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古之惡來

“凡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二曰火積,三曰火輜,四曰火庫,五曰火隊...........

故曰:明主慮之,良將修之。非利不動,非得不用,非危不戰.......

怒可以復喜,溫可以復悅;亡國不可以復存,死者不可以復生。故明君慎之,良將警之。此安國全軍之道也!”

龐煖滔滔不絕,桌案前的御史中丞袁聞聽得目瞪口呆,這....這特麼叫做不知兵書?

太尉張溫也滿臉尷尬,難道那個王奔戲弄老夫?想讓這個奇人立威,打響他們一夥人的名望?

如果這樣的,這就太小看老夫了。

不管怎麼說,老夫也是大漢帝國的最高武職————三公之一,太尉!!!

張溫沉吟一下,說道:“呵呵,既然熟讀兵書,那可知《尉繚子·天宮篇》。”

太尉張溫此言一出,周圍的將軍裨將,一片竊竊私語。一旁始終低頭不語的十常侍之一的蹇碩也擡起頭,看向太尉張溫。

張溫是要置這個奇人於死地?!

這一題,基本是死題無解。

《尉繚子》一書,對於它的作者、成書年代以及性質歸屬都頗有爭議。

一說《尉繚子》的作者是魏惠王時的雜家隱士。一說爲秦始皇時大梁的兵家宗師。

所以,《尉繚子》一書被一分爲二,其中有29篇歸於雜家著錄,31篇歸於兵家收藏。

漢武帝時期,董仲舒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諸子百家典籍多有失散。

這一時期的動盪,讓本來就雜家,兵家分別收藏的《尉繚子》一書,章節渙散失傳頗多,愈發難以考據。

現在流傳世上的《尉繚子》兵書,大多是零散章節。但是,即使這零散章節,也是孤本、善本,世間獨一無二,由書香門第,世族大家收藏,輕易不示人。

據蹇碩的記憶,皇宮的書籍典藏中《尉繚子》兵法一共48篇,其中並沒有張溫說的《尉繚子·天宮篇》。

也就是,這個《尉繚子·天宮篇》十有八九,是河內張家收藏的殘篇孤本。

閣道中圍觀的王奔聽到張溫的題目,露出笑容。

就算龐煖是一個軍事宅男,能夠背出《孫子兵法》,那又如何?

這個《尉繚子》王奔記憶中是已經失傳的古代書籍,龐煖這一關是無論如何過不去了!

..........

“梁惠王問尉繚子曰:黃帝刑德,可以百勝,有之乎?

尉繚子對曰:刑以伐之,德以守之,非所謂天官時日陰陽向背也....

按天官曰:背水陣爲絕地,向阪陣爲廢軍。

武王伐紂,背濟水向山阪而陣,以二萬二千五百人,擊紂之億萬而滅商,豈紂不得天官之陣哉!

黃帝曰:先神先鬼,先稽我智。

謂之天官人事而已。”

龐煖一口氣將《尉繚子·天宮篇》一字不差,背誦完畢。

場上一片譁然,太尉張溫倒抽一口涼氣。這個龐煖,竟然一字不差?記得家中的《尉繚子·天宮篇》明明是孤本,難道世間還有其他地方流傳。

混賬!

太尉張溫已經百分百確認,自己被那個奇人首領王奔耍了!

這個傢伙,就是要通過公車署面試,來幫助他們那一夥人立名!!

周圍將軍校尉議論紛紛。

“媽的,這個瘦不拉幾的傢伙,竟然真的背出來了!”“那個《尉繚子》你們有讀過嗎?”“沒有。”“什麼料子?”“夏侯家的白癡!是《尉繚子》兵書!”“某聽家父說過,《尉繚子》兵法已經失散,現在只有殘卷流傳各個書香世家的文閣書庫中收藏。”“那就是孤本啦?看都看不到。這也能背出來?”

聽到周圍校尉將領的議論,閣道圍觀人羣中的王奔臉色極差,如同吃了蒼蠅一般,他右手拇指上佩戴的鹿角武扳指,撥弄出奇怪聲響。

對於這些嘈雜的議論,龐煖沒有理會。

在父親留下的《鬼武神》手稿中的【兵法篇章】,裡面有《孫子兵法十三篇》的原文和詳盡註解。

龐煖從小到大讀《鬼武神》千萬遍,早就將《孫子兵法十三篇》倒背如流了。

至於《尉繚子》一書,在父親的手稿中【戰國篇章】中,曾經記載他在受魏惠文王徵募時候,在大梁認識一位非常有趣的隱者。那位隱者寫了一部非常偉大的兵書:《尉繚子》。父親在手稿的附錄8中有着完整版紀錄。

每個少年,心中都有一個英雄夢。在沒有長大前,總是不甘心雲淡風輕度過一生。

龐煖也經歷過這樣的時光,想成爲“史上最強的大將軍”,脫離這庸碌無聊的孤獨世界。

那段時間,龐煖着迷於軍事,幻想着戰爭。通宵達旦的看着《鬼武神》手稿,看的非常細,連其中的附錄也不放過。

有一段時間,龐煖還手抄默誦很多名篇。其中論述政治、經濟和軍事的關係,攻城與作戰原則的《尉繚子·天宮篇》,是龐煖最喜歡的兵法章節之一。

“不過只是紙上談兵罷了!爲將者,手無縛雞之力!只會泛泛而談,終究兵敗身死而已!爲將者,唯有勇武過人,才能讓三軍折服甘效死力!”鎮北將軍樑翼坐不住了,高聲吼道,”汝可使什麼趁手兵器?”

