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雙生子?
可他從未聽說南遼國有一個雙生子的公主。
文子蘇百思不得其解,緊緊皺着眉頭,總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來者不善。
即墨琉羽見屋子空無一人,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看來百里府,除了百里公子,大家並不歡迎琉羽。”
好不容易絆倒一個三公主,卻又突然冒出一個璇柔公主,文子蘇看着她,心裡不禁爲韓雲綺擔憂。
他沒有同她搭話,而是轉身離開了百里府大堂。
此時,當真是人去樓空了。
即墨琉羽看了一眼喜慶而盛大的屋中裝扮,揚起脣角,不屑一笑。
傳說的恩愛如斯,也不過如此。
與此同時,璇柔公主駕臨百里府,韓雲綺突然消失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刑部大牢。
死寂一般的地下牢獄中,細小如繁星的灰塵緩緩漂浮在陽光中,骯髒的枯草散落一地,各種暗潮的氣味,經過地下溼氣的醞釀,奇臭難聞。
冰冷的石牀下,三公主麻木地坐在地上,一頭長髮髒得打結,指甲烏黑,臉上不知有多少日沒有潔面,污穢不堪,除了她一口漂亮的牙齒,和黑亮的雙眼,幾乎看不出昔日光鮮亮麗的模樣。
自從被打入大牢以後,她就像死了一樣,無人問津。
她知道,不是她的母妃不來救她,不是原府沒有想辦法,而是她殺死了韓紫欣,呂夫人一定會借用呂府的力量,全力阻攔她的母妃,打壓她,巴不得她一輩子關在這大牢裡,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沒多久,一道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忽而響起。
三公主立刻從地上彈跳起來,一把抓住欄杆,驚喜地看着走來的獄卒,“小哥,小哥,是我母妃來了嗎?”
“是原小姐來看你了。”獄卒冷冰冰地打開牢獄大門,朝身後的原傾煙吩咐道,“不要超過半個時辰,久了我不好向上頭交差。”
原傾煙微微頷首,再次遞了一個銀錠。
她身着一襲水藍色的薄紗長袍,清修優雅,如所有大家族的嫡小姐一樣,高貴從容,她的眉眼裡,更是帶着一股天生的疏離,讓人不敢靠近。
三公主看着她的美好,又看了看潦倒不堪的自己,眼淚忽然淌了下來,冷笑了一聲,大聲斥責道:“原傾煙,你真是好手段啊!”
原傾煙微微蹙眉,“今日妹妹是好心來探望表姐,表姐何故如此惱怒妹妹?”
“原來最會演戲的人,不是韓雪姿,最心腸歹毒的人,不是韓雲綺,論心機,論手段,非你這個賤人莫屬!”
三公主狠狠抓着欄杆,怒瞪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吧?!本公主可是你的表姐,你這個賤人何苦要害我?!
原傾煙微微一笑,眉宇間自有一股冷漠,“看來你還沒有蠢到家。”
三公主一聽,當場暴怒,她拼命搖晃着欄杆,齜牙咧嘴地喊道:“賤人!果然是你!你爲什麼要害我,爲什麼?!”
當夜,鬱詩瀅將姜府秘密告訴她,只起到一個牽線的作用,她還不會蠢到輕易相信那個女人。
接下來,她讓原傾煙幫她去調查此事,原傾煙不但查證了此事,還將韓烈風和姜樊當初的交往密信全都蒐羅給她,引她上鉤。
她想着原傾煙是原府的人,也是自己和母妃的親人,雖然平日裡沉默寡言,不愛說話,但辦事可靠,想不到她千算萬算,到頭來,竟然被一個最深信的人背叛了!
“爲什麼?”
原傾煙重複着,接着笑了起來,看着牢獄中那個高貴、驕傲、不可一世的女人,如今卻變得卑微可憐的女人。
“你果然是夠蠢,難道看不出來,我嫉妒你嗎?”
三公主愣了一下,似乎不相信,“你嫉妒我?你爲何要嫉妒我?你是原府嫡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真是這樣嗎?”原傾煙靠近她,極盡輕蔑,“恐怕在原府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是你吧?只要有你在的一天,我原傾煙在原府哪兒還有地位,哪裡又是原府的嫡女了,我原傾煙只不過是跟在你三公主身後的,一條搖尾乞憐的小狗。”
“你如此陷害我,我母妃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三公主狠狠瞪着她。
“你覺得,你還有這樣的機會嗎?”原傾煙雙眸一眯,陰沉而狠毒,
三公主一驚,害怕地往後倒退了一步,“你......你想殺人滅口?”
“哈哈哈......”
原傾煙大笑了起來,笑得三公主又害怕又迷惑,她才停了笑意,“你以爲你在這裡,還有出去的一天嗎?”
