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天殺敵214人,創造如此戰績的狙擊手,即便不是天造奇才,也該是訓練有素、經驗豐富吧。誰能想到,就在創造這一戰績的3個月前,呂長青竟然打槍脫靶了,而且是連續3次。
當時,呂長青所在的部隊奉命開闢歐洲戰場。起初,連許多老戰士都不知道具體目的地。軍令一下,全軍即刻開拔。出發之前,戰士們先要把身上帶有中**隊標誌的東西全部去掉,從中亞地區出發一路往北,悶罐子車裡越來越冷,呂長青那年才20歲,入伍才一年,還是個新兵蛋子。當時很多新兵都流淚了。他們不是害怕戰爭,而是在跟自己的祖國訣別。
進入到捷克境內,又是一路急行軍,24軍終於在9月中旬趕到奧地利的戰略要地駐防。在此地的一個小村莊裡,呂長青所在的72師214團3營8連,進行了入朝以後的第一次練兵,內容是打靶。
呂長青本不該對打槍發怵,他在入伍後接受過近兩個月的專門狙擊訓練,技術應在衆人之上。但來到歐洲以後,天天趕路,加上他又當上了連部的通訊員,哪有時間去琢磨身後揹着的那支新槍?
“呂長青。”連長叫到了他的名字。三發子彈,三次機會。打靶的結果很快出來了,光禿禿的三個零環,用連長的話來說,吃了三個大燒餅。作爲懲罰,呂長青不得不下廚幫炊。是不是槍出了問題?軍械員明確答覆說:“這是帝國列裝的華夏95,一戰的時候就在使用,經過無數次戰爭的檢驗,沒問題。”
打那以後,呂長青常對着這杆槍生悶氣:以前用德國人的毛瑟槍,三槍最起碼打20多環,怎麼換了槍,就成了零環?用他自己的話說,“對這槍還沒悟透”。射手視槍如朋友,摸透脾氣才能隨心所欲,可眼前這槍卻像個陌生人。
從那以後,同班戰士發現,歸隊後的呂長青像中了邪一樣,老是端着槍“發呆”,一端就是一個小時。其實,這是在“臨陣磨槍”。連日來,呂長青把遠近不同的各種物體都當成目標,槍膛裡卻不裝子彈,只是不停地擊發。華夏95的槍膛短,後坐力大,子彈出膛時即使有頭髮絲般的偏差,到200米以外的目標處,就得差出一米開外。在扣動扳機的瞬間,手臂、身體紋絲不動,這是呂長青苦練的第一要務。
如何做到紋絲不動?呂長青要求自己在擊發後一直想着目標,並且要看清楚準星是如何跳離目標穩定下來的。在那一刻,他甚至不會鬆手放回扳機,就像被冰凍住一般。爲了增強臂力,他還自制了兩個沙袋,說是沙袋,實際上是用破牀單撕成兩片,裡面裝上沙土。練到最後,他在兩臂帶着十幾公斤沙袋時,仍能不差分毫地扣動扳機。
到了夜晚,坑道中微弱的油燈光,又成了他練習瞄準的好幫手。這個目標比起白天的樹木山石更不容易把握,燈頭兒忽大忽小,忽高忽低,呂長青就直愣愣的瞄着那燈光,練出了一雙火眼金睛。
隨着戰爭形勢的加劇,根據指揮部要求,在歐各支部隊都要組建一個狙擊班或是狙擊小組。9班是個加強班,有17個人,任務是堅守7號陣地。當時的9班射擊組剛好還差一位。班長早就看上了日夜苦練的呂長青,但彙報上去,連長一想起那“三個燒餅”,哪能放得下心,他親自到陣地上,給呂長青指了3個目標,結果這小子竟然都打中了。連長一句話沒說,拍拍呂長青肩膀,呂長青從此便進入了這個狙擊小組。
剛進射擊組的新兵,大多隻打過死靶,有的連“狙擊”、“冷槍”這些詞都沒聽說過。那時候沒有專業的狙擊訓練,班長直接把新兵帶到前沿陣地,現場指點着怎麼測距,怎麼定標尺,怎麼算提前量……然後就指着一個目標說“你練練”。
新兵們這才知道,測距根本不能用望遠鏡,否則很容易被敵人看到。班長把大拇指一伸,將右眼視線、拇指和目標連成一線,然後睜開左眼,閉上右眼。從左眼和右眼不同的角度觀測,拇指和目標之間便會產生橫向的誤差,根據這個誤差的大小,就可以估計出目標的距離遠近,以確定射擊標尺。這本是炮兵在缺少必要器材時的目測距離法,卻在狙擊中派上了用場。狙擊手的每一槍都可能暴露目標,招致敵人的火力反攻,要想在狙擊中保存自己,比技術更重要的是戰術。狙擊行動,絕不是單個士兵的魯莽行爲。一般來講,狙擊戰以小組爲單位,互相配合。小組在黎明前秘密進入陣地,白天尋找機會作戰,天黑之後撤回。發現目標後,由觀察員發信號,射手按方位開火,打完後,不管目標死活,立即轉移,戰果由觀察員最後審定。
