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瑾握着撿來的槍,走在前面,慢慢靠近了那間屋子。
還是沒有聲音,死亡一般的寂靜。
越是這樣的安靜,越是容易讓人心裡產生恐慌,害怕的情緒。
這不,祁彥首先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感覺心臟都要從胸腔跳出來一樣。
“我……我不走了,你們進去吧!”
亞瑟也是害怕到了極點,但是喬月剛剛的眼神,給了他刺激。
他不想被喬月看不起,所以整個人都被汗水包圍,還是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跟着他們。
封瑾忽然停下,對身後的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喬月跟着他蹲下,摸到腳邊的一個東西,突然朝着門的縫隙扔出去。
那好像是個瓶子,是玻璃的瓶子。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地方,格外響亮刺耳,彷彿能震到每個人的心裡。
一直到碎裂的聲音消失,裡面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裡……好像是一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死一般的寧靜。
“我進去!”封瑾握着槍起身。
喬月點頭,護着他的身後。
人的眼睛長在前面,並且根本沒有動靜的靈敏。
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都是盲區。
兩人以防守的姿態踏進房間,裡面的燈依舊亮着,只是並不明亮。
“沒人!”封瑾看了一圈,整個房間能藏人的地方,他一眼看盡,便把槍放下了。
喬月放下木棍,開始打量這間屋子,只不過她沒什麼表情。
應該說,他倆都沒有太大的震動。
但是後面跟進來的亞瑟就不一樣了。
他站在那,眼睛掃過房間裡所有的擺設,在那些大瓶子上停留的時間有點久,最後,他看到了房間正中央,那裡擺着一張手術檯。
上面是一具屍體,而且是被剖開肚子的屍體。
亞瑟站在那,整個人僵住,腦子裡面有十幾秒種的空白。
緊接着,他像瘋了似的,轉身衝出房間。
身體的協調性沒了,撞在門框,又摔倒在地,接着爬起來,又繼承沒命的逃走。
祁彥本來蹲在外面的牆角,見亞瑟衝出來的那副失魂的樣子,很慶幸自己沒跟進去。
眼不見爲淨,不看,也就不會在腦子裡盤旋不去。
有的時候,知道的太多,沒個屁的好處。
喬月撇了撇嘴角,渾然不以爲意,“他反應那麼大幹嘛?不就是人體器官,都是死的,又不是活的,更不是鬼!”
封瑾朝她挑了下眉,“第一次看見的人,都這樣,你之前見過很多次?”
喬月搖搖頭,“倒也不是常見,誰整天閒着沒事,跑去看人體標本,只不過以前經常遇到腸子掉出來,或者殘肢斷臂什麼的。”
在戰爭中,這樣的情況太常見了。
一顆手榴彈扔過來,幾個人瞬間就能被炸飛。
或是炸的血肉糊塗,或是手臂啊,腿啊什麼的,跟身體分離。
如果有條件接上,得趕緊抱着斷肢,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療隊。
所以在戰場上,她們經常這麼幹。
封瑾走過去,揉了下她的頭頂,然後將她的小腦袋,按在自己懷裡,“以後不用經常看見,你的眼睛裡,不該只看見那些東西。”
喬月從他懷裡仰起頭,笑的很狡黠,“好啊,那就不看,我只看你好了。”
她知道封瑾是想讓她遠離這些血腥的東西,是他的一種保護願望,不管怎麼說,她心裡的幸福的。
祁彥坐在外面忍不住出聲,“你倆就算要調情,也換個地方行嗎?”
真是夠了,這種地方,他倆也能溫情的互訴衷腸。
封瑾笑了下,放開喬月,開始檢查那具屍體,“這是被人爲殺死的,他的心臟沒了,是用專業的手術工具,劃開胸腔,拿走了心臟,還有……他的最腎臟,也被人取走。”
喬月也在觀察那些瓶瓶罐罐,“人體器官買賣,一本成利的生意,巨大的誘惑在那擺着,有的是人願意嘗試。”
t國的動亂,滋生了黑暗的地下買賣。
販賣人體器官只是其中一項。
在這些人眼裡,人跟動物沒什麼不同,都是他們賺錢的工具,只要能給他們帶來利益就成。
忽然,有許多腳步聲,正朝着這邊快速靠近。
“走,先離開這裡!”封瑾飛快的拉起喬月便走,地上的碎片也管不了。
走廊上,祁彥拖着亞瑟也站了起來,他聽到了腳步聲。
說真的,頭皮發麻,整個人心是虛的,那是害怕。
“怎麼辦?”祁彥扭頭看着樓梯的方向,聲音是從那兒傳來的,似乎有很多人走着樓梯。
封瑾四下看了看,“先找個房間躲起來,你看好他,別讓他出聲。”
喬月推開一個房間的門,那是一間小倉庫,裡面堆的都是醫療器械,“到這裡來!”
