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讀了四書,詩經正在讀。”
甄寶玉也沒有想到,才第一次見面,賈璉就會問他讀過什麼書,有些支支吾吾的說道。
“哦,你歲數還小,這個倒不用着急。”
雖然這麼說着,賈璉卻是一臉瞭然的表情。
甄寶玉也是被慣壞了的。和自己家那個沒有什麼區別。
賈璉就算是再荒唐,到底是榮國府的繼承人,雖然書讀的不好。但是四書還是能勉勉強強看過的。
你甄寶玉不是說讀過四書嗎?賈璉從自己僅會的問題裡,挑了幾道有難度的,把甄寶玉問得滿頭大汗。
賈璉心中很是舒爽,這家裡的寶玉最受老太太喜歡,他早就看不慣了,但是又不能刁難。甄家的寶玉簡直就是家裡寶玉的翻版,他問上幾句就當是出氣了。
要說賈璉和迎春不是兄妹,都沒有人信,腦回路都是一樣一樣的,都拿着甄寶玉當作出氣筒。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就見甄家大公子甄寶寧帶着小廝僕從過來了。
“時辰也不早了,諸位想必也累了,還請一起入席吧。”
甄寶寧對着衆人拱手說道。
甄寶寧十七八歲,星眉劍目,薄脣帶笑,比賈璉還要高上一寸,長得也很是出挑。
怪不得真太妃能得寵十多年,甄家就沒有一個長得醜的,不管男女老少都長相不俗。
“賈家表兄請,文龍兄請。”
再說甄寶玉,他平時可是把大哥甄寶寧當做洪水猛獸的,這會兒看見大哥進來。反而是像看到了救星,連忙對賈璉和薛蟠說道。
“既如此,今日就罷了,改日在與甄家表弟一起討論學問吧。甄家表弟請,薛表弟請。”
賈璉心中暗爽,面上卻做出一副遺憾的表情。
“改日,改日一定”
薛蟠也擦了擦頭上的汗,跟在兩人身後,剛纔他也遭了池魚之殃,被賈璉問了好幾個問題,他答的亂七八糟,看到甄家大公子進來,眼淚都要下來了。
聽說賈赦賈將軍如今整日裡都在東院做學問,連門都很少出,賈璉賈表兄又如此喜愛和人討論四書,看來賈二姑娘一家很是看重讀書人啊。
學渣看上學霸,這要怎麼辦?
薛蟠心中苦逼。
不得不說,這又是一個美麗的誤會了。
賞梅不在一處,這宴席卻是都在花廳的,只是男女分左右坐了,中間隔着一座大大的屏風,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對面的一些情形。
這也不奇怪,歷來賞梅宴也有相親宴之說。要是隔得嚴嚴實實,又哪裡來的相親這一說呢?
甄家最初並沒有邀請黛玉的意思,畢竟當時林如海“病重”,大家也都知道林家大姑娘如今不過九歲,相親着實小了些。
給黛玉下帖子也是臨時決定,林如海沒有像想象中那樣“體弱”,“病重”,一夜之間突然“痊癒”了,又下令抓了鹽商總會的黃會長,甄家實在是摸不準。
邀請黛玉過來,一是爲了拉攏林如海,向揚州官場表示林府甄府沒有交惡,另外一個就是爲了打聽消息。
看到花廳的設置,甄寶玉心中很是歡喜,一會兒伸頭,一會兒探腦,急得抓耳撓腮的,後來跟賈璉二人告罪一聲,去旁邊的房間去見甄夫人了。
“寶玉,你不在前廳坐着,這會兒過來做什麼?”