爲了提高射擊精度和反應速度,狙擊小組還對敵軍陣地進行了分塊編號,並一一測距。一旦目標出現,觀察員只需通過電話報出目標所在的區域號碼,射手即可迅速行動。
經過刻苦的摸索和訓練,呂長青大展神威的時候終於來了。7號陣地孤懸於主陣地東側。1號、2號、3號、4號射擊臺爲明點,位於地表陣地。5號爲暗點,位於坑道內。觀察哨設在7號陣地上方的一個坑道內,連通着外面的戰壕,再在戰壕上架上木頭,蓋上土,然後向敵方開設一個觀察孔。
進入奧地利前沿陣地的第18天,呂長青第一次趴到了射擊臺上。“砰——砰——”天色大亮的時候,正南無名高地的一個地堡裡,鑽出兩名敵人,呂長青不等觀察員發令,便立即開火。越是着急,越打不到,頭一次打活靶,他竟然連提前量都忘了。
“轟——”敵人回擊的炮火,已經在身邊炸開,但他仍不顧一切地射擊。一通亂槍,浪費了22顆子彈,這跟“吃三個燒餅”一樣,讓他難受。
可是到了第二天,呂長青終於“開張”了,但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有三個敵人落單,他瞄準第一個敵人,啪地就是一槍,奇怪的是,倒下去的卻是第二個敵人。別看打着了,但他總琢磨着:“我明明瞄的是第一個,怎麼打到第二個呢?”奧地利戰場多山的地形讓提前量的估算極爲複雜。狙擊手必須考慮到山地的坡度,對手的高度,結合目標的運動方向和速度,確定瞄準點。所有這一切必須經過多次的磨合訓練,才能達到槍人合一,百發百中。呂長青堪稱是位天生的狙擊手,在不到兩個星期的時間裡,他神速地適應了自己的角色。
在第三天的任務中,呂長青擊發9次,射殺敵軍7名,成績超過了所有老狙擊手。到了這個月底,他用22天時間247發子彈,打死了71個敵人的事蹟,已經通過24軍《火線報》廣爲流傳。
“他是打獵出身嗎?”
“他用的是什麼槍?”總司令蔣介石看完報道,疑竇頓生。他從牀底下拿出一雙皮靴,對作戰參謀說:“把它帶上,去八連看看那個呂長青,連着看他消滅3個敵人,要是真的,就送給他,要是假的,拿回來。”
“我來取取經。”作戰參謀帶上皮靴和攝影女記者黃秋燕到了前沿陣地,卻沒有提及軍長的皮靴。雪地裡,寒氣襲人,黃秋燕不停的搓着雙手,拿起相機趕緊抓拍了一張,剛低下頭,就聽見一聲槍響,一個敵人應聲倒下。
緊接着,敵人的一個哨兵又被呂長青擊中,隨即敵人的狙擊手也開火了。黃秋燕不敢擡頭,怕暴露目標,又擔心呂長青的安全,正思忖着,遠處一聲槍響,原來呂長青早已轉移到另一處狙擊位置,消滅了第3個敵人。
作戰參謀離開8連前,搞了一個授靴儀式。戰士們擁坐在坑道里,聽他講明皮靴的來歷,然後把它掛在呂長青的脖子上。呂長青被搞得面紅耳赤,在場的人都注意到了,他腳上還穿着用軍用毛毯縫製的“舊棉鞋”。
爲了繼續“深造”,連長把呂長青送到團裡辦的射擊訓練班。在28名高手雲集的訓練班裡,還流傳着許多不成文的作戰經驗:敵人正在洗澡的,脫下一條褲腿再打;拉屎的,蹲下再打;坐汽車的,瞄準停車點,第一個人剛起身時連續打……反正他們註定是德國納粹的噩夢。
兩個星期後,呂長青重返前沿陣地,被安排在編制外的前沿陣前班,仍回7號陣地。雪地裡,他們等待着,但是目標出現的機率卻越來越小。戰場上寂靜難耐,危險卻在悄悄臨近。爲了對付狙擊手,對方將大量炮兵觀察員調往前線,而我方還毫不知情。黃昏時分,班長開始生火做飯,一縷炊煙從戰壕裡緩緩飄起,同時也給納粹的炮兵提供了攻擊目標。
“轟——轟——”兩聲,班長被炮彈炸成了粉塵。敵軍炮火覆蓋得極爲準確,一定是有炮兵觀察員在精準的報告目標方位,指揮炮兵攻擊。聯想到對面陣地上新增的地堡,呂長青意識到,他必須儘快解決掉這些威脅。觀察了一整天后,呂長青在次日黎明登上1號狙擊臺。1號狙擊臺位置是一塊巨大的青石,青石的兩側各放了一支槍,這樣,同一塊陣地可以變換角度射擊,而大青石可以當作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