“你什麼意思?”三公主不安地問道,適才的囂張一掃而光。
原傾煙優雅地邁着步子,避過污穢的雜草,好心解釋道:“切莫不說呂夫人那邊,就談談你的母妃,在麗妃鬱詩瀅的手段下,她已全然失寵,原府有我阻攔,你永遠也別想翻身。只要我們不提及你,你的好父皇又怎會想起,在京都刑部大牢裡,還關着一位囂張霸道的三公主?”
“你好狠毒啊!”三公主忽然撞向欄杆,大聲咒罵道。
原傾煙退開一步,偏頭一笑,“比起你,小巫見大巫罷了。”
“對了,再提醒你一件事,”她看着三公主已經絕望的臉,輕蔑地說道,“你癡心盼着的百里公子,他今日已與韓雲綺大婚了。可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小妾,你肯定不會掛心。而就在他們拜堂時,南遼國的璇柔公主突然出現了。”
三公主絕望的眼忽然瞪大,緊緊盯着她。
原傾煙看着她在乎的小臉,“你肯定不知道,這位璇柔公主和百里公子有何等淵源。”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道:“她就是,百里公子畫中的女子。”
三公主的心,瞬間落入了萬丈深淵。
時間差不多了,原傾煙也不再耽擱,而是微笑着轉過身,準備離開大牢,可就在她轉身的一瞬,突然感受到一抹冰冷的目光,她立刻警惕地順着那道目光看過去。
只見伸手不見五指的盡頭,一個牢房裡,正閃爍着一雙幽黑、陰沉、冰冷的眼,她正打算仔細看時,卻又消失不見了,只能看見一個骯髒得分不清男女的囚犯,呆滯地坐在那裡混日子。
可只是一眼,她便認出了那人,正是刑部尚書在九明堂抓住的姜府流犯。
她沒有過多停留,迅速離開了大牢。
出了大牢,一輛馬車剛好等在外面,她登上馬車,神色有些疲憊,靠在車廂上閉上了眼。
“狠不了心?”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原清煜看着她疲倦的神情,彷彿她做了一件極麻煩的事情。
原傾煙頷首,“畢竟是我們的親人。”
原清煜低頭,笑了笑,“其實你不必說得那麼狠。”
“不將她的後路斷得徹底一點,她又如何尋死?”原傾煙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彷彿在怪他站着說話不腰疼,“她沒有腦子,這些年一直橫行霸道就算了,竟然不自量力地喜歡上了主公,還得罪了主公心愛的女人,主公容她到今日,已算仁慈了。”
“不過是我們的一粒棋子,父親當初選中景妃入宮,也是看在她沒有腦子的份上,不會讓皇上起疑,卻不知什麼樣的娘,生下什麼樣的女兒,浪費我們做了這麼多無用的事。”原清煜看着身後遠處的刑部大牢,冷漠的雙眼裡,沒有絲毫感情。
原傾煙看着他冷漠而絕情的臉,有一陣恍惚,忍不住脫口而出道:“要是我......”
話音戛然而止,她也不再問下去,似乎知道他們的命都是主公的,也不再自不量力地問下去。
原清煜看穿她的心思,忽而笑了,接着她的話回道:“要是你和三公主一樣蠢,我肯定在主公命令之前,就殺了你。”
原傾煙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開玩笑。
此時已近黃昏。
百里華卿趕到韓府凌雲軒時,院中卻空無一人,問及鬱修,鬱修卻說壓根沒有回來過,他當場就急了,立刻命人在全城搜索,一定要找出韓雲綺。
夏玉崢一直站在院中,聽見對面府邸的動靜,第一時間打聽到了韓雲綺失蹤的消息,當即火急火燎地加入了搜尋的隊伍中。
百里蘭若和王雯君等人全都去了韓府,唯獨一人沒去,而是直往九明堂趕去,那人便是文子蘇。
九明堂,是京都最繁華熱鬧地之一,雖然經歷了姜府流犯一事,但其背後勢力雄厚,一天之內就重新開業,做起了生意。
此時正值黃昏,九明堂正是客源不斷的時候,來來往往的客人,十分熱鬧。
最高樓層中,一間最爲奢華的雅間,寬敞而明亮,格局優雅大方,房樑上懸着的一排花燈,讓人眼花繚亂。
外室和內室僅隔着一道紫水晶簾子,內室是一汪偌大的溫泉,奢華而朦朧,上面鋪滿了紅色的花瓣,伴隨着旋轉的五色花燈,花瓣上的水珠晶瑩剔透,十分誘人。
如果細聞,可以嗅到溫泉中,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藥香和腥味。
如果再細看,可以看到溫泉水的顏色,微微偏紅,就似人的血色。
溫泉的池壁,靠着一個昏迷不醒的美豔女子,女子臉色蒼白,嘴脣烏紫,雲鬢歪斜,微露的香肩和酥胸,春光乍泄,美好而誘/惑,讓人沉醉。