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去管一直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的薛雲笙,沈顏熟練地穿過幾條大街和小巷,一揮袖,輕鬆越過了一座府邸的高牆,穩穩地降落在偌大的庭院中。
而這座現已空無一人的府邸,正是往日令人望而卻步的司空府。
薛雲笙一見,忙緊隨其後,他可不能保證這府裡是真正的安全。他可不能確定司空泫的暗衛真的已全部死光了。若是仍有餘孽,怕也不會是容易對付的。
府邸雖大,但沈顏很快便直奔到司空泫的書房裡,她知道,這裡有她最重要的東西。
只見沈顏在面積足有兩間廂房的書房裡東翻西找,而且還甚是仔細,連一磚一瓦,一寸灰塵都不放過。
“小月,你在找什麼?”
“雲笙,幫我——幫我找一本札記,還有,還有一塊紫色的玉佩。”
很久沒見過沈顏緊張焦急的模樣,薛雲笙當然能明白兩樣東西對她的重要性。立即從何另外一邊仔細地找起。但直到他們將書房弄得一片狼藉,到處如遭野獸侵襲般,甚至砸開了所有的櫃子,都沒能找出半個可疑的影子。
沈顏強自平伏了下來,關心則亂,關心則亂——
很多武俠片什麼的之中的人物,一般都喜歡將東西藏在什麼暗格啊機關裡的。所以,這個房間裡的也一定會有——
牆上的畫?
一張一張地拆下,尋着牆上的暗處,希望能找出些裂縫來。
但牆上已經空無一物了,卻仍是不見有任何漏洞之處。
接連翻找了好幾個重要的房間,最終也還是一無所獲。
趁着薛雲笙睡下,沈顏悄悄地步出了“青雲”客棧。(沒辦法,薛雲笙不肯離開沈顏半步,所以也在隔壁租下了一間房,並且除了睡覺,時刻都跟在沈顏身邊。)
剛翻過兩道高牆,眼前一個人影一晃而過。沈顏一驚,下意識地一掌拍出,那黑影卻閃得極快,毫髮無傷地站在沈顏的身前——
“你是~夜衣?!”
黑影點了點頭。那獨特的銀色面具在幽幽的月光下斂去了炫目刺眼的光華,而透着些柔和的神秘感。
“你知道我要去找你?”
夜衣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只是碰巧麼?”
沈顏想着這裡離夜衣的府邸其實已經不遠了,大概也只是事有湊巧吧。
不一會兒,兩人已坐在一處高高的屋頂上。
沈顏無奈地笑笑,早知
道以前一早就該克服掉畏高的毛病了——現在才知道,坐在屋頂仰望夜空繁星的感覺是如此的舒暢愜意。似乎就這樣便真的已遠離了萬千的煩惱,塵世的喧囂。只剩下自己一個,無限靠近,遼闊的天際。
沈顏不開口說話,夜衣便也保持着沉默。(突然地插話:咳咳~因爲人家帥哥是啞的嘛,你怎麼能期待人家主動開口說話呢?!汗啊!)
“夜衣~”
終是開口打破沉默,沈顏的聲音很輕很輕,但卻還是擾亂了這難得的靜謐,驚動了附近的小動物,便是一連串“窸窸窣窣”的聲響。
將頭轉向沈顏這邊,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幫我找一本厚厚的黃皮札記和一塊橢圓的紫色玉佩,那札記上還連着一條藍寶石項鍊的——之前被司空泫拿了,可是我翻遍了整個司空府也找不到,我想,大概只有你能幫我了。”
不能再跟聖翼門扯上任何關係,所以也就不能拜託青衣他們幫忙了。
“它們對我很重要的,所以請你務必幫我這個忙。而且,我已經沒剩多少時間了,請一定要在後天晚上之前——我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不過——”
不過我已經沒有辦法了啊!
夜衣點了點頭,慢慢地伸出了一隻手指。
“你說只要一天?”
又點了點頭。
沈顏展顏一笑,甚是欣慰。
那笑容雖是淺淡,卻能讓人有如沐春風的快感,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夜衣忽地感覺難得的開懷。
這種感覺,如此熟稔,令夜衣一個恍神,那是一種似曾相識,使他不經意間竟生出絲絲的甜蜜——最大的問題卻是,這種感覺,他根本難以捉摸,無從考究。
似是憑空而生,卻真實強烈。
猛然間,頭開始疼了起來,眉頭禁不住緊緊地皺起。
沈顏才留意到,剛想開口詢問,夜衣一個抱拳,“呼”的一剎風聲,面前便驟無人影了。
焦急地等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明明夜衣答應說只要一天時間的,現在明顯已逾期,但眼看着月亮越來越圓,而等的人卻始終未曾出現。
薛雲笙雖在她身邊,但伊人根本就沒有賞月的心情,自己對着再圓的月又有何用?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陪她乾着急,也在恨着自己,不能爲她做點什麼。
正當沈顏慌亂無比的時候,那襲熟悉的黑衣才終於出現了。
而等來的,卻只是兩行字——
“抱歉,我找了司空泫幾個隱蔽的暗點,但是你想要找的東西,我始終找不到。
這是我欠你的,日後若還信得過我,我願意爲你再辦一件事,而且絕不失手。”
頹然地垂下雙手,沈顏的雙眸迅速蒙上一大片濃重的霧,喉嚨也哽咽着發不出半點聲音。薛雲笙緊張地輕聲喚了喚她,她卻突然往地上一坐,似被抽乾了力氣般,她只想好好地大哭一場。
但願哭醒過後,這一切都不過是假象。
難道,真的不見了麼?
尋不回了麼?!
那我還能回去嗎?!
越想心就越是混亂如麻。
她是真的覺得累了,她是真的好想好想離開這個地方——
因爲一想起那個屈辱而痛不欲生的夜晚,自己就呼吸困難;
因爲一見到青衣他們自己就恨不得往最深的地底裡鑽,但卻是更希望能再像往日那個跟他們談笑風生,如相見恨晚的摯友般相知相識;
因爲還是忍不住會想起殷楚辰,想起他裝模作樣時的傻樣,想起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保護,想起他那些和煦如風的笑,彷彿簡簡單單的甜蜜生活還在,而心裡卻一開始硬生生地疼了起來——像是誰在心底深處灑下了一層厚厚的碎玻璃,只需微微一動,只是輕輕一念,被刺得千瘡百孔,痛得如割如絞。
那種感覺不想再持續,這分明是在重複不斷地用自己曾有的快樂來用力地扎自己的傷口,如此已血流成河,麻木不清,卻又是不能,又不能忘記!不能放下!
此等煎熬,她還能忍受多久?!
還要忍受多久?!
殷楚辰,或者你從來不知道,我是多麼地羨慕你——
你已忘卻我們之間所有的一切,縱是磨掉了某些值得銘記的片段,卻是能永遠地不再悲傷!
我知道,你終會遇到另外一個很愛很愛你的女子,然後她會成爲你的妻子,與你一起相守到老。
我曾幻想過那個女子會是自己,光是想想,便已讓我偷笑了好一陣子。
但,原來~註定了不是自己的,就終究會失去。
因爲,你還是像那些惡俗的肥皂劇中的主角一樣,失憶了。而且單單是,不能想起我。
所以啊,我還是沒有做女主的命——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是既定了的宿命啊!
所以啊,我只能離開了。
就如同我們從不曾相遇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