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腳到山上,約莫走了近兩個時辰的腳程,可桃小夭卻一點都不覺得累,而且心裡還甚是滿足。
山莊並沒有改變,幾乎是與從前一個模樣,可奇怪的是,院落卻打掃得很是乾淨。
一看便知道是有人住在此處,桃小夭心驀地一顫,提裙跑了進去,卻見是許久不見的啞廚師傅。
桃小夭心又一空,好似被人掏去了一塊。
不是百里兮……
好些年沒有見到啞廚大叔了,桃小夭認得他,可他確似乎不認得她了。
四年時間,桃小夭已然脫胎換骨。
“啞廚大叔,我是小夭啊,百里兮地徒弟,你可還記得我……”桃小夭走近他,試圖喚醒他對自己的記憶,因爲在他腦海裡,還有她和師傅在一起時的一點一滴。
啞廚大叔低頭冥想了一會,突然擡頭看向她,那眼神甚是激動,他嘴巴一張一合,試圖喚取桃小夭的名字。
桃小夭心裡發酸,卻扯着嘴角揚笑道,“大叔,你怎麼又突然回來山莊了?”她記得半年前,啞廚大叔就不在這裡了。
大叔不能語,只能用手比劃着簡單的手勢,想讓桃小夭明白他的意思。
可桃小夭卻不甚理解,“您是說回來看看?您也是回來看師傅的罷……”
他搖了搖頭,又比劃了一陣,可桃小夭確是深感愧疚,以往她和啞廚師傅少有交流,這會一下子要溝通起來,確實有些吃力。
面對他一次次地否認,桃小夭越來越發懵了,就在她萬般無奈之時,啞廚大叔眼睛驀地一亮,指了指桃小夭的身後。
桃小夭這次總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啞廚大叔是在示意她看身後。
“大叔是想讓我看什……”桃小夭一邊笑着轉過身。
看見他的那一刻,桃小夭世界再次轟然倒塌。
他那永遠一塵不染的白色衣袍,猶如水中倒影的白蓮,在她原本一潭靜止的心湖中悄然綻放,漾起一圈一圈細微的漣漪。
他眼角微微彎起,如流光傾瀉讓人挪不開目光,周圍這麼安靜,耳邊能聽到雪簌的聲音,能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能聽到胸口心跳的聲音,桃小夭的目光不曾移開,他漆黑眼瞳中氤氳如絲一般地化開,這一眼萬年,彷彿與世隔絕,於末處荒蕪。
桃小夭不敢妄動,她以爲眼前都是幻想,她只想,讓這瞬間定格。
不管宿命如何,我只願於你還能在我面前,對着我,那麼真實地笑着。
“夭兒……”他聲色清冷,似糅進了雪粒。
那聲音,恍然隔了千年之遠,卻是那麼清晰,那般溫柔。
桃小夭拖着沉重地步子慢慢地走過去,袖口裡的手卻不住顫抖着,一枚枚小雪花從天上飄落,落在她睫上,落入他的手心裡。
百里兮對她伸出手,寬大的袖袍在風雪裡輕揚。
風雪沾衣袖,相思依舊,自此****,沒有歸途。
桃小夭走近他,試着伸手去觸碰那清透美麗的指尖,手心一握,身子被輕輕一帶,她已然落入了那清逸地懷抱裡。
那十指穿過她的發,如這日日夜夜不盡悽訴的相思穿過時間的指縫。
那吻落地脣,那糾纏的雙眼,就這麼近在咫尺,她的目光一下子便陷入了那看不見底的深淵黑海之中,天地萬物都已不在。
胸腔裡沉澱已久的委屈頓時轟然倒塌,她用力地回抱着百里兮,仰首癡纏地迴應着他。
不知是雪化成的水,還是眼角流淌的淚水,桃小夭發覺自己的眼角盡溼了。
百里兮……百里兮……
“再也不要離開我……”
一世紅塵一遇見,如若今生不能與你再見,我不知道會在輪迴的渡口徘徊多久,我會在餘生回想,希冀上天讓我在紅塵路上,能夠再邂逅這樣一個你,期許你用柔情似水,贈我一段溫暖的時光,於歲月的百轉千回裡,於這一程不染風月與我共度,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