甄夫人歲數大了,又和幾個相熟的夫人閒聊了許久,精神有點兒不濟,甄寶玉進去的時候,她剛起身沒一會兒。
“太太。這宴會上如果只是飲宴也太過無趣。兒子倒是覺得可以來作作詩,談談畫兒,最好能比試一下就更好了,這樣才能加深瞭解嘛。”
甄寶玉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剛剛被賈璉問的狼狽不堪,覺得在林家妹妹表兄之前露了怯,就想在宴會上挽回印象。
他對自己在詩歌上的造詣還是很有把握的,這纔來過來求甄夫人,打算在宴席上一展所長。
“哦。寶玉怎麼想到這件事情了?你說的也有道理。這男男女女坐在一起。還是比試比試更能拉近關係。”
甄夫人有些驚訝地擡頭看了甄寶玉一眼。不明白甄寶玉怎麼突然對梅花宴的事情有了興趣,早上說讓他和甄寶寧一起去迎客,他還不願意呢。
“兒子也是靈光乍現,太太爲了梅花宴的事情,也是操夠了心,兒子有了好辦法,哪裡能不盡心呢。”
甄寶玉撒嬌賣癡地說道。
“好好好,還是我的寶玉知道心疼太太,不像你大哥。一點兒也不理解我的苦楚。”
甄夫人很是欣慰地說道。
“大哥也是擔心雲娘姐姐,這都多長時間了,一直沒有她的消息。”
甄寶玉倒是有點兒理解甄寶寧,甄寶寧有次下鄉收租,偏巧遇到山洪暴發,幸虧被雲娘拿着竹竿救了,又使馬車將他送回甄家。
“說雲娘做什麼?娘都說過多少次了。雲娘肯定是那一位的手筆,就想迷惑你大哥。”
聽到甄寶玉說起雲娘,甄夫人的眼睛閃了閃。
“太太,盧姨娘病的厲害,已經好幾年不認人兒了,她哪裡能使手段迷惑大哥?再說了,雲娘一開始都不知道大哥是甄家人。”
甄寶玉看起來很不認同,搖搖頭道。
“娘也跟你說不明白,外面的人都等着了,咱們還是趕緊出去吧。”
反正雲娘再也不會出現在揚州了。甄夫人也懶得和甄寶玉計較。對着銅鏡照了照。又調整了頭上華勝的位置,這才滿意了。
寶寧如今也十八歲了,和他差不多歲數的貴族公子就算是不成婚,房裡也有幾個屋裡人了,偏偏寶寧就是不死心,幾次三番的託人找那雲娘。
今兒的賞梅宴也是爲了給他在這些閨秀中挑一個,可惜了,這林如海的長女今年不過九歲,年齡也太過小了些,而且看着太過瘦弱,一副不好生養的樣子,當不得甄家的宗婦。
剩下的小姐們到底是比不得她的身份好,不過也罷了,都說擡頭嫁女,低頭娶婦,身份低點兒也是可以的,只要不是什麼雲娘風娘,她倒不是十分在意。
甄夫人一邊想着,一邊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到了花廳,花廳裡的的夫人們看到甄夫人進來,紛紛起身,甄夫人用手壓了壓,又滿面笑容地和幾位相熟的夫人說了幾句,這才坐下了。
一時間,花廳裡賓客盡歡,籌光交錯,極爲熱鬧。
甄寶玉這邊兒也已經坐回了賈璉、薛蟠身邊。
因爲是賞梅宴,除了年長的夫人太太,其他的人倒是沒有按照身份坐,只撿了相熟的人坐在一起,所以賈璉、薛蟠、甄寶玉坐在一起,倒是並不惹人注意。
迎春和黛玉這邊兒也找了一個不打眼的地方坐下了。
剛剛黛玉見迎春打了甄寶玉,擔心鬧出什麼事情,哪怕是不喜人多煩鬧,也不肯到無人的地方賞梅,拉着迎春去了小姐們聚集的地方坐了。
知道甄寶珠不喜黛玉迎春,那些小姐們爲了迎合甄寶珠,一番唧唧歪歪,指桑罵槐,惹得迎春火力全開,挨個懟了回去。
“剛纔二姐姐做什麼理她們?隨她們說吧,我又不在意。”
黛玉知道迎春是爲了她。心裡又是感動,又是心疼。
“林妹妹要是不在意,剛纔還替我說話做什麼?”
之前看書的時候。迎春就知道林黛玉被不少喜歡她的人稱爲“林懟懟”,可她到了紅樓世界之後,和黛玉相處了兩年,卻極少見過黛玉懟人,剛纔忽然看到黛玉施展懟人功力,她的感覺很是新奇。
“二姐姐不許再說了。”
想到剛剛的事情,黛玉的臉都羞紅了。
雙拳難敵四手,二姐姐一個人哪裡能說的過那麼多小姐,她也是看不得那些閨秀針對二姐姐
酒席過半,想到甄寶玉說的話,甄夫人對身邊的丫鬟耳語了幾句,丫鬟很快走到甄寶寧旁邊把事情說了,甄寶寧皺了皺眉,對甄夫人提出的比賽詩歌有些不耐煩。
要不是礙於孝道,就連今天的賞梅宴他都不願意出來招待,更別說陪這些公子哥兒寫什麼詩,作什麼畫,寧願多派些人去西北看看,事都能得到雲孃的蹤跡。
但是甄夫人已經說出來,他也不能反駁,只得站起身來說道。
“諸位公子,大家來參加我甄家的賞梅宴,是我甄家的榮幸。”
“甄大公子也太過客氣了,能來貴府賞梅,是我等的榮幸纔對。”
“對呀,對呀。陸知州說的太對了。”
“是啊,你們府上的梅花可是太好了。”
……
衆人恭維的說道。
“這會兒飲宴過半,甄某倒是有一個想法,我們不妨以梅爲題,每人作一首詩,然後讓丫鬟送給小姐們賞鑑,最後選出一個魁首,諸位以爲如何?”