媽的。早就說過直接考校武藝。

御史中丞袁聞就是抹不下儒生的面子,提出要來什麼文試,萬一被對方答上呢?

而且,我大漢軍隊將校提拔,一向注重武勇。這個龐煖就算倒在文試上,傳出去也難以服衆。

這些酸臭文官,整天想着把爪牙深入軍中,搞什麼文試。無非是連弓都拉不開的軟蛋文官想混軍功,獲得“知曉兵事”,“通達軍略”,“運籌帷幄”的儒將美譽,從而爲自己的仕途能更進一步......

現在果然失了面子。媽的。還是要老子出馬搞定。

之前的公車署面試,從沒出過那麼難的兵法文試。現在這種難度,明顯是刁難,結果還被對方對答如流。白白讓對方掙取了名望!

幸好,老子早有準備。

鎮北將軍樑翼的信心,就來自於閣道圍觀的將軍校尉們。

這些將軍校尉是樑翼在南軍中的親信,也都是軍中擅長刀、劍、戟、弓等某一項兵器的一流高手。

只要龐煖說出一項,立刻就會有對應擅長某項兵器的軍中悍將跳出來比武。

刀劍無眼,軍中武鬥,輕則斷手斷腳,重則亡命,都是常有的事情。

到時候,只要向陛下稟報,這個奇人在軍中比武時候,“不小心”殘疾喪命,就可以了。

“擅長力氣。”龐煖平靜說道。

鎮北將軍樑翼沒想到龐煖會這樣回答,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擅長力氣?我大漢軍中力士何其多,哪輪得到爾等豎子在此大言不慚!!!在場的將軍們哪個沒有力氣?!”

“鎮北將軍說的對!我們不服!”“媽的,擅長力氣有個屁用?回家種地吧!”“想在公車署混軍職!老子手中的三十斤虎口斷崖刀可不答應啊!”

周圍將士一片嘶吼沸騰,如同在炸了鍋的油水。只要鎮北將軍樑翼一句話,他們就會衝上去,給這個天高地厚的書呆子血的教訓。

在閣道中圍觀的蘇筱和高拓野面面相覷。樑翼這個鎮北將軍,果然有一手,調動軍心如此嫺熟。這些將士本來就是軍中兇悍桀驁之徒,如今徹底被點燃洶洶烈火般的殺意。

面對這樣的局面,即使是超時空將領中的老手,也難以應付了。

這個新人必死無疑。

龐煖不回答,環顧左右,直徑朝着公車署門口的柳樹走去。

“唔!喝!!”龐煖一個深呼吸,一把抱住柳樹樹幹,手臂肌肉隆起,青筋暴出,雙臂如同盤着一條條粗壯的紫色蚯蚓在蠕動。

柳樹紋絲不動,清風拂過,柳條拂過龐煖臉龐,彷彿嘲笑着這個愚蠢莽撞的人類。

龐煖鬆開手臂,退了一步,打量着這顆楊柳樹。

啪,脫掉上衣扔在地上,看似瘦弱的龐媛,露出一身結實緊緻之極的肌肉。他上前一大步,用左手向下摟住樹幹,右手把樹的上半截,全身肌肉緊繃,發出咔的筋骨活動聲,各個關節的肌肉如同塞入煤塊的蒸汽機充滿着炙熱的力量。

“起!!!”龐煖一身怒喝。

咔咔,楊柳樹枝幹關節,發出痛苦撕裂的聲響。周圍地上的碎土,也開始不安分的抖動。,

鎮北將軍樑翼見識到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這個叫做龐煖的奇人,右手向下,左手抱住上截,把腰一挺,將公車署門前的楊柳樹便連根拔起!!

龐媛抱着柳樹,上前幾步。提了一口氣,吼聲如雷:“既然諸位不服!何人敢與我龐煖決一死戰!!!!”

本來燃燒起洶洶殺意的公車署閣道,如同被潑了一大盆冷水,安靜異常。諸將校尉,無一人敢應聲。

世人皆以爲,西楚霸王那樣力能扛鼎的怪物只存在於遙遠傳說之中。

沒想到,當世竟然真的有此等人物。

太尉張溫倒吸一口涼氣:“此人,真乃古之惡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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