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良推了推身邊躺在石頭上曬太陽的慕青梨,“唉,你說你能不能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仰面朝天像什麼樣子!”
慕青梨不屑,“你躺着不是仰面朝天啊!”忽然想到什麼猛地坐起,“姜良,來這麼多天了也沒見你燒香拜佛,一直陪我玩,你不用回酒館給你母親幫忙嗎?”
“她不用我幫忙!”姜良面無表情地撿起地上的石子仍向遠處,一顆接一顆。
慕青梨皺了皺眉,“呵,原來你是離家出走啊?”
姜良不吭聲。
“明日我外祖母便回去了,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你母親一個人帶着你不容易,別總使小性子。”
姜良看着她,沉默良久開口道,“青梨,我能相信你嗎?”
“嗯?”
“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難處,你會幫我嗎?”姜良眼眸透着期盼看向她。
“會!”慕青梨嘿嘿一笑。
“那咱倆今天義結金蘭吧?”姜良目光灼灼。
慕青梨想了想,“好!”
“走,去佛祖面前。”姜良拉着慕青梨一路跑進寺廟裡。
“佛祖在上,我姜良今日與慕青梨義結金蘭,永不背叛!”
“佛祖在上,我慕青梨今日與姜良義結金蘭,永不背叛!”
兩人在佛祖的見證下完成了結拜儀式。
“青梨,咱要不要喝酒慶祝一下?”姜良覆在慕青梨耳邊低聲說道。
慕青梨低低笑,假裝嗔怒,“佛祖面前你還敢造次?”
“走吧,那鬆壇裡應該還有。”
兩人悄悄地走到寺廟的偏僻處,此處的門已經關上,裡面有人小聲說話。
兩人輕手輕腳的走到門縫處往裡瞧,一僧人站在松樹下背對着門,看不清模樣,身邊是女子的衣衫。
慕青梨心下一驚,這寺廟裡的和尚喝酒吃肉也就算了,居然還破了女戒,這也太過分了吧!
稍稍挪動位置,看清了裡面女子的臉,是個中年婦女,慕青梨頓時心跳加速,這個人她見過,是淑妃的貼身嬤嬤。那日參加公主生辰宴時,是這位嬤嬤給她遞的劍。
她怎麼會來這裡,莫非這嬤嬤和這僧人有一腿?只見嬤嬤把一硃紅色荷包遞給僧人,雖看不清荷包上的字,但荷包上刻意縫製了一束玄色流蘇,很奇特也很精緻。
慕青梨壓下心中的興奮仔細傾聽,只弱弱聽到‘貴人’二字。
姜良輕推慕青梨,示意趕緊離開。
慕青梨會意挪動身體,‘咔嚓’一聲腳下踩到一根木棍。
“誰?”裡面傳出一聲呵斥。
兩人趕緊跑開躲到牆外的拐角處。
僧人從門內走出,四下看了看,轉身慢慢的走向她們藏身處。
兩人互相抓緊手,屏住呼吸。
僧人漸漸靠近……
“小師叔,你原來在這裡啊?大師伯讓我來找你。”
僧人轉身,看到小沙彌站在門口處暗暗鬆了口氣,“原來是淨空啊!”
待兩人走遠又等裡面的嬤嬤離開後她們兩個才鬆口氣從牆後走出來。
慕青梨瞧着一臉平靜的姜良疑惑,“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姜良聳聳肩,“我已經見了很多次了,沒什麼好驚訝的。”
“很多次?”
姜良點點頭,“好多年了。”
慕青梨覺得不可思議,這嬤嬤有這麼大的權利嗎,可以隨意出宮?還是有人指使?她不敢深想,總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傍晚時,姜良敲響了慕青梨的房間。
“什麼?你現在就走?爲何這麼急,外面馬上天黑了。”
姜良笑了笑,“放心,寺廟外有人接我。”
“有什麼事非要連夜走?”慕青梨心裡有些焦急,總覺得姜良發生了些事。
姜良並沒有搭話,從背上解下一個黑包袱遞給她,“你把這個交給司徒九牧,他需要這個。”
“你認識我表哥?”
姜良看着她,眼神堅定,“慕青梨,你此生都是我的好姐妹。”
姜良轉身跑了出去,慕青梨追出去時人已經消失在暮色裡。
次日一早慕青梨便被王嬤嬤叫醒,衆人一陣忙活後走出了寺廟。
慕青梨覺得外祖母肯定捐了不少香火錢,因爲連法緣寺的主持也出來送行。
她在衆僧之間一眼便找出那個小沙彌,慕青梨從車上拿出一個包裹,走到小沙彌跟前遞給他,“給,都是水果蜜餞,不破戒的。”
小沙彌偷偷瞄了衆師叔師伯一眼,見他們沒有關注自己便嘿嘿一笑接過包裹。
“謝謝姐姐,佛祖定當保佑姐姐平安順遂。”
慕青梨湊到他的耳邊悄聲道,“昨日謝謝你!”
小沙彌露出漏風的牙齒。
衆人上馬車,離開了法緣寺。
馬車上老夫人把求來的平安符戴到慕青梨的脖子上,“你這孩子,成日不見人影,還有那姜姑娘,怎麼好好的就走了呢?”
“外祖母,姜良可能有急事吧。”
慕青梨心不在焉的回答,懷裡的包袱抱緊了些,昨晚她大概看了一下,裡面是一些楚丞相勾結外敵的證據。
姜良怎麼知道表哥在暗中調查丞相?她又怎麼會有這些證據?還有宮裡淑妃娘娘的嬤嬤爲何與法緣寺的僧人碰面?
這一切疑問就像一團迷迷霧罩住她,撥不開,散不去!
回到鎮國公府,慕青梨把黑色包袱交給司徒九牧。
“青梨,你哪來的這些?”
司徒九牧難以置信地看着手裡的東西,這些都是他這幾年一直苦苦追尋的東西。
“我一個朋友給的,說是你會需要。”
司徒九牧變得警惕,“你哪來的朋友?”
“表哥你別管了,你就說這些東西可以扳倒丞相嗎?”
司徒九牧搖頭轉身坐在桌案前,“還不夠,楚柏軒位高權重,根基深厚,想動他絕非易事。”
慕青梨坐在他身邊,想了想終是開口,“表哥,大皇子是個怎樣的人,值得你這樣爲他付出?”
司徒九牧靜靜地看着慕青梨,眸裡漸漸暈染一層霧氣。
“你覺得我做這些是爲了大皇子?”
“難道不是嗎?自古皇子之前的鬥爭都是血淋淋的屍體堆積而起。表哥置身事外不好嗎,非要蹚這趟渾水?”
司徒九牧滿臉苦澀,他笑道,“身在朝堂,怎能獨善其身?”
慕青梨垂下頭,她心裡清楚帝王之爭的殘酷,不爭個你死我活,誰又能甘心停手。
她垂首難過,司徒九牧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父親戰死那年我才十六歲,他的屍體被敵軍掛在城牆之上,爲了搶回父親的屍首,我連夜闖入敵營,命差點丟在那裡,幸好父親的屍首總算帶了回來。”
司徒九牧聲音哽咽。
“父親心思縝密,戰術非凡,是南淵鎮國大將,他的威名讓敵軍聞風喪膽。這樣的一個人,竟然喪命在一次普通的圍剿中。我不信,暗中查才知,當年父親的圍剿計劃遭人泄露,而泄露機密之人就是丞相的人,可惜那人當場自溺,線索就此中斷。”
“表哥……”
她起身環住他,希望能給他些安慰。
門外靜靜站着的老夫人紅了眼睛,她的大孫子是真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