同在一個花廳,雖然有屏風相隔,但是男子那邊的花還是可以聽得清楚的,再加上這甄寶寧明顯沒有壓低聲音,甚至是有意揚聲,女眷這邊倒是也聽得清清楚楚。
“這是要作詩嗎?我還從來沒有參加過詩會呢。”
迎春小聲的和黛玉咬着耳朵, 臉上都是興奮。
“二姐姐不是最不喜歡詩詞嗎?怎麼如此興奮?”
待遇有些不解地看着迎春。
“你二姐姐我不喜歡作詩,是因爲我作不來詩。但是這一點也不妨礙我看別人作詩好嗎?”
看來自己不喜歡詩詞這件事,在黛玉這兒還過不去了,迎春很是無奈地說。
“是玉兒想錯了。”
黛玉吐了吐香舌,很是嬌俏的說道。
卻不知道她笑顏如花的樣子,被屏風對面的甄寶玉看了個正着。
“寶玉,想什麼呢?該你啦,快點兒。”
薛蟠用胳膊撞了撞,笑得像個傻子的甄寶玉道。
暈乎乎的甄寶玉這才醒過神來,站起身來,走到下里面備好的書案旁,把平時寫好的梅花詩潤色了一下,寫在了紙上。
賞梅
紅妝春夢意闌珊,暗影疏枝掩笑顏。
慣看浮雲沉落日,倚天坐地賦心閒。
(摘自詩賽,作者未知)
這首詩是他之前寫的得意之作,還沒有幾個人看過,他房裡的憐人以及夢蘿都說別緻的很。
“這些人寫的也太慢了,不是都說七步成詩嗎?”
迎春等了一會兒,有些不耐煩地對黛玉說。
“噗嗤”
離兩人身邊不遠的陸依依,捏着帕子有些做作的笑了起來。
迎春卻不問陸依依爲何發笑,想來也不是因爲什麼好話字,她纔不會找這個罵呢,所以只是當做沒聽到,連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
“也怪不得賈家妹妹如此說,我聽說榮國公府是武勳起家。賈家妹妹不通詩詞,倒是也不奇怪。”
看迎春不理他。路依依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跟身旁的章小姐故作小聲的說道。
“怪不得了,都是些武夫。”
章小姐的父親是揚州下面的屬官,也屬於甄寶珠的擁護者,剛纔可沒少奚落迎春和黛玉。
“別管是不是武勳起家,我父親可是一等將軍,不知道陸小姐和章小姐的父親是幾品官員呀。”
迎春剛纔就想這麼懟過去了,不過覺得有點兒單刀直入,不過現在說出來,感覺比拐彎抹角的爽多了。
就是用權勢壓你怎麼樣?你咬我呀。
陸依依和章小姐被懟得滿臉通紅。
剛纔在梅園裡,她們幾次三番挑釁迎春和黛玉,都沒見迎春和黛玉拿家裡的官職說話,只是據理力爭,以至於她們都有點兒忘了,這兩個,一個是二品大員之女,一個是一等將軍之女。
“不過是庶女罷了。”
甄寶珠那會兒就聽到章小姐和陸依依針對黛玉和迎春,不過一直只在一旁看笑話,眼下看兩人落敗,小聲嘀咕道。
“是啊,迎春只是庶女,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甄夫人應該也是庶女吧。”
迎春依舊沒有生氣,笑眯眯的說道。
“你……”
到底是在自己家的宴席上,甄寶珠也不敢鬧得太過火,更何況甄夫人已經看了過來。
幾個人爭執的間隙,屏風對面的詩已經都寫完了,丫鬟們捧了過來。
“怎麼沒見大公子的詩呢?”
甄夫人不過略略一翻就發現了不對勁兒,擡起頭來對捧着詩歌過來的丫鬟問道。
“大公子說他是主人,就不參加這次筆試了。”
甄夫人很是無奈。揮揮手,讓丫鬟們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