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死亡氣息

離西秀嶺較遠的走馬嶺山下,金林一行人將將趕到。

衆人下馬、換軟甲、取兵器、拆埋馬車,片刻間已準備停當。分出一人將所有馬匹帶上嚼子、趕到密林深處看守後,衆死士靜悄悄的列隊站在金林面前。

金林緩緩掃視一週,語調低沉的開口了。

“衆位兄弟。此次我們的目標是誰,大家也都很清楚了。其中艱險,也不必我多說。主公養我們多日,用只在此時!今日事,有進無退,不得手、不罷休!”

“是!”衆死士轟然應諾。

“如何行動,之前已分說明白,大家依計行事便是。事成後,還是回到此地騎馬遁走,三年內不準回去!”金林忽然笑了笑,換上了一副輕鬆的口氣,“若運氣好,咱們每人或許有三匹馬可以輪換,若運氣不好,也許會有十匹馬輪換。大家好自爲之吧!”

衆死士雖然聽懂了金林的話,可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金林自己也知道,恐怕此次所有人都是有死無生、有去無回的的下場。留下一人看管馬匹,一是給大家留個念想,二來不至於未戰先怯,丟了士氣。他明白,自己這幫人叫做死士,可也並非不怕死,只不過是生死不由自己罷了。

金林再擡頭看了一眼高大的山嶺,終於將手一揮:“蒙面!出發!”

衆死士沉默不語,戴上黑麪巾,一個個走到金林身前單膝下跪、抱拳、頓首,接着返身投向茫茫林海,頃刻間已不見蹤影……

楊青和張南並排走在內城的城牆上,巡視着北門一帶的崗哨。

看着張南如臨大敵的神情、佈滿血絲的雙眼,楊青不禁搖了搖頭。再這樣下去,刺客來不來先不說,自己這邊的人馬可要得上精神衰弱了。這兩日,知悉此事的就沒有一個好好睡過的,生怕哪天夜裡刺客就突然來襲了。

“巖溪,你不必如此緊張。叫你不用跟着我,大白天的怕個什麼!你已經連着幾天沒睡個囫圇覺了,夜裡還要起身照顧甘亭。你這樣子,鐵打的身子骨也捱不住啊!誰知道刺客哪天來?說不定不來了呢!”

張南咧嘴一笑:“我沒事!左郎將,咱還是小心點好。刺客這幾天若還是不來,聖駕就回京了。大明宮可不比這,宮牆就有三丈高呢!咱反倒省心了。”

楊青無可奈何的輕嘆一口氣,早知道肯定是這樣的結果,現在也只能由得他了。

朝元閣的背陰面,是一處深不可測的懸崖。懸崖下邊,則是一片茂盛的密林。

此處離望京樓已經很近了,翻過一道險峻的山樑就到。可這道山樑太過險惡,若沒有猿猴的本事,單憑人力,真不知道該如何翻越。

姚卓接到的命令是嚴防死守從走馬嶺到石魚巖、金沙澗一線,加上朝元閣這邊實在是險要得緊——平常人慾上朝元閣,便只能由金沙澗過去,所以他只是在這邊放了一支由一“夥”人馬組成的遊動哨。若非郭晞再三叮囑,他甚至連這遊動哨都不願意放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浪費。

剛剛率隊繞殿一週的隼飛旅二營遊動哨夥長名叫馬致,三十出頭的關中漢子。冬日的罡風從殿後斷崖處繞行撲來,吹來一陣寒意,也送來了身後兩名平素大大咧咧兵士的小聲交談。

“你說這朝元閣修得咋個氣派,就是沒啥人呢?”

“不知道吧你。聽說這地方也就每年聖上來的時候才熱鬧幾天,平時有個鬼來喲。你看看這進來的路,多難走!”

“你小心點說話,這可是老君顯聖的地方!你不要腦袋了?”

“是是是,呸呸呸!當我沒說,老君莫怪、老君莫怪。”

“哎,你說姚帥爲啥要派咱們到這巡視?這兒……真的沒什麼人啊,地勢又險要,守住前面金沙澗的山路,誰還進得來啊?”

聽到這裡馬致就是一陣心煩,板着臉回頭呵斥道:“別他孃的唧唧歪歪了!都給老子打醒點……什麼人!!”

“噗!”

“噗噗!”

一陣短促而急速的破空聲響起,馬致手按胸口,睜着一雙難以置信的眼睛,緩緩倒下。和他一起倒下的,是他那二十名朝夕相對、同甘共苦的好兄弟。

馬致想呼叫,可他一個字也喊不出來。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視線中一些黑糊糊的影子在不斷的扭曲着接近。他很想看清來人的面貌,可惜,不止是他的視力,連他的意識也逐漸的模糊了。馬致最後的印象,就是雖然自己看不見那個帶頭人藏在黑布下的面貌,卻分明能感覺得到那雙露在外面的眸子深處的冰冷。

僅此而已。

金林毫不停滯的從馬致的屍體跨過,率領自己的手下繼續疾進。殿後的兩人以極快的速度將隼飛旅二營三隊第五夥兵士的屍體全部扔下了山崖。

那些一張張還帶着稚氣的臉孔,那些一具具餘溫尚未散盡的身體,就這樣不復存在。

身手矯健的死士刺客們在繩索、鉤爪的幫助下悄無聲息的下到了山溝,再次短暫的聚集到了一起。

“蔣寒望京樓、朱繡明珠殿、我長生殿。不要耽擱,儘量隱藏形跡。但凡有阻擋者,殺無赦!去!”

連同金林在內的二十四名死士迅速散開,分成三個小隊分別撲向自己的目標。

金林給自己選擇的是可能性最大的長生殿,不是他貪功,這是他謹慎考慮後的決定。畢竟無論是從身手、經驗、臨機應變各方面分析,自己就算是受傷後也還是實力最強的。按照得到的情報分析,李隆基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在白天來講有三處。一是外城的長生殿,他要是累了可能會在此小憩;二是內城的七聖殿,接見內官重臣之地;三是宮城的前殿,和內侍貴妃在此嬉戲舞樂。

如果這三處都沒有……那就只能靠運氣了。一處處殺過去,直到自己的人找到並殺了李隆基。或者,被李隆基殺了。

金林沒指望運氣這麼好,就在長生殿能找到大唐天子,可他畢竟還是存了一點希望。

長生殿外很是安靜,只有兩個在打掃的小內侍,金林自己都懶得出手,後邊的人迅速結果了他們的性命。

“砰!”金林一腳踹開殿門,搶先衝進了楊青曾經好奇過的、玄宗平時使用最多的寢殿——長生殿。

“啊!”一聲明顯被嚇到了的尖叫突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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