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晚哥哥!”
綿兒的心似被人緊緊攥住,疼得她淚水吧嗒吧嗒地流,揚聲追着餘歸晚,聲音都在發顫。
餘歸晚腳步頓住,差點忍不住要回頭。
卻思及她對言飛凰的感情,他終究是闊步往外走。
門簾兩側守着幾個士兵,餘歸晚跨出門口時,發狠了道:“看住她,不要讓她離開這裡。”
“是!”
士兵應聲的同時,將刀劍橫在門口處,阻擋了綿兒。
劍鞘冰冷,綿兒用盡全力也推不開,淚水迷濛中她覺得前方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更加讓她冷徹骨髓。
她一聲聲地啼哭着,餘歸晚腳步紊亂。
不能回頭!
如果回頭,他就再也拒絕不了她!
指甲嵌入掌心裡,輕微的血腥味瀰漫開來,餘歸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她的哭聲中逃離出來的,只是再醒神時,他已經到了營地邊緣。
“餘將軍,來查看士兵的訓練情況麼?”一千戶長訓練士兵,瞧見餘歸晚笑着上前攀談兩句,“這些士兵精神飽滿,孔武有力,看他們的動作他們的反應,個個都是好手,明日開戰,絕對能一個頂三兒!”
餘歸晚看向平地上正練武的士兵,除開有巡邏鎮守任務的之外,幾乎都在這裡。
數萬人排成方陣,就算是站在臨時搭建的高臺上眺望,也看不到邊。
就這些人,豁出命去和言飛凰的軍隊打,言飛凰定會損失慘重。
言飛凰肯定害怕,所以讓綿兒來求情,求他放過他們。
越想,餘歸晚越氣不順,轉身出了營地,隨處亂逛。
日暮時分,湖水上跳躍着餘暉的金光,餘歸晚仍鬱氣難消,心知入夜正是敵軍偷襲的最好時機,他必須回去坐鎮,便渾渾噩噩地返回去。
正是用餐時間,士兵們難得鬆懈下來,見到他都紛紛打招呼。
他沒心情理會,下意識朝安靜的地方走。
直到視線中出現一個女子的影子,他才愕然擡起頭。
不遠處的營帳中,已經點燃了蠟燭,明亮的燭光將女子的影子投到帳簾上,纖細的身形斜靠着軟塌,手中似乎拿了本書,隔一陣子翻一頁,看得很慢,可見很悠閒愜意。
軍營中只有綿兒一個女子。
但這不是方纔禁足的主帳,而是原來安排給綿兒暫住的營帳。
餘歸晚詫異士兵竟然敢不聽令把她放回來,但很快被怒氣燒去了理智。
他爲她傷心,她憑什麼能這麼愜意?
就因爲她不愛他了麼?
清風浮動,將門簾掀起一角。
透過一線縫隙,餘歸晚看見裡頭的場景比他在外面看到的更加安逸。
軟塌邊的小几子上正烹煮茶葉,隨着茶水咕嚕嚕翻滾,茶香溢滿營帳,茶煙嫋嫋升起,將姣若秋月的美人襯托得更加不似凡塵俗子。
餘歸晚心神凝滯住,明明恨她對自己毫不在意,卻又爲眼前一幕心跳不已。
深吸好幾口氣,他繃着臉進去。
因爲帶着氣,他把門簾甩得特別響。
李悠悠聽到聲音,擡眼便看到他神色不虞,身體一僵,合上書:“你來做什麼?”
藍色書封上的“六韜”字樣清晰。
這是《太公》中關於兵法的內容,被人摘取出來另匯成書冊。
餘歸晚隨意找了個地兒坐下:“我明日就要帶領數萬大軍攻打你喜歡的容王,你怎麼看?”
聲音輕飄飄的,有些像是在說着無關緊要的話,但他的眼睛卻死死黏在李悠悠的臉上。
他想要看清楚面前這個同他青梅竹馬的妻子,對他到底還有沒有一絲留戀。
可惜,眼前的人不是綿兒,而是無辜受他囚禁的李悠悠。
李悠悠篤定道:“言飛凰比你厲害,別說是幾萬人馬,就算是再給你十倍的兵力,你都贏不了他。”
這不是盲目信任,而是事實。
餘歸晚神色倏地轉冷,氤氳的茶煙中,李悠悠半仰起頭直視他,秀白生香的玉頸線條纖細,膚如凝脂,十分奪目。
他忽然站起來,如狼似虎般前傾身子,將李悠悠困在他和軟塌之間。
目光極具侵略性地逼視身下的女子。
“餘歸晚,你不能這麼做!”
李悠悠不是懵懂無知的孩子,眼下這般局勢,她很快就知道餘歸晚想要做什麼,眼底滿是慌亂,擡手推餘歸晚。
“不能?哈哈!”餘歸晚一把抓住李悠悠的兩隻手腕,身形向前逼近,“你是我餘歸晚的妻子,我與你敦倫是天經地義的事,爲什麼不能?就因爲你朝三暮四,我想要得到作爲丈夫應得的權利都不能了麼?”
“我早就說過我不是綿兒,你認錯人了!”
李悠悠手腳並用,連推帶踹,卻撼動不了餘歸晚分毫,甚至還因爲她的拒絕,把餘歸晚激怒了。
眼前忽地一暗,強烈的氣息將她嚴絲合縫地籠罩住。
兩人已經是身子相貼了。
堅硬的鎧甲硌得李悠悠很疼,但她根本顧及不了,掙扎間看見小几子上放着餘歸晚送的匕首,她把心一橫,屈膝踹向餘歸晚的下半身。
“啊!”
最脆弱的部位遭受重創,餘歸晚意識有一瞬間空白。
李悠悠趁機推開他,抄起匕首,向外逃出去。
但沒走兩步,餘歸晚就追上來,一手拉着她的手臂,一手攬過她的腰,以絕對強勢的姿態要把她丟回軟塌上。
“你要是再敢碰我,我這就死給你看!”
李悠悠在電光火石之間拔出匕首,將刀刃抵在脖子下,返身冷冷地看着餘歸晚。
纖細的脖子白如雪,但匕首反着寒光,刺眼得很。
下半身的痛感還沒有消失,餘歸晚頭腦不比原來清醒,被寒光晃了眼,滿腦子就剩下“她要傷害自己”的念頭。
餘歸晚本能地鬆開手,甚至還往後退了幾步:“別動,我不逼你,你快把匕首放下!”
“你馬上離開。”李悠悠緊貼着營帳邊緣,與他拉開最遠的距離。
那把匕首削鐵如泥,稍稍用力就能割破她的喉管。
餘歸晚無可奈何,只能答應了,一步步退出門外,腳下卻像是灌了鉛,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
掀開門簾,他望見沒有星光的夜幕,沉聲道:“明日我會親自取下言飛凰的人頭,然後從你身上得到本就屬於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