樓梯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祁彥拖着亞瑟迅速的閃了進去。
封瑾走在最後一個,輕輕的把門掩上,但是留了一條縫。
他便站在門縫後面,觀察外面的動靜。
“把他弄後面去,真是麻煩!”喬月煩躁的很,真不知道他們爲啥要帶着亞瑟,就算把他扔街上,他也肯定不會有事。
祁彥絕對跟她同仇敵愾,這個亞瑟真的比他還孬,“早知道找個地方把他丟下了,要不待會找個警察局,把他丟那兒也行。”
“算了,你倆先藏好,別出聲,也別亂動。”喬月低頭看着手裡的木棍,心衰到了極點,要是能抱着一把自動步槍,該有多好。
封瑾悄無聲息的站在那,看着一羣持槍的人走上來。
或擡,或扛,或拖,弄上來很多不知是昏迷還是已經死掉的人。
而這些持槍的人,即便扛着死人,仍然可以邊走邊聊天,甚至他們還在笑。
他們將人扛進了剛纔的房間,還有兩個,去了樓上。
緊接着,又陸陸續續有人帶着屍體或者傷者走過來。
一時間,走廊裡熱鬧非凡。
封瑾眯起眼,拳頭攥起。
如果他沒看錯,那些像貨物一樣被扛着的人,都是先前在街上,手無寸鐵被子彈射殺的人。
有兩個男人,送完了人,便靠在走廊邊,抽菸休息。
他們距離封瑾,只有不到五米。
所以封瑾可以很清楚的聽見二人的對話。
“媽的,都說了多少遍,不要用手雷,這幫小兔崽子,從來都不肯聽話,槍聲一響,一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一人吐了口煙,憤憤的說道。
“吸了那玩意,能不瘋嗎?他們巴不得越瘋越好,今天差點把局都給炸了。”
“是啊!要讓他們收斂點,人都炸碎了,還有個屁脾,事兒得鬧,但也不能鬧的太大,否則真把他們逼急了,對咱沒好處。”
“以後還是搞暗的吧!今天過後,他們肯定要軍隊過來。”
“成,那就搞暗的,反正這幫肉蟲,跟豬也沒什麼兩樣!”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掐滅了煙,繼續下樓搬人了。
“阿丁,到倉庫拿點紗布過來!”
“知道了!”
那間屋子裡,走出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人。
同樣是白衣,有的人做着拯救的工作,有人卻做着殺人的工作。
封瑾對身後的人做了個手勢,喬月點頭,迅速找了個地方隱藏起來。
那個叫阿丁的人,推開門進來,手裡握着手電筒。
四下照了照,當然不會發現有異常。
剛纔頭兒還把他教訓了一頓,因爲地上有玻璃碎屑,便以爲是他打碎了東西。
阿丁覺得冤枉,他根本什麼都沒有做啊!
他開始找東西,喬月屏住了呼吸,身子緊緊貼着牆壁。
跟對面同樣隱在黑暗中的封瑾,對了個眼色。
在沒有武器,跟有利地形的情況下,他們是不能冒險跟對方火拼,因爲勝算太小。
而且也沒有後援,如果一旦有人受傷,事情就會變的更加糟糕。
阿丁握着手電,又往裡面走近了些。
找到他需要的東西,用胳膊夾着,便準備離開。
突然,一聲輕微的響聲,讓他停下了腳步。
祁彥懊惱的恨不能敲碎亞瑟的腦袋,好好的,他動什麼?
亞瑟無辜又委屈,他只是腿麻了,想換個姿勢,哪知會碰到旁邊的東西。
“什麼動靜?裡面有人?”阿丁握着手電,慢慢往回走。
手電的光亮,就要照到祁彥蹲着的角落。
喬月握緊了手裡的棍子,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也只有敲碎他的腦袋,因爲封瑾的槍不能開,這間小倉庫連窗戶都沒有。
阿丁的腳步越來越近,衆人的呼吸跟心跳,也隨着他的腳步,變的急促緊張。
“阿丁!你到底在幹什麼?讓你拿個東西,爲什麼這麼慢!”門外有咆哮聲傳來,止住了阿丁的腳步,同時也解了他們的危機。
“來了!”阿丁放下手電,停了片刻,才轉身離開。
祁彥大大的鬆了口,以爲危機解除了。
但是喬月跟封瑾可不這麼看。
他們不能一直躲在這裡,誰知道外面的人什麼時候離開,也許下一個進來的人就會發現他們。
封瑾對喬月打了個手勢,飛快的又躲到了門後。
負責搬運貨物的人,已經沒了,樓道里除了持槍的保衛,就只剩穿着白大衣的人。
封瑾盯着樓道頂上的燈,那是他們剛剛上來的時候,臨時打開的。
在沒有燈之前,走廊上一片漆黑。
封瑾豎起手指,朝喬月比劃了下。
喬月飛快的躥到祁彥二人面前,“喂,聽好了,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麼繼續在這裡窩着,等到外面平息,再自行找機會離開,要不跟着我們,但是要默契配合,絕不能給我們拖後腿,聽懂了嗎?”
祁彥經歷多一點,自然心態要強上一些,“懂了,不過我得找一個擋子彈的盾牌。”
只要是金屬的就行,好歹也是一種保護。
但是亞瑟就顯得又呆又癡,愣愣的,眼睛找不到重點。
喬月怒氣橫生,擡手扇了他兩巴掌,“清醒一點,要不然就把你跟那些標本放在一起!”
“不……不要!”亞瑟被她嚇唬的跳起來,聲音有點大。
走廊上聊天的人,聽到了異常的動靜,其中一人抱着槍,走了過來。
他們需要查看一下,如果有問題,也需要及時處理掉。
哪怕是一隻老鼠都不能放過。
那人走到門口,慢慢的推開門,裡面仍然是一片漆黑。
但是他太自信了,端着槍便走了進來。
就在他邁進來的一剎那,封瑾出手了。
速度飛快的砍中他的手臂,卸掉他的槍,一個鎖喉,封住了他的咽喉,再反方向一扭。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脖子斷了。
封瑾一鬆手,那人軟軟的倒在地上。
封瑾撿起地上的槍,又從他身上搜出子彈,丟給了喬月。
槍到了手裡,喬月檢查了下,揣上彈夾,整個人興奮的倆眼放光。
真的是,有槍在手,遇神殺神,遇魔滅魔。
走廊上的另一人,見同伴進去了,卻久久沒有出來。
敏銳的意識到不對勁,丟了煙,也朝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