在他斷了來信的時候就去找他,是不是就不是今日這般結果了?可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縱使他擁有再強大的實力,也無法做到起死回生……
在那瞬間,普魯登斯的面容似乎變得更加蒼老了,還未恢復元氣的身體,看上去愈發的單薄。然而,他卻努力挺直了脊背,讓自己看上去好一些。
“他是怎麼死的?”傑伊又再次問道。
“不知道,我還在調查他的死因,目前的線索,都指向了那處秘境。”普魯登斯搖了搖頭,然後他又問道,“對了,那隻魔神之獸怎麼樣了?死了嗎?”
“我們到那裡的時候,只發現了亞爾維斯,並沒有看到那魔神守護獸的蹤跡。”傑伊如實答道。
這個時候,亞爾維斯終於開口,說道:“我確實殺死了它,不過那隻魔神之獸太過詭異,我有種感覺,那可能不是它的本體,所以,普魯登斯,你最好把那處秘境忘了,不要再去送死。”
“我、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回去了……”普魯登斯一噎,嘴硬地哼哼了一句,精靈直率的性格什麼的,真是太討厭了!
亞爾維斯看了他一眼,又沉默了下來。
談話到這裡,便沒有再繼續下去了。這時候,柯尼也剛好端來了晚餐,已經領教過柯尼廚藝的普魯登斯,也暫時收拾好了心情,對着美味大快朵頤起來。
沒心沒肺的小矮人,也投入了美食之中。喬茜傑伊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和普魯登斯相處得不錯,小矮人學習魔法的決心打動了普魯登斯,他答應了小矮人,等回到人類世界,願意給他一個學習魔法的機會。
這對小矮人來說,實在是意外之喜,這也令他對普魯登斯,愈發殷勤備至了。
傑伊的胃口卻受到了影響,簡單吃了幾口之後,就停了下來,這讓喬茜不免爲他憂心。
用完餐之後,衆人就各自去休息了。
身爲魔導師的普魯登斯,魔法帳篷這種好東西自然是隨身帶着的,而常年行走於大陸的亞爾維斯,也少不了這樣的方便之物。
所以,這處雪地上,又再次豎起了兩頂帳篷。悽清寒冷的夜裡,只有小魔偶守在帳篷外,盡責盡職地守護着帳篷裡的人。
喬茜洗完澡出來,看到坐在書桌後,呆呆地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傑伊,只覺得一陣心疼。她輕輕地走過去,摟住了他的腰。
傑伊回過神來,見喬茜擔憂的模樣,他朝她安撫地笑了笑,然後伸手拉過她,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後將臉埋在了她的肩窩處。
“我沒事,別擔心。”少年低低的嗓音響起,讓喬茜的心忍不住揪疼起來,她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纔好。
“喬茜。”突然,傑伊開口叫了她一聲,他的氣息噴到她的耳朵上,讓她覺得有些癢。
“嗯?”
“我覺得,皮爾特叔叔的死,跟父親的失蹤有關係。”傑伊的眼神變得尖銳起來。
“啊?可是……爲什麼?”
“你還記得嗎?父親也是在八年前回到克利普斯的。”傑伊分析道。
“嗯。”喬茜點了點頭,她大概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遇見夏普的情景。
“從那以後,父親就帶着我們在多哈城定居了下來,即使接受商行的委託,也幾乎沒有很長時間的離開。”
“是啊,這有什麼不對的嗎?”
見喬茜懵懂的樣子,傑伊像響起什麼,嘴脣彎了彎,露出一個無奈卻又縱容的笑容來,他說道:“你可能不知道,父親不是一個能在一個地方呆很久的人,他是一個天生的冒險家。”
“哦哦,所以說,他和我們呆在多哈的那幾年,其實是比較反常的?”
“嗯。”傑伊點點頭,“而皮爾特叔叔是在八年前去世的,這個時間太巧合了。”
“或許是因爲皮爾特叔叔的死,所以才讓爸爸消沉下來了呢?”喬茜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不,你忘記了,還有影子協會那幫人。”傑伊搖了搖頭,道,“父親不是那麼容易消沉的人,當時的他,很可能是在躲避影賊的追蹤或者說,追殺。”
“而他選擇躲避的原因,很可能,是爲了我們……”說到這裡,傑伊眼神一黯,爲什麼他沒有早點看出端倪呢?
喬茜也有些沉默,夏普爸爸確實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她拍了拍傑伊的手,又問道,“可是影子協會的人爲什麼要追殺爸爸呢?”
“不清楚,大概是跟那處秘境有關吧?”傑伊搖了搖頭,目前的線索太少了,他推斷不出來。
“那我們還回